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步入修行

成歌双眸微闭，感受着穿过数尺空间的那一指给自己带来的惊奇和希冀。良久之后，成歌掠过那些在脑海中流淌过的文字，偏过头似乎比刚刚更加清澈的目光透过木窗射向远方的山壁看着赤红透明的西极天金。在氤氲着赤红色霞光的表面上闪出了《西升经》的总纲：善人无为，不终不始。永存绵绵，是以升道。道深甚奥，虚无之渊。子虽闻道，心不微丹.........

        这一次这些文字从成歌的口中吟唱而出，似乎跟以往的那成千上万遍的背诵一样，冥冥之中自有它的不同，至少对成歌来说是这样的。灵思如同泉涌，以往随口而忘的西升经总纲在今日却如同生根发芽了一般在成歌的心中逐渐的加深和烙印，再没有忘记一分一毫。

        又是良久，成歌终于从迷蒙中恢复，睁眼和王老夫子对视。眼神清澈无比，在没有初来时的迷茫。微微躬身，成歌转身迈开一步。只是这一步，带起了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引动了阵阵的清风。

        一步入修行，一步褪凡尘。

        从文殿中出来已经是落霞漫天，残阳如血照应在山壁上西极天金之上，两者共鸣已经分不清是夕阳染红了天金还是天金引动了夕阳。在下山的道路口，成歌回头看了一眼在夕照中更显雍容典雅的文殿和殿中那个大智的老人，再看一眼在夕阳中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的西极天金，转身向山下走去。

        晚风吹动成歌的衣襟，有些凉意的晚间，抑制不住少年心中的那份悸动和火热，成歌伸出手去，一掌覆下这方天地。

        回到瀑布之下，天已经黑了。瀑布一直是成歌喜欢的清幽之地，特别到了晚间每每只剩下成歌一个人静静的诵念《西升经》。其余五个人都知道成歌的习惯都不会去刻意的扰乱他，两个月来一直如此，只是今天有些不同。在月光下，成歌看见瀑布之下站了一个人，面带笑意的看着成歌。

        银月辉亮，连带着这个普通的男子竟然也带着几分出尘的味道。随手向成歌抛来一物，成歌伸手接住。打开来看，竟然是一坛酒。

        “来，老大，陪我喝两杯。”杨欢微笑着对成歌说道。

        成歌倒是有些愕然，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能够有酒：“这酒那食阁中可是没有的，你从哪儿找的？”

        杨欢很无奈的看着成歌，叹了一口气：“唉，我说老大。你说一个酒坊的伙计会缺酒喝吗？我看你这是天天苦修那本破书把脑袋修成榆木疙瘩了........”忽然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连忙打了一个哈哈：“老大，今天我们不谈修行只谈喝酒。别愣着，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弄到的好酒，可别给我浪费了。”

        成歌看着杨欢诚恳的神色蓦地有些感动，伸出酒坛和杨欢一碰，清脆的声音被瀑布的轰鸣声所遮盖，然后就是咕哝咕哝的大口灌着这难得的美酒。

        酒过半坛，“老大，我考考你啊。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这酒时间越久越香醇吗？”杨欢摇晃着手中的酒坛，带着笑容着看着成歌。

        成歌看着面前揶揄着自己的兄弟，无奈道：“你今天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三岁稚童都知道的问题了？你该不会天天修炼被憋疯了，脑子出了问题吧？”

        杨欢接着道：“我去你的，你才脑子有问题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喝酒喝酒。”说完又灌了一口酒。成歌看着表情认真的杨欢，问道：“当真想知道我的答案？”　正把酒坛放在嘴边准备灌一口的杨欢点了点头。

