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海阔凭鱼跃
8月4日，查询高考成绩。
徐凉家没有电脑，刚吃完早饭，凉妈就开始打电话查分，可是一直打不通。
凉妈不信邪，断断续续地打了一整天，终于在傍晚时分打通了。
徐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凉爸凉妈紧张地守在电话旁边，听着电话里的女声播报考试成绩。
考生姓名：徐凉。
准考证号：XXXXXX。
语文121，数学126，英语134，理综210，总分591。
重听请安1。
凉爸凉妈心里一颗大石终于落地，之前的估分毕竟是估的，最终成绩没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
凉妈说：“赶紧安排日子，办升学宴吧。”
凉爸说：“你把你记账那个本子拿出来，我找电话本，咱们一个一个打电话。”
凉妈说：“这虎的，饭店和日子都没定呢，打啥电话。先给爸打个电话说一声，等着呢。”
凉爸嗯了一声说：“你打吧，我找占刚给安排个饭店。”
凉妈拨通了姥爷的电话，凉妈一边说徐凉考了591分，一边说这两天就找饭店办升学宴。
姥爷在电话那边说挺好，还说不如考军校，徐凉面无表情。
凉妈挂断电话后，凉爸就给他的哥们打电话。
“喂，占刚，我文东啊。你大侄儿成绩出来了，还行，591...对，理科，这不寻思找你给联系个饭店办升学宴么。”
“哎，好好，那我等你消息。”
...
高考成绩出来后第五天，徐凉的升学宴在安城农机食堂举行。
这里的大锅菜做的好吃，价格也不贵，算是安城普通老百姓办事的首选。
凉爸兄弟两个，凉爸是老大，弟弟徐文方是个并不安分的农民，在徐凉老家那个屯子里，颇有几分名号。
凉爸身高只有一米七，徐文方比他高出一个头，跟徐凉一样有一米八的样子。
徐凉的爷爷前些年脑出血去世，奶奶跟着老叔一家三口在农村生活。
两家人怎么说呢，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平时来往也不多，狗屁倒灶的事倒是不少。
徐凉觉得，都是没钱闹的。
凉妈姐妹三个，凉妈同样是老大，母系亲族明显比父系亲族优秀的多。
徐凉的二姨父在县里地税局上班，虽说级别不高，可是有个好老子。其父是九十年代粮库的一把手，肥肥的一只粮耗子，家底很厚。
二姨是个家庭主妇，生有一女，比徐凉大两岁，现在在春城读大专。
姐妹两个感情很好，徐凉家这些年没少受二姨家的帮助，徐凉都记在心里。
徐凉和二姨家的表姐杨柳关系也很好，从小玩到大。
徐凉的老舅在春城通钢集团给领导开车，平时不怎么回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老舅妈是个厉害的，在安城电力集团做会计，精明能干，但难免多了几分算计，少了几分人情味儿。
老舅家的弟弟比徐凉小五岁，还在读初中。
凉爸凉妈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是脸上骄傲的神色抹都抹不去。
这就是有个好儿子的幸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人写了礼账就走，有人搂席到最后还不忘拿出塑料袋打包。
奶奶拉着徐凉，把这些年自己攒下的五百块钱塞进了他手里。
徐凉不想要，老人家硬塞给了他。
“大孙子，奶也没有多了，这点钱你拿着，到大学吃喝上别亏了自己。”
老人家和老叔一家走了，徐凉姥爷是个场面人，和姥姥一起把他们送到门口，其他人都没有起身。
“大侄儿，好好学习，给你老弟做个榜样。”老叔用力拍了拍徐凉的肩膀，笑着和奶奶几人朝客运站走去。
回到饭桌上，一群人都有些喝多了，凉爸呲着板牙对谁都笑，凉妈和老姨两个手拉手说着悄悄话。
老姨父打小就喜欢徐凉，给徐凉倒了杯酒说：“来，大外甥，老姨父敬你一杯。我外甥考的好袄，上大学的手机老姨父给买了！”
“从小我就说我大外甥有出息，咋样，擦！591分！重点！”
老姨白了自己丈夫一眼，继续和凉妈说话。
老舅妈说：“哎呀，考上大学也只是第一步，后面到底啥样还不好说呢。”
正低头吃饭的老舅横了舅妈一眼，说道：“吃你的饭吧！”
凉爸脸上的笑容一僵，凉妈又下意识地开始抠手指。
徐凉放下酒杯淡淡地说：“舅妈，我未来什么样，您拭目以待好了。”
一句话不软不硬，扎的对方却有些难受。
老姨笑着打圆场道：“大外甥，上大学之后啥时候给你妈领个儿媳妇儿回来啊！”
徐凉也笑道：“就怕挑花眼了，带回来好几个！”
一桌人同时大笑，凉妈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没好气地瞪了徐凉一眼。
升学宴收的份子钱，去了酒席钱，还剩一万多。
徐凉的学费和生活费总算有了着落。
老姨父没有食言，升学宴的第二天，老姨就把手机送了过来。
一台诺基亚6680，在当时绝对算是一份厚礼。
凉爸凉妈甚至不知道多少钱，只知道很贵！
老姨原本不同意送这么贵的，但老姨父对她说：“这是一笔投资，留给咱姑娘将来用的一笔投资。”
老姨当时就懂了，直接掏钱买下来。
做人情，就做足！
不上不下的，双方都难受。
后来杨柳结婚的时候，徐凉随了一份一万块的红包，外加一条蒂芙尼的钻石项链。
杨柳家的小孩开始学钢琴后，徐凉又送了一台价值近十万的钢琴。
这一切，都是当初这一部手机以及其后老姨父源源不断的投资换回来的。
...
