第202章:新婚燕尔


红烛高烧,冬日天色亮得晚,她迷迷糊糊地,却根本不曾沉沉睡去。梁岑瑞将她拥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她却并不敢用力枕,更不敢动。她身体的痛楚未消,心里还绷得紧紧的,梁岑瑞的呼吸略微沉一点,她就会醒来,想回过身看他一眼却又不敢。

        终于听到外面有人轻唤,梁岑瑞需得起床上早朝,他一动,秋以桐趁机舒一口气,平息一整晚的紧张。他温柔地理一理她的头发,轻声致谦:“吵醒你了……我要上早朝,天色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他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她头缩了一下,低低地“嗯”了声儿。然后,她便支着耳朵听他穿衣、洗漱,还不曾发觉,身为人妻,她应该起身伺候的。她就那样傻傻地躺着,在确定他离开后,才终于长长地舒一口气。翻了一个身,身下的痛楚又袭来,她稍微一回想,几乎要尖叫出来,将脸埋进被子,让丝被的凉意冷却一下脸上的滚烫。

        她呼吸着丝绸被面上的清凉香味,终于沉沉睡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听到有人唤“皇后娘娘”。她迷糊了一会儿才想到她就是“皇后娘娘”,连忙一睁眼,看到的是张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张梨在秋以桐身边服侍过,自然比别人更了解她一些,所挑的衣服与头饰都比较合她的意。

        梁岑瑞下朝之后会过来与秋以桐一同用早膳,秋以桐本一直在等着他,待听到他已来到,又忽然间发起怯来,不知怎地就一转身,回到卧室中不肯出来。她也觉得自己太矫情做作,可是事到临头,她根本控制不住。脸红得厉害,听到梁岑瑞已走到外面的厅里,不愿意他看到自己的窟相,便趴在梳妆台前,将头埋在臂弯里。梁岑瑞走过来,将手搭在她肩上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传太医?”

        她窘迫至此,恨不得躲开所有人,哪里还能多唤一个人来看,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很好!”梁岑瑞在她身旁柔声询问,伸出手要摸她的额头,她听声辨向一扬手挡开了,怎么也不肯露出脸来。

        他不解地思索一会儿,忽然明白所谓何事,倒好笑起来,“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了,是不是生气了?”

        秋以桐连忙说:“是啊,是啊,我生气了,不陪你用早膳了!”

        梁岑瑞憋着笑,继续说:“你为什么生气了?”

        “不……不为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有了你,从此就会‘春宵苦短早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是我却早早地起床上朝,只留你一个人?”

        秋以桐急得道:“不是!”

        梁岑瑞一副不解的样子,低头凑到她头顶,暧昧而轻缓地说:“不是这个……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害羞……”秋以桐默然不语,他坐直了身子为难地说:“我也好想说‘再也不敢了’,可是我们的孩子不答应啊!”

        秋以桐一听这话,恼羞成恼,“霍”地抬起头来,随手拿了个东西掷他,却是一盒香粉。那盒粉打翻在他身上,激起一团粉白香雾,梁岑瑞也没有想到,在那白雾中一脸惊讶。她看着那情景,一时间忘了羞涩与生气,“嗤”地一声笑了起来,一边拍打着他衣服上的粉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梁岑瑞张着双臂,又好笑又无奈望着衣服说:“一会儿还要与大臣们议事,这一身的脂粉香可是见不得人,必须去换一身衣服,没有时间用早膳了。”

        秋以桐连忙说:“身上拍一拍就干净了,一身的脂粉香大臣们也不会计较,饿坏了身子,我可担当不起!”

        “为什么担当不起?”梁岑瑞明知故问。

        秋以桐便低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梁岑瑞满意地笑了,携了秋以桐的手一起用过早膳,便去忙朝政的事。

        往日的宫殿,美人依旧,身份却不相同了,往昔的宫人看到她,都要思索一会儿才敢开口。曾有一个人,唤她为“良娣”,梁岑瑞知道了,便将那人赶出宫去。

        梁岚璋之前的种种做法都无法阻止皇上大婚,婚后仍旧不服气,故意买通许多宫人,偏偏唤秋以桐为“桐良娣”。秋以桐听到心里固然别扭,而她出身于江湖,从来不会以身份压人,也不怎么计较。梁岑瑞碍于主使者是自己的五哥,或打或罚,或者赶出宫,一直没有什么大举动。

        终于有一次,梁岑瑞正指点着秋以桐练字,进来个太临回道:“回皇上、桐良娣……”

        梁岑瑞只听到这里,便手下一顿,抬头喝道:“哪里来的‘桐良娣’!”

        那太监吓得道:“景云王叫奴才过来,说是近来时气不好,太上皇与太子身体还不见好传,想要做一场法事,要请桐良娣……”

        梁岑瑞的脸冷如寒铁,嘴角微斜,沉沉地道:“得寸进尺!狗奴才!朕与皇后大婚,正是普天同庆之时,哪来时气不好!这里只有朕与皇后,又哪里来的桐良娣!掌嘴!”那太临一听,只得一边说着“奴才该死”,一边狠狠地打自己。

        秋以桐见那太临两掌下去,脸上便红肿起来,便对梁岑瑞说:“算了,一点小事,不要计较了!”

        梁岑瑞将手搭在她肩上,轻声说:“一味心善,不会有好结果,也该杀一儆百了,是五哥太过份了!”