        成歌也不好意思再敷衍下去了，认真道：“时间越久，酒在酒坛中酝酿的历程越久，所以就是更加的香醇。”杨欢摇摇头道：“你错了，我从六岁就跟着我爹在酒坊中酿酒品酒，见过太多的好酒。有些酒是用普通的五谷杂粮酿制的，而有些酒是用灵草和妖兽血酿制的。这些酒的材质不同，但是有些时候灵草酿制的酒甚至不如五谷杂粮酿制的酒来的香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成歌摇摇头，等着杨欢给出答案。

        杨欢接着道：“这就是时间赋予酒浆的味道。五谷杂粮虽然材质普通，但是在时间的发酵之下它已经经历了各种熬炼，完成了积淀所以这酒就能够脱凡成浆超越那些灵草酿制的酒啊。”

        听到这里，成歌终于明白了杨欢陪自己喝酒的用意。什么都没说，右手递出酒坛轻轻一碰，再次灌下一大口酒，然后用手托住酒坛，运用自己体内那丝炼化的灵力轻轻一吐，酒坛内剩余的酒浆激荡而出。

        杨欢的眼睛一亮，看着酒坛中惊起的酒花也有些愕然。眼睛一亮，微微一顿之后，心中畅快不已，兄弟们心中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高高抛起酒坛一掌拍出，这段时日修行的有些充沛的灵力喷涌而出狠狠的撞在酒坛上，然后酒四散而出。杨欢右手一转，然后一收一笼四散的酒浆顿时被收拢化作一条酒龙，气机牵引之下被杨欢饮入喉咙，溅得成歌和杨欢满身的酒花，好不畅快。

        成歌看着杨欢，苦笑道：“你小子这是特意的显摆啊。”把酒坛高高举起，灌下酒坛中剩余所有的酒浆，任酒淋在身上，然后把空空的酒坛砸在地上，发出清越畅快的声音。

        林中的几间木屋内，有四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成歌和杨欢的一切举动。当看着成歌溅起那些酒花的时候，大家眼里竟然都有些湿润。

        这两个月来，大家最晚的是周蒙在拿到《西升经》七天后炼化第一缕灵气入体，而最早的自然就是修行《青空战诀》的李倾政了仅仅一夜之后就踏入修行之途。而且黑袍人命令所有人必须在三个月内炼化第一缕灵力，不然就会被剔除，而下场自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两个月来兄弟们都看着成歌日复一日的诵念这那本《西升经》，没能感应出任何的灵力。虽然成歌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大家都知道成歌早已经是心急如焚了。在登山的时候，成歌拼尽全力带几个人走上半峰，使大家免于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忧再加上成歌从小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起来的豪爽之气，几个人早已对成歌信服，将成歌视为真正的老大。

        同时，也正是因为如此成歌心中的压力更大。作为老大，被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的超越成歌的心里也确实不是滋味。现在成歌终于炼化了天地灵气，踏出了修行的第一步，大家心中的块垒都已经放下，担心也就放下了。

        瀑布旁，成歌盘膝坐下，让经脉中炼化的第一丝灵力在流转和运行。这一丝的灵力就好像是一颗种子，不断地汲取着周围天地的灵气，不断的成长壮大。丝成线，线成股，股成流，由开始的润物细无声到后来的江河奔涌气象慑人。渐渐的壮大，成歌的身体中有滔滔江河在流淌引动着天地灵气为之律动。

        故老相传，修行第一重为化络境。化络一重，共现十二。炼化天地灵气，在这十二条天络中运行流转，由此蜕凡入圣得造化入修行。修行的法门林林总总，有人迭踏秘境终破封天，有人独修十二天络震慑八荒，有人灵气炼体驾驭命疆。修行之路，境界不是一切，战力才是无双实力。

        当成歌进入这座山峰之后，每日都在这潭边的青石上度过，而林间小屋成歌已是很少踏足。月升中天，银亮的月华照在潭边，随着天地的灵气被成歌静静的吐纳吸收入体，充盈着成歌体内不多的灵力。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再远的修行都是从最初的十二条天脉开始一条条打通的，三焦经、心包经、小幽经、大幽经、敲胆经、汤经、肺经、心经、肝经、脾经、胃经、肾经为十二条无上天脉统领整个身体的灵力运行。修者所有的灵力都在这十二条经脉中奔涌流淌，如同大江大河顺应其固有的川道日月不竭。

