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生日
第二十三章
已近五月，夜晚即便有风也不凉，暖烘烘的，像是夏日午后浪打过的沙滩。
邵初白下班回家，一开门就看到了江北辰。彼时江北辰只穿着一条短裤，翘脚窝在沙发中，举着手机——那模样像是在打游戏。
饶是同住了这么久，面对敞着八块腹肌，丝毫不懂得避嫌的江北辰他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但又转念一想，对于江北辰来说，他们这种类似恋人的关系，或者说是地位悬殊的情人关系，本来就是不需要避嫌的，如今还没霸王硬上弓，就算是对他很客气了。
“回来了？”江北辰匆匆抬了下眼，直到一局游戏结束，才扔下手机，起身靠近邵初白，“我还没吃饭……”
邵初白洗了手，正从冰箱里拿出一枚鸡蛋，闻言头也没抬地问道：“阿姨没过来吗？”
“我没让。”江北辰从背后环住邵初白的腰，语气慵懒，“我想吃你煮的面了。”
被江北辰这么抱着，邵初白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到他的话，只是垂眸接了句：“上次你并没有吃几口。”
“今天想吃。”江北辰轻啄了下他的耳垂。那种陡然升起的酥痒感让邵初白不适地抬起手背擦了擦。他没再争论，低下头搅拌着澄黄的鸡蛋液。
从邵初白住进来以后，江北辰在家的时间总体来说并不长。他的工作很忙，经常要全球各地的出差、谈项目、谈合作。他在家时，每天都会有固定的阿姨过来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只是邵初白不太喜欢被人过多的侵犯私人空间，所以他的卧室向来都是自己收拾。饭菜也一样，江北辰不在的时候，他都是自己做饭，一来是生活起居被人伺候的话会让他十分别扭，二来他确实也很喜欢烹饪。
脑袋放空，只专注于眼前的动作，将各种原生材料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去雕琢，最终呈现出一道精致美味的佳肴。那种充满着微甜希望的过程如同清泉般洗涤着他破烂不堪的灵魂，让他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可以获得久违的平静。
所以他很喜欢。
“阿初……”江北辰贴着他的耳朵唤他，懒洋洋的语调透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可是邵初白却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他只是困惑，江北辰貌似非常喜欢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像只粘人的缅因猫一样。
“让开一下。”邵初白用胳膊顶了顶江北辰的侧腰，“我要煮面了。”
“哦。”江北辰松开他，却不走。他的手拄在橱柜上，眼睛半点没离开邵初白。
“今天是我生日。”他忽然开口。
邵初白终于肯正眼看一看江北辰，“你过生日？”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解，“不该回江宅举办个大型聚会什么的吗？还至于这么心酸只吃碗面？”
江北辰笑了，他看着邵初白在自己身旁忙忙碌碌的样子，那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出的满足感竟比任何金钱名利都还要让人迷恋。
这么温馨幸福的场面让江北辰忍不住就很想跟邵初白说说心里话。
“我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了。”
邵初白很给面子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江北辰退后两步倚在了门框上，接着说道：“没什么过的必要。我爸妈也不在了，其实身边没几个亲人。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关系还挺好的——我是他一手带大的嘛。”他嗤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终于从邵初白身上移开，落在了脚下浅灰色地板上。
无尽的落寞被尽数掩去，他的语调也开始变得幽深。
“其实我也有一个妹妹来着。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来看一眼。”
邵初白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江北辰无所谓地笑笑，“或者两个都是妹妹，当然也可能是弟弟。”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他挑着眉继续说着，“在我妈肚子里才两个多月吧，是一对双胞胎，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邵初白猛然间就想到了那个不太寻常的夜晚。江北辰罕见地抽了烟，还喝得烂醉。他对江北辰确实没多少好感，但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让人心酸的事情，邵初白也实在做不到落井下石，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
“才知道？”
江北辰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才知道。从书里翻出来的，一张便签——我妈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看一些酸掉牙的爱情小说，我不感兴趣，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翻出来看过。”
“哦。”邵初白了然。
“那本小说叫《恍若初见》。你知道，一看到‘初’这个字，我就特别喜欢，这才把它从书架上抽出来翻了翻。”江北辰笑望着邵初白，溢出言表的挑逗让邵初白丝毫感觉不出他本应流露出的那份伤感。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那些话都是江北辰信口胡诌出来的。