8月28日，徐凉的通知书到了。
松江船院重点特色专业是三海一核，其次是信通、自动化和航建，九系经管只能算是校内的三流专业。
因此徐凉毫无疑问地被经管学院国际贸易专业录取了。
9月10日。
徐凉找到薛灵家。
薛灵家住在法院家属楼前面的一片平房里，父亲是乡下一个小干部，母亲是全职主妇，每天打打麻将，日子悠闲。
徐凉找到她的时候，正好薛灵刚洗完头出来倒水。
看到徐凉后，两人都是一愣。
徐凉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儿。
长发如瀑，肤白如雪，鹅蛋脸，五官精致，嘴唇略厚，凉妈说这样的人重感情。
一股冲动支配着徐凉向前迈出脚步，一泼水却刚好洒在徐凉身前，几滴水珠溅到了徐凉的鞋上。
“你怎么来了？”薛灵问。
“我要走了，来看看你。”
薛灵收回脸盆问：“考的好么？”
徐凉点头：“591，松江船院。”
薛灵说：“恭喜。”
徐凉问：“你呢？”
薛灵耸了耸肩：“就那样呗，答案不准，三百多分，就在春城念个三本吧。”
薛灵妈妈听到声音从院里走出来，看到徐凉后面上一喜：“来了咋不进屋呢，孩子，快进来。”
“妈！”薛灵皱眉道。
薛妈不理她，把徐凉拉进了屋里。
薛灵无奈，只能跟着走进去。
薛爸薛妈一直都知道徐凉和薛灵处对象，甚至徐凉周日下午放假的时候，经常到薛灵家里来蹭饭。
可惜，凉爸凉妈在得知徐凉处对象之后，根本无法接受，甚至为此大闹一场，把徐凉和薛灵堵在了实验中学附近的小旅馆里。
那一次，让薛灵十分难堪，独自一人跑出了旅馆。
事后，薛灵给徐凉发短信：“我以为你会出来追我。。”
九个字，字字扎心，徐凉能感觉到薛灵的痛。
痛彻心扉。
在得知徐凉考了591分后，薛妈更是开心，坚持留徐凉在家里吃饭。
晚上，薛爸下班回来，对徐凉也不见外，还去小卖店买了几瓶啤酒，和徐凉喝了几杯。
一顿饭，徐凉吃的百味陈杂。
薛灵面无表情，根本就不看他。
周围熟悉的一幕幕让徐凉百感交集，竟是三瓶啤酒就醉了。
薛妈送徐凉出去时对徐凉说：“凉子，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和薛灵没缘分，但阿姨希望你们还能做好朋友。”
徐凉的眼圈发红，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
9月14日，离报道还有一天的时间，徐凉踏上了安城前往松江的客车。
凉爸和凉妈开始说要借个车送徐凉去学校，一来一回五百多公里，油费就得几百块钱，被徐凉拒绝了。
离开的前一晚，徐凉拉着爸妈说了很久的话，告诉他们自己上大学后会做些兼职争取经济独立，让他们不用惦记自己，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花。
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即将扑面而来的幸福生活。
下午一点半，客车到达松江公司街138号，一行人下车取行李。
“江北江北，还差一个人，上车就走。”
“师大师大，五十一位。”
“老弟去哪儿？”
“...”
徐凉无视那些凑上来拼车的黑车和出租车司机，拉着行李箱走出老远，才叫了个空车，直奔松江船院。
老生们已经开学了，徐凉花三十块钱在校内的枫林晚旅馆开了个房间，安顿好行李后直奔道里批发市场。
用升学收到的两千多块钱红包，买了一堆床垫、暖水瓶、衣架和锁头等东西。
每年开学季都有老生在公寓门口摆摊，徐凉也想凑个热闹，赚点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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