        第一条天脉为三焦，被俗世医者认为是人体无言的神医，主管身体的调节和修养生息，对身体的恢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修者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让灵力在身体的三焦经脉中运行，不断的温养拓宽这条经脉，为修者日后的修行打下坚实的基础。每一条天脉的蕴养都没有尽头，就算是功参造化达到纵炼洪荒的地步，这十二条天脉都未曾停止壮大，只是不再明显而已。

        修行的路途有两条，一条以身体为根本炼化灵气为气血，最终气冲霄汉肉身无双；另一条，以身体为筏，用念力勾动天地灵气达到焚山煮海。

        无尽时光之前，封为青天的顾青空就是纳天地灵气入体，最终三步踏裂青空，扶摇而上震慑八荒六合；无尽岁月之前，封为玄天的古弄玄正是以念力引动天地灵气，最终一念通玄统御宇宙洪荒；无尽时空之前，封为苍天的百里擎苍同时修行气血和念力，最终力法相济垄断时空。

        力和法两条路只需择一便可，但是亦可两者兼济终归于一。从源头上来讲都是调动天地灵气，前者是炼化入体然后直接从体内喷涌而出，后者是运用自己身体的力量和念力指挥天地间的灵气。成歌一直在思虑着前行的方向，这是修行路上的第一条岔路口也是决定以后修行方向的重要的转折点。

        回想起从最开始到现在所遇到的每一场修者之间的战斗，成歌想要努力的从中找出到底哪一条路才适合自己。其实也就是只有两场战斗，一场是鹰鼻子、溺死鬼和李倾政的父亲李长空所拼斗，另外一场就是自己六人还是凡人时与那个白衣青年所斗。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成歌注意到每次一旦有人受伤就会转瞬间失去再战的能力，李长空是这样，白衣少年也是这样。自然修法者也会对自己的身体有所锻炼，但是终究还是不能与修力的人相提并论。

        从小在小镇上与那些街头泼皮厮打鬼混，让成歌从小没有一天没有打过架。从小直接拳拳到肉的直接接触，让成歌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最原始的自信。看着引动天地灵气来勾动天地大势，成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靠谱，没有武者来的直接。

        一夜的吐纳，让成歌体内的灵力充盈不少。一入修行通三焦，一夜的积累让成歌站在了第一个小境界之上。化络十二，前七重只是对于灵力的积累和对于身体的锻炼，对于本身的战力没有太大的提升。这段时间通过与同行者的交谈，成歌了解到凡人战胜前七个小镜界修者者的例子数见不鲜。所以外界门派中前七个境界的修者是从来不会参与争斗的，而成歌六个凡人战胜化络三境的白衣少年也不是太过不可思议。

        长身而起，成歌就在青石上演练起每日的必修课程苍云散手。身形错动，运指如飞，身体如同行云流水般在青石上流转。苍云散手果然是修者的武学，没有灵力在身就如同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当成歌修行出灵力以后以往觉得生涩的地方竟然圆融如意，灵力随着身体的摆动而开始如同潮汐一般的律动，在通畅的三焦脉中如同海洋般汹涌澎湃，发出阵阵的雷鸣轰响。

        随着灵力的不断攀升，本来优雅散漫的散手也开始变得凌厉，破空的风声呼呼大作偶尔能将飞溅过来的水珠吹散开去。一遍苍云散手演练完毕，成歌收势然后站立在潭边，任瀑布带来的凉意冲刷着躁动的身体。

        一天之间，成歌由凡入圣，感受着身体内仍然流转的灵力，成歌竟然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一步迈出，就如同昨日晨间的那般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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