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清晨，河面上飘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阳光渐渐唤醒山林。
北冥手持赤霄剑，动作行云流水，剑光凌厉令人胆寒，一剑劈出，只闻“咔嚓”一声，而后巨大的桑树应声而倒。
桑枝轻扫，宛若清风拂面。北冥却不敢怠慢，足尖轻点，急退，腰身发力，身体向后微倾，避其锋芒，饶是他避的如此之快，枝条擦过下颚，仍是划出血痕。一击方才避过，桑枝调转，竟又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向他袭来，北冥赶忙提剑应对，赤霄剑与树枝相撞，摩擦出一连串的火花，枝条终是凡物，即便有仙力支撑，依然断成几截。
北冥擦了擦额头冷汗，一回头，却见成百上千枝桑条组成剑阵悬浮在他眼前，蓄势待发，而始作俑者披着他的斗篷，在树上望着他，将将睡醒。
“去！”希微没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随着一声“去”，北冥已身在阵中。眼前没有希微，没有桑条，而是魑魅魍魉，鬼怪妖魔，唯有赤霄陪他一战……
残阳一片血色，染红了河水。
赤霄剑支撑着北冥的身体，他半跪在地喘着粗气，脸上身上都是血痕，听到动静，身体在他之前触发本能反应，反手便是一剑，却被对方轻松避过。北冥睁眼，见面前站的是希微，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训练结束。
北冥力竭，直直便往前面倒，希微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给他灌药疗伤，他如饮甘霖，本能的抓住她的手腕，掌握倾倒的角度。
一碗药灌下去，北冥仰躺在地上，等待身体恢复。
“今日待够了八个时辰，不错。”希微夸奖道。
“你这不管何时何地，无论用何物，都能将人的神魂传送的法阵，准备什么时候教我。”北冥好奇道，“而且你到底把我丢去哪里了，妖魔杀了六十年都杀不尽。”
那日他从万卷阁回来，次日希微果真开始教他有用之事，荟蔚山撤了禁制，四季如春，只有白天没有黑夜。而北冥，也开始昼夜不息的修炼，在师父指点下剑道入门后，希微就直接将他逼入绝境。
第一次被拉入法阵，北冥以为是希微给的试炼，眼前都是幻境，结果不出一刻钟差点死在其中。
“死在里面的话，你就神魂俱灭，回不来了。”
濒死状态中，他听到希微无比冷酷的话语，也许是求生的欲望，也许是不甘心死在幻境里，北冥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即便双手血肉模糊，露出骨头，也拼着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移开，逃出生天。
此后每一日都是刀口舔血的搏命厮杀，其中妖魔杀之不尽，从筑基到一步飞升者俱有之，北冥身上杀气和戾气越来越重，剑招也终于脱离之前的花架子，实打实是杀人的招数了。
希微每隔三到六个月，会根据实际情况对他的剑术进行指点，除了方法有些极端，北冥不得不承认希微的确是个称职的师父，毕竟他能清楚感受到修为精进。
“教了你现在也学不会。”希微踢踢他的腿，“起来，准备一下今晚再去采些鬼藤花和清灵草，上次险些炸鼎，材料都耗尽了。”
“还是分头行事？”北冥闻言也提剑站起。
“你如今也可自行应付山中精怪，我就不陪你去了。”催动法阵，需要大量调动天地灵力，希微觉得累。
“行，最迟明早我将药草带回来。”北冥答道。
十年前，因北冥隐约感应到元婴雷劫将至，希微带他离开了荟蔚山，太清境是仙人之界，元婴劫雷若是在荟蔚山降临，威力将翻好几倍，后又因收集炼制渡劫丹的材料而在此山停留。
深夜，黑影穿梭在林间，几个飞跃腾空而起，选了棵高大的树木隐藏自己的身影，从缝隙间观察悬崖中央的鬼藤花。这柱鬼藤花枝蔓粗壮，根系死死扎进石缝中。
这一晚总算没白费，北冥寻了好几处，终于找到这一株准备开花的了，再一看，守着花的鹖鸟竟有三只，一时不知是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坏。
鹖鸟通体青色羽毛，长有毛角，天性凶猛好斗，一旦惊动，除非斗死绝不退让，叫声同时可以引来同类，若是一群出现就更为棘手。
北冥想了想，从纳戒中取出安神丹，双手轻捻，以风相送。而后屏息以待，待花开，待鹖鸟困顿入睡。
