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
顺着江北辰的目光望去，丁钊在看到邵初白迎