“还好，你不是还有爷爷么。”邵初白聚精会神地切着葱花，假意没听懂江北辰的言外之意。
“从他认回江从谦的那天开始，我们之间就没什么情分了。”江北辰随手拿出一罐冰啤，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猛灌了一口。
“哦，为什么？”邵初白弯腰将火调小。
“江从谦……”江北辰抬起左手食指细细打量着，说出来的话显得漫不经心，“你知道我和江从谦有仇的。”
邵初白不以为意地回了句：“因为担心他和你争夺家产？”
江北辰哈哈笑了两声，直接承认了，“是啊，他一个狗|屁|私|生|子，还妄想接管整个江家，你说我能待见他吗？”
邵初白也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
“面好了，出去吃？”他关了火，询问了一句。江北辰像是看不出他的敷衍态度，整个做饭期间都在邵初白的耳边喋喋不休，但其实邵初白对他们那些家族恩怨、勾心斗角的剧情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他愿意附和江北辰，说难听一点，逢场作戏罢了。
江北辰用指尖勾着啤酒瓶的边沿，意味不明地看着邵初白笑。在邵初白疑惑的眼神中，他倾身向前迅速吻了吻邵初白的脸颊，轻声说道：“辛苦了，阿初。”
餐桌上，两碗卖相极好的西红柿鸡蛋拌面被摆放整齐，根根分明的面条上淋着厚厚一层西红柿汤汁，色泽鲜黄的鸡蛋铺在上面，最后又点缀上了一些细碎的葱花。
跟上次清汤寡水的挂面有着天壤之别。
不得不说，仅半个多月的时间，邵初白的厨艺就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让向来挑剔的江北辰都赞不绝口的地步。按照邵初白的说法，他不过就是按照网上教程，再结合自己口味调和加工了一下而已，并不是什么高难度工作，所以没必要大惊小怪。
江北辰确实饿了，而面前的这份拌面又实在美味，两人竟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邵初白，”江北辰望着邵初白回屋的背影，唤了他一声，“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邵初白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但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如常地转过了身，假意恍然道：“哦，我忘了——生日快乐。”
江北辰闭眼揉了揉眉心，半晌才抬起头，对邵初白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
“阿初，晚安。”
邵初白眉梢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了，他总觉得江北辰刚刚问他的那句话里有些特殊的含义，可他完全猜不透。
“晚安。”邵初白故作镇定地微微一笑，从容地走回了卧室。
第二天是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邵初白来到工位坐下，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略显躁动的气氛。
李明哲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神秘兮兮地对邵初白低声八卦道：“初白，你猜昨天玩游戏我碰见谁了？”
邵初白浏览着最近《乾坤》内测出来的bug列表，余光都没晃一下，“嗯，碰见谁了？”
“‘江’！咱们益海的江总！”李明哲以手遮嘴，压低了声音夸张道。
邵初白这回终于舍得瞟他一眼了。看李明哲那一脸惊奇，邵初白不免调侃道：“那你运气挺好啊。”
“好什么啊！”李明哲苦着张脸，抑制不住地开始抱怨，“好死不死匹配到跟江总同台竞技，咱们江总都菜成那样了，我愣是没敢赢！”
“噗——”邵初白没忍住，抖着肩膀笑了好久。
“你差不多得了，我已经很悲伤了。”李明哲戳着邵初白的胳膊，愤愤不平。
“对了，初白，咱们这部门都成立一个多月了，还没聚餐过呢，明天就放假了，今晚是不是出去嗨皮一下啊？”李明哲给了邵初白几个飞眼，暗示意味相当明显。
邵初白思忖片刻，觉得他的提议确实可以采纳。因为邵初白本身趋向于完美主义者，对大家的工作要求非常高。高压政策下，乾坤组的每一个人都使出了十二分的力，这样的结果就是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乾坤2》就已经有了雏形。
是该犒劳一下。
“可以啊，这事交给你？”邵初白问。
“没问题！”李明哲拍着胸脯，“保证让您满意！”
邵初白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重要，你们开心就好。”
“开什么玩笑？你是总监诶，咱们项目组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你最重要了好吧？”李明哲嘴中的漂亮话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
重要？邵初白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当然知道李明哲说的只是场面话，也正是因为知道，心脏才因这两个字泛起一阵阵抽痛。
他一直都过得落魄，也习惯了孤独，唯一的妹妹也已经有了新的亲人。这么多年，他就像是被抛弃在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不被看见，不被需要。
邵初白惨烈而又铭心刻骨地清楚着，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他根本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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