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久别重逢


梁家人都是要从小习武的,梁岑瑞刚回来不知底细,只说梁岚璋与梁岫琛,一个拳脚之上也很利落,还曾将陈广生打下楼来(虽然也是因为当是的陈广生小看梁岚璋,不曾防备);另一个箭法精绝(曾用石子为秋以桐打下那只小雀儿)。不过他们见到秋以桐舞剑,也都惊艳无比,不是偶然之间看到皎皎明月的感觉,而是“容华耀朝日”的明艳。

        梁文肃也不觉间微笑起来。

        秋以桐如此大出风头,让杨美汐非常不痛快,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便冷声低语道:“什么舞剑,不过也一样是现身段……”

        秋以桐却听到了,在心里想,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搔首弄姿?见杨美汐怎么也不知道收敛,心中一气,一招“分花错柳”双手分向两边,那剑尖直指着杨美汐脱手而出,“嗖”地一声直飞了过去。两层筵席都是错开坐着的,秋以桐的剑脱手,直冲杨美汐刺去,刺穿她头上的一朵绢花,穿透了椅背。

        众人惊呼,杨美汐更是面若金纸,只以为自己已经中剑而亡,直到众人扑过来唤她,才知道原来还没有死。

        秋以桐知道自己一气一燥,已闯下大祸,可是已然如此,又能怎么样。她向杨美汐一瞥,见她头上的绢花脱落,头发散乱,脸上的神情又怔又愣,心里有一丝痛快,心想你可知道收敛了……内侍去拔剑,可是秋以桐如今也身负上乘内力,那些内侍轻易又怎么拔得动。

        她本想走出将剑拔出,可是一动又觉得不妥,心一横冷笑道:“手上出了汗,一时手滑,得去洗个手……”然后便要转头离去,却又在一瞥间见梁岑瑞走过去轻轻松松地将剑拔出,望着她一手撑着额头笑了起来。

        秋以桐心头一愣:黄七笑起来也会以手撑额……为什么?

        她将自己闯下的祸与怀疑着的人全部抛下,怔怔地一步一步离去了。她忽然之间满心后悔,想着当年若是锦衣少年跟她说一起走,她答应了,上了那辆马车,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再承受今天的痛苦?

        月之出,何皎皎。中秋的月,团圆而美丽,那一片湖水波平如镜,映着圆月,美若仙境。秋以桐猛然间抬眼四顾,一时忘了自己在哪里,有些不甘心一心要追寻真实纯朴的她,何以到了这个虚伪做作的场所,任何人想信也不敢信!她长叹一声,听到她的侍女仿佛追上来了便加快脚步,略施轻功便在这暗夜之中叫人无处找寻……她只是想静一静……

        夜色寂然,这一带秋以桐几乎没来过,不觉间便走迷了路。抬头四顾,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有几树紫薇,树下有简单的几块青石,成桌凳样子,落得满是紫薇花的花瓣。她走过去,正想用袖子将上面的花瓣拂去坐下,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不要弄脏了衣服……”秋以桐抬头,见七皇子梁岑瑞手一伸拔开了面前的石榴枝走了过来。他臂上搭着来时披着的斗篷,铺在石凳上面,微笑着一伸手,示意秋以桐坐。

        秋以桐却不坐,望他一眼转头便欲走——这个人与锦衣少年和黄七都那样像,实在招惹不得。她一心要躲开,躲开这个从直觉之上,会成为浩劫的男子……

        梁岑瑞眼里一凉,仿佛吸到了冷气一般,在后面道:“你不记得我了么?”

        秋以桐停步侧过脸道:“臣妾记心哪里那样坏,您是七皇子广明王。”

        梁岑瑞苦笑道:“我指的并不是这个……还记得九年多以前那个大雪天么?我想我遇到的小姑娘,便是你吧!”

        秋以桐心内一凛,转头盯着他,双眉紧皱着,满眼的疑惑。在心里道,难道你又要跟我说,你是那个锦衣少年么!梁岑瑞走近几步,衣服上也是明息香的味道,夹杂着一丝赶路而来的尘土味道。秋以桐想,黄七身上也有这种类似于尘土的味道,让她陶醉而沉沦……

        “是你吗?你说你的名字是‘桐花’的‘桐’,虽然疑惑你会在宫中,但这长相分明就是你!”梁岑瑞说,“你不记得了吗?那天下着大雪,你在凤尾城南郊的路上走……”

        “我……”秋以桐冷笑道,“我的确是那个姑娘,可你并不是第一个承认你是当年少年的人……”

        “你说什么?”梁岑瑞有些诧异,又走近了道,“这是怎么回事?”