        “五哥?”随着这个声音,梁岚璋一解颈中的斗篷系绳,抛给身后的侍从,抬步跨进门内。他仰着下巴,细长的眼睛露出一抹轻蔑的神色,悠悠然地向梁岑瑞与秋以桐走来说:“皇上既然称我为‘五哥’,就该知道你还有个大哥,身为别人的幼弟,是不是该尊重一点。”

        梁岑瑞冷冷一笑道:“五哥不是还称朕为‘皇上’,既然如此,如何不尊重一点,尽人臣之份。”

        梁岚璋一顿,一张白皙的脸涨红了,只得胡乱一抱拳道:“见过皇上!”而脚下步子不停,人已走到书案前,一掌拍在上面,脸庞逼近秋以桐,一字一顿地说:“见过皇嫂,桐——良——娣!”

        秋以桐无奈地一笑,梁岑瑞却不放过,脸色沉沉地说:“看来五哥眼疾不轻,边塞天高地阔,视野辽阔,对眼睛比较好。朕这边安排五哥去那边,即日起程。”

        秋以桐望着梁岚璋那暴怒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王爷,见好就收吧,再闹下去真要去真要去边塞数羊了!”

        梁岚璋再一拍桌子,指着秋以桐道:“贱人,都是因为你!皇兄他对你那么好,你却这样对他,难道江湖之中就准许弟娶长嫂,扰乱纲常!”

        秋以桐听不得“贱人”之类的词,一下子怒从心头起,强压着道:“梁岚璋,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人是你,皇兄他对你那样好,你放在心里过么!他生病才多久,你就寂寞难奈,与这个人勾勾搭搭!”一直以来梁文肃惯着他,梁岫琛也对他很好,他目中无人已久。他从来不想当皇上,如今也不把这个新皇上放在眼里,急怒攻心,便毫无顾忌地大骂起来。“梁岑瑞,你一出生便是一个不祥的人,果然啊,如今你和秋以桐这个贱人这样!一对奸妇淫妇成了大梁的帝后,将来大梁还不变成一个淫窝……梁岑瑞,你若是将皇兄放在心中,就只该好好当你的皇上,等皇兄醒来再将皇位还给他。你这样的人,能回宫已经该感激上天了,你凭什么跟皇兄抢!”

        秋以桐望着他,心想近三十的人了,两个孩子的父亲,怎么会如此幼稚。而梁岑瑞紧握着拳头,强压着怒火,突然之间抓起笔筒,猛地向他一摔,高声道:“住口!”

        梁岚璋侧身躲了过去,继续说:“你有脸做得出,却没有耳朵听本王的几句骂?现在秋以桐这个贱女人已经被你玷污,早已不配回到皇兄身边,但是你永世都要背负这个骂名!”

        秋以桐实在听够了,便说:“既然你也觉得我不可能回到梁岫琛身边,为何还要纠缠不休,就是为了替你皇兄出气?”

        这一句话说中了梁岚璋的心,便冷冷一笑说:“你也知道对不起我皇兄……”

        秋以桐笑道:“你对你梁岫琛还真是兄弟情深,那么他对你呢?”

        “我们兄弟二人,自小感情就很好!”他故意将“二”字咬得很重,将梁岑瑞排除在外。

        秋以桐于是说:“梁岚璋,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又蠢又傻,稚气任性!你以为他对你好,可是你没想到,那次你瘫痪在床,其实就是梁岫琛害得你吧!”

        那一件事是梁岚璋平生最恨,一听提到便眉头紧皱,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说:“你还要提你两个师弟治好本王的事?早已谢过了,一件归一件!”

        秋以桐道:“施恩不图报,我亦没有指望你因为这一件事,记我一辈子的好。我想跟你说的是,害得你瘫痪的梁岳瓘只是小角色,他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梁岫琛与你父皇!他们在我身边要骗兵书,见事情要败露了,就毫不犹豫地牺牲你!难为你还对他肝胆相照,不觉得自己赤诚得好笑吗?”

        “你在说什么啊?”梁岚璋完全听不明白,只觉得背后有极大的隐情,便急得追问,“你到底在说什么,说清楚啊!”

        秋以桐懒得又将事情说一遍,便一挥手,不耐烦地说:“其中真相,我刚与傅展图说过,懒得再说,你还是去问他吧!”

        梁岗璋站在那里犹豫一会儿,而后狠狠地盯了梁岑瑞与秋以桐一眼,转身甩门帘离去。随之,梁岑瑞冲那个一直自己掌自己嘴的太临喝道:“把他拖出去,斩了!”

        秋以桐回过神儿,连忙阻拦道:“算了,他不过是一个小角色!”

        梁岑瑞仍旧不改主意,让人快点将人拖走,而后向秋以桐道:“前朝与后宫一样,不能任由别人的耳目横行,需得杀一儆百,我知道你不忍心,所以这个坏人我来做!”

        秋以桐还能听到那太临尖细的哭喊声,便拉了梁岑瑞的手求道:“七郎……”刚一说话,就发现他的手在抖,面上浮着一层冷汗,脸色暗沉,呈现出不知哪里来的恐惧。他一直都是无所不能,风度翩翩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于是转口问:“七郎,你怎么了?”

        梁岑瑞一把将她抱住,将惊慌一口咽下道:“秋儿,我方才真是怕你受不了……想来许多年之后,我们还是要承受这种骂名,你不要一走了之,离我而去啊!”

        秋以桐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些,羞惭又心疼地依偎在他怀中说:“怎么会!从我接到立后圣旨的那一刻,我不仅做好了当一个好妻子准备,也准备好了当一个好皇后。”她轻轻挣脱,用温柔的目光仰望着他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准备当一个好皇后,也便有了接受他的妃嫔的准备。

        梁岑瑞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必,我只要你一个妻子……”他又抱住她,闻着她的发香,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谓做贼心虚,他没有想到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竟只因为被人提到往事而心慌至此。他轻抚着怀中的人儿,猛然之间明白:原来是终于拥有一切,才更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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