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约会
第二天傍晚六点，俞先生准时按响门铃。
云烟穿着一身连帽卫衣阔腿运动裤，与门外西装革履的商业巨鳄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并肩进了电梯，云烟在铜镜中默默打量两人的映像。
他这副打扮一点都不像个大明星，更像俞先生的助理。就算被狗仔拍到也绝对传不出绯闻那种。
云烟平时私底下都这么随意，不化妆不打理发型，大剌剌的天天一身卫衣配白板鞋。出门不戴口罩，仗着自己不火在公共场合也没几个人上来追星。
不过人长得美，经常被追着要薇信。
他的长相不是浓艳的类型，而是清清冷冷的，娱乐圈公认“淡颜天花板”，穿着休闲服更加减龄，看起来像个学生。
跟云烟要薇信号的不止有成熟精英、年轻帅哥，甚至还有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被当成未成年搭讪，他差点被丁汀笑死。
镜中的男人风格和他完全相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领整整齐齐扣到最上面。五官凌厉俊美，是那种让人心向往之却不敢靠近的长相。
他们的视线不小心在镜中交错，云烟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带。
两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共处一个密闭空间，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有些僵硬。
不过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对不起云烟想不出要说什么，可是每次说这三个字俞先生似乎更加不高兴。
要是那天云烟没有走错包厢，他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俞先生说上一句话。
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到达一层后，金色的门缓缓开启，两人相互礼让，等着对方先踏出去。结果谁都没有动，直到门关闭后，俞先生修长的手指按着开门键，做了个请的动作。
昨天那么凶，今天突然绅士做派，云烟有点不适应。
他率先走出去，干燥的冷风顺着宽大的衣领灌进脖子，云烟瑟缩了一下。门外停着昨天送他回家那辆黑色轿车，云烟径直走到后排，车门却打不开。
昨晚是司机开车，俞先生跟他一起坐在后排送他回来的，他以为今天也一样。没想到今天是俞先生亲自开车，高大的男人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请他上车后再绕到主驾驶位。车上只有他们两个。
电梯里的沉默蔓延到车内，云烟听到发动机点火的声音，车子却迟迟没有启动。他偏头看向左侧，发现俞先生也在看着他。
这位主阴晴不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想买衣服了吧？
云烟想问他怎么了，嘴唇有点干，两瓣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分开的时候拉扯了一下，他下意识舔了舔增加一点湿度。
俞先生的黑眸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云烟侧着头看过去，细碎的刘海有点挡住视线，他随手把头发拨到一边，轻声问：“怎么了？”
俞先生的声音低沉，“不系安全带扣两分。”
“哦哦。”云烟尴尬地去找安全带，拉得太快带子卡住了，折腾了好几下才把卡扣拉到插销的位置。
有压迫感的身躯突然靠了过来，害得云烟动作一顿，带子唰一下又退回去一大截。
俞先生不会要帮他系安全带吧？
云烟被这个想法吓得心脏狂跳，男人不断靠近，他手忙脚乱抓着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俞先生的手越过他的身体，从车门置物架上拿了一瓶水。
原来……是要拿水啊。
云烟的身体紧贴座椅靠背，尽量拉远跟俞先生的距离，只是短短一瞬，他觉得俞先生靠过来那会空气温度都上升了一些。他低下头看着裤子侧边的条纹，一只好看的手拿着一瓶开盖的矿泉水出现在他视线中。
磁性又低沉的声音对他说：“喝点水。”
水居然是给他拿的。
云烟有点受宠若惊，客气地推脱，“不用了，您喝吧。谢谢。”
“嘴唇快脱皮了。”俞先生的低音炮又低了几分。