        秋以桐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近一步自己就该退一步,否则记忆中的黄七就要像刀一样啃噬着自己的心。甚至觉得自己听的话语都是恍然的,怔了半晌又道:“臣妾在说胡说,王爷勿怪,还请指一指东宫该往哪里走,臣妾要回去了。”

        梁岑瑞唇边一丝淡淡的苦笑,道:“我离宫时年纪尚小,若不是跟着你来,这里也是找不到的,又哪里知道去东宫的路。”

        秋以桐想想也是,便漫无目的往前走。她过来时一心躲着所有人,这一会儿倒盼着能遇见一个人,也好快点离开这个会成为浩劫的男子。她已经管不了什么锦衣少年不锦衣少年了,曾经的温暖已随时光离去,她想要的是现世的真实……

        可是大约是因为中秋宴,大半的宫人都那附近,寂寂然地竟连一个人也没有。她在前面走,他便在后面跟着,不期然间他又紧走一步,将那件斗篷披在她身上,她心内一惊,连忙躲开。

        梁岑瑞却绕到她面前,望着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当年若不是因为遇到你,我肯定也无法鼓起勇气面对自己!”他温柔又坚定地说着,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激动。然后在秋以桐愣神之间,他将斗篷为她身上,淡然肃穆的明息香袭来,记忆中的香味与现实对照……果然是他么……

        秋以桐抬头遇见他温柔又暗流涌动的目光,中秋月色的冷意,简直和那个大雪天一样,她的头脑终于清楚起来,便望着他问:“当年……你十六七岁么?那时蒙着面,是因为脸上还生着黑龙胎记?”说完便觉得“完了”,就像那时黄七说着他一见秋以桐便相思,却只是想思却在她需要的时候亲吻了她;而她明明知道他是个自己不可能看清的男子,但还是爱了。

        他听到秋以桐的话,在不觉间手又抚向脸去,快要触到时才想到那黑龙胎记已经消失了。秋以桐的眼泪便冲到眼眶里——这个动作与黄七又是怎样的相似啊!“是啊……”他的声音缓和而温柔,假如不是因为这声音,她真的无法分辨他与黄七。

        秋以桐便点一点头,低下头来又在想,其实他与黄七生得很不像呢。黄七是一张柔美且艳丽的脸,而他英气逼人又温似朗月。他会不会才是那个真正命中注定的人……

        可是,他若真是锦衣少年,那么梁岫琛就无疑是心存异念……

        梁岑瑞便又问:“你果然就是她么……又为何来到宫中?”

        秋以桐想了想,心神还是有些恍惚,便道:“哎……其实,我是假称自己是我的妹妹而来的,叫做傅意淳,年方十七,还请王爷不要……”

        “年方十七?你其实也有二十二三了吧?”梁岑瑞眼望着她笑一笑,“不过也是,若说你只有十七,也使人信服。多谢你如实相告,我定然不告诉人去。只不过,姑娘真名,到底是什么?”

        “秋以桐。”她说了一出来,徒然地觉得心头一轻。她顶着傅意淳、桐良娣的身份久了,实在觉得虚幻而劳累。

        梁岑瑞满眼喜悦,可是秋以桐却冷冷的,甚至恍恍惚惚的。他便又现出失望、落寞的神情,没有想到盼了许久的久别重逢竟是如此的冷淡。“秋姑娘,你既姓秋,我就不明白你如何又是傅意淳的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秋以桐并不想多说,便沉默了下来。梁岑瑞听不到回声,只能不语。冷冷的月光撒落下来,那转向衰败的树木好似喝了太足的水,盛不住要沉下去似的。就这样,两个人无语站了许久,忽听一个轻轻的声音试探着问:“意淳,是你么?”

        秋以桐循声望过去,见梁岫琛只带着谭兴找来了。梁岑瑞连忙道:“皇兄,臣弟找到了皇嫂,可是又不熟悉宫中的路径,所以只能在这儿站住了。”

        梁岫琛点一点头说:“多谢七弟”走过去将秋以桐身上披着的斗篷拿下来递还给了梁岑瑞,又将自己带来的斗篷给她披上,然后道:“咱们回去吧……”

        秋以桐轻叹一声道:“我闹出大乱子了吧,可不敢回去了……”

        梁岫琛想她方才在宴会之上英姿潇洒,这会儿竟因为害怕躲了起来,可怜可爱,便道:“不怕的,没事……”

        其实梁文肃何其英明,又怎么会看不出秋以桐其实剑法极好,是有意飞剑出去。登时他就是大怒,心想着这个女子实在太野气一些,进宫许久竟管教不住。可是在梁岫琛为她一番开脱后,梁文肃觉得爱子对秋以桐用情至深,心中不忍便不再说了。可是中秋宴是再没有心情了,便散了。

        秋以桐也不知何去何往,梁岫琛双手扶着她的肩,他走,她也只得跟着走。走过那株石榴树,上面结着的石榴正沉,压得那细枝低垂,她转头躲开时蓦然地一回首,见梁岑瑞正沐浴在柔亮的月光之下,黑衫之上织金团纹,长身玉立,正望着她。温柔的目光之下,恍若有暗流涌动,她心头一颤:当年的锦衣少年,果然长成一位青年,竟与黄七一样了……可是这一个“黄七”可是仅仅是“黄七”么,不会变成兰陵王梁岳瓘,不会是“铁面”的主人,不会满身阴谋么……

        她实在不敢相信,上天还会如此善待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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