约莫半个时辰后，鹖鸟虽然依旧瞪大着双目，但身体却逐渐放松，没了之前的机警模样，北冥知晓它们此时已然入睡，他不敢冒进，又过了一刻钟，鬼藤花悄悄绽放。
北冥这才轻巧起身，屏息提气，飞身上壁。他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山崖，挪步小心翼翼，侧过头就正对上鹖鸟未闭的双目，北冥动作不由得放的更轻。鬼藤花在鹖鸟的包围保护之下，盛放后必须在两刻钟内取下以灵力封存方能入药，没剩多少时间了。
北冥聚精会神，伸出手从两只鹖鸟中穿过，青色羽毛拂过他的手，忽而一动！他心中一惊，马上停住不再往前，直到确定是风动这才继续，近了，就快能碰到了。
青年眼中满是志在必得，袖中寒光一闪，连袖刀如何出鞘都未见，鬼藤花便被他收入囊中。
“救命啊！”一声惊呼，一阵疾风掠过，北冥本能接住上方坠落之物，不想竟是个十二三的半大少年。
“不好！”待他反应过来，已来不及跑，三只鹖鸟都盯上了他。
剑气如虹，北冥只来得及将少年丢到地上，抽剑迎击鹖鸟，御风术太过损耗灵力，他便把鸟群引到地上来。
既知不死不休，便招招都是杀招，北冥一剑划破其中一只鹖鸟胸膛，但见鲜血飙出，哀鸣声让旁边的小少年捂住了耳朵，鹖鸟凶性大发，一只正面牵制他的剑招，另一只自身后袭来，锋利的爪子扎进他肩膀，用鸟喙啄他的脑子，这一下下去脑浆都得出来。
北冥剑快如风，生出残影，生生将面前这只击退，强忍着剧痛一手抓住肩上鹖鸟的脖子，狠狠拔出，直接拧断。
“大哥哥小心！”眼见仅剩的那只鹖鸟乘虚而入，小少年顾不得自己拿着刀就冲了上去，不想直接被鹖鸟扇飞，反倒伤了自己，北冥一手将少年接下，一手出招应对，不多时便也解决了。
”大哥哥，你好厉害。”小少年一把握住北冥的手，两眼发亮，满是崇拜。
北冥脸色却越发凝重，不耐烦的将少年甩开，来不及了！果然，方才激战并未察觉，现在才看清，大片黑影在他们上空盘旋，目光凶利，哪里来得这么一大片鹖鸟，竟有上百只！
北冥振袖，握紧了赤霄剑，蓄势待发的鹖鸟群叫声凄厉的向他们俯冲而来。
鹖鸟齐鸣，其声凄厉，响彻方圆数十里。
希微被凄厉惨叫吵醒，一望西边密密麻麻的鹖鸟群，诧异于它们为何集聚，再一探，自己未归的徒弟正被包围其中，鲜血满身。
于此同时，赤霄剑陡然脱离北冥控制，直冲向半空，没有华丽的剑招剑意，只是一剑凌空劈下。北冥震惊，只一剑，赤霄就爆发出在他手中前所未有的力量，一剑光寒，照亮半座山脉，血雨纷飞，鹖鸟半数尽斩。
女子此时也御风而来，凌空而立，赤霄落入她手中，正是希微唤剑。她向北冥走来，非斗死不退的鹖鸟竟也慢慢散去。
希微往他嘴里塞了几粒解毒的丹药：“先调息疗伤还是先回去？”
“先疗伤。”希微已至，危机既除，北冥自不会逞强，安心疗伤。
“你又是谁。”见他入定调息，希微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半大少年。
小少年似是呆愣许久，听到希微问话，才又惊又喜的回过神来，嚷道：“您，您莫非就是传说中天上的仙女姐姐，我……我竟然见到仙人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少年一边说，一边不可置信的要扇自己耳光确认，只是忘记自己手上有伤，才碰到脸就连声呼疼。
希微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小少年有些羞赫于自己的激动，整整衣冠行礼道：“武朝皇子武英拜见仙人，多谢两位仙人救命之恩。”
“武朝？”希微喃喃道，像是回想起很久远的事情，许久才模糊的记起一个名字来，“武楚是你什么人？”
小少年一惊，打量着希微神色，拱手犹豫道：“是我先祖，是武朝的开国皇帝，我乃其十三代孙，莫非……”
“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希微望着眼前少年，她遇见武楚夫妻时，他们比眼前少年也大不了多少。
少年此时亦有所思，皇室代代口耳相传先祖建国不易，曾被困绝境，幸得仙人救助方才脱险。故而我武朝建立乃是天命所归，万民所愿。他幼时以为是传说神话，后来得见修真之人方信世上有仙，而眼前仙人脱口便说出先祖之名。
小少年想到此，忙正色给希微行了跪拜大礼。
“武朝第十三代孙武英叩拜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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