云烟尴尬道了声谢谢，避开俞先生的手从底部把水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喝完后又舔了舔嘴唇，感觉还挺柔软的，不像有死皮的样子。
车上两人再无交谈，大总裁开车，小明星闭上眼睛睡觉。
云烟跟在俞先生后面进了品牌专卖店，店长一眼认出尊贵的客人，毕恭毕敬过来迎接。
没他什么事，云烟找了个沙发坐下，抬头看着俞先生随意地说：“你挑吧，挑好我结账。”
语气一副金主包养金丝雀的感觉。
这个牌子的衣服都巨贵，而且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云烟在心里给自己瘦小的钱包默哀，却装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多贵他都要咬牙买单。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俞先生虽然一路上冷着脸，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刚刚那句话不知道哪里冒犯到他了，一秒就黑了脸。
小气鬼用他那双昂贵的皮鞋轻轻踢了踢云烟的运动鞋，倨傲地说：“你选。”
被讨债的云烟服从命令，陪在他身边逛了一圈，选了一套深灰色带银丝刺绣的西装。
店长看了看码数，恭维道：“先生您可真有眼光。这是明年春季的最新款，秀场同款，昨天刚到货，全国只有一件，刚好是俞先生的码数。这个刺绣也是一针一线人工袖上去的，花纹低调又典雅。”
云烟听完她的描述就知道这衣服绝对不便宜，心里默默滴血，嘴上却很甜：“很适合你，去试试？”
趁俞先生试装的功夫，云烟问了衣服的价格，套装168万。
行吧。
真他妈贵。
但是，和他很配。
云烟又挑了一条领带，衣服都送了，也不差这点钱多送条领带。
这样就彻底两清了吧？
俞先生很快出来，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穿西装真好看。
高贵又优雅。
如果忽略他那斤斤计较阴晴不定的个性，云烟可能会沦陷。
这辈子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就算讨厌他也忍不住一直看过去。
云烟手臂伸长，把刚刚挑选好的领带递过去。
俞先生不接，像个债主一样命令他：“你帮我系。”
被讨债的小明星乖乖听话，凑过去快速给他打了个温莎结。平时穿西装的场合都是造型师帮云烟搞定的，记得温莎结的步骤已经很不错了。但他手法太生疏，领带打的像红领巾。
俞先生却不嫌弃，没有解开重打。
“就这套吧，直接穿着走。”
店员帮忙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打包，云烟跟着走到收银台，认命地掏出银行卡。
俞先生抢走他手里的卡和钱包，不讲道理地打开皮夹，把卡塞回去，还看了一眼里面的证件。
“云烟。”
“嗯？”
“你选衣服，我付钱。”
“啊？”云烟顿了顿才听明白他的话，“那怎么行，说好赔您一套衣服的。”
现在不赔以后指不定又来讨债。
云烟只想一次解决。
俞先生穿着新衣服，心情好像很不错，嘴角微微上扬：“我之前那套衣服没那么贵，要不你请我吃顿饭？”
“好吧。”云烟爽快答应。
没想到这俞先生还挺通情达理的，没有讹他168万。
云烟决定速战速决：“现在去？您想吃什么？”
“都行。”
云烟知道商场顶楼有一家很高级的餐厅，不知道有没有位置，拿出手机在小众点评上查餐厅电话。
很遗憾被告知今晚已经预约满了。
俞先生在一旁听着，等他挂断电话后才问：“你想去雾色？这家是分店，总店的味道更好。”
云烟有点不好意思：“总店估计更难预约，要不改天再吃？或者换别的餐厅？”
俞先生在手机上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没头没尾地说：“走吧。”
走去哪？
云烟乖乖跟在他身后，走到停车场，坐进副驾。
一路沉默，车子开到江边一个餐厅门口，黑色的牌子上有两个烫金的字——雾色。
“……”
预约难只是针对穷人的，商业巨鳄想去哪吃就去哪吃。
门口早已站着人迎接，直接把他们带去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视野很开阔，还有阳台，可以看到整片江景。
淡黄色的灯光下俞先生看起来有点温柔。
“想吃什么？”
“你点吧，我都可以。”
俞先生十分绅士，各种各样的菜色都来了一点。
好在分量不大，两人可以吃完。
“要喝酒吗？”
“可以陪你喝点。”云烟酒量还行，不过平时很少主动喝酒。
俞先生给他点了杯果汁，又选了瓶上好的红酒。
两人吃着美食，喝着酒。
气氛很不错，再也没有提之前不愉快的事。
俞先生好像翻篇了，彻底原谅他了。
不生气的情况下，俞先生是个修养极好的绅士，和他聊天十分愉快。整顿饭吃下来一点都不尴尬。
云烟借口要去洗手间，偷偷去收银台结了账，一顿饭七万三。
云烟私底下从没吃过这么贵的饭，但是比起西装简直便宜太多了。
这样会不会占俞先生便宜？
要不要多请他吃几顿？
不过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朋友，即使今晚相处很愉快，也不过是一夜限定的假朋友。
说好请一顿饭就一顿饭。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云烟把小票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假装无事发生走回包厢。
桌上的空盘子已经撤下去了，只剩醒酒器和两个高脚杯。
云烟今晚就喝了一杯左右，主要是俞先生在喝。
云烟抿了一口酒，偷偷打量对面那个英俊的男人，心想怎么开口结束这个夜晚。
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
明天他应该还要上班？
包厢的门突然被敲了几下。
俞先生礼貌说：“请进。”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燕尾服，手持一把精美的小提琴，运弓流畅地拉着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后面的服务生推着一辆车，蛋糕上面燃烧着两根蜡烛，形状是“2”和“7”。
“今天是你生日？！”云烟惊讶问出口。
俞怀瑾轻轻“嗯”了一声，显然并不想让云烟知道这件事。
他没想到餐厅会准备生日礼物。
云烟第一反应是愧疚，他不知道俞先生今天生日，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硬要说的话领带算不算？虽然掏钱的是寿星本人。
第二反应是，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催债手段一套一套的，买完衣服吃完饭后，他现在又欠了份生日礼物。
连餐厅都准备蛋糕了，他两手空空多不好意思。
第三个反应是，这个男人有点可怜，生日居然和他这个陌生人一起过。还是个泼过红酒结了仇的陌生人。
云烟略有点尴尬地说：“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改天给你补上生日礼物。”
俞先生也不跟他客套，直白地说：“好，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
答应得真快，一点都不客气。
云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跟着大部队走到电梯口。
他和俞怀瑾走在最后，跟其他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认识俞怀瑾的时候，云烟没觉得俞怀瑾有多讨厌与别人接触。他们第一次见面云烟就搭着他的肩膀给人擦酒，第二次见面云烟不小心撞到鼻子，俞怀瑾还捧着他的脸给他呼呼。
哪有什么肢体接触障碍的样子？
直到结婚之后，云烟目睹他面对搭讪时的蛇形走位，有几次差点要把靠近的人踹开。
云烟才发现他真的有点奇葩。
云烟一度觉得俞怀瑾这样的怪癖要“注孤生”了，没想到他还有挺多朋友。
比云烟还多，云烟只有丁汀一个好朋友。俞怀瑾的朋友却可以坐满一桌子。
虽然俞怀瑾话不多，跟朋友们也没有肢体接触，但是整个人散发出慵懒的气质，并不排斥他们。
云烟默默观察，俞怀瑾和朋友最近的距离肯定小于一米。
他还是可以与别人正常接触的。
自己不是唯一一个。
电梯到了。
酒店的电梯富丽堂皇，空间很宽敞，一次可以容纳十五人。
朋友们陆续进去。
俞怀瑾却拉住云烟的衣袖：“我们等下一趟。”
朋友们见怪不怪，直接按了关门键走了。
云烟转了个身，抬头望着俞怀瑾，嘴角微微上扬：“你这样怎么会有朋友？”
俞怀瑾不答反问：“我这样怎么还有老婆？”
“谁是你老婆？”
不仅身上占他便宜，嘴上也要占，真烦人。
旁边的电梯门开了，云烟甩开他快步迈进去，猛按关门键。
“你继续等下一趟？”
俞怀瑾紧跟着他挤进电梯，等他进去后门才缓缓合上。
笑着说：“跟你可以一趟。”
哼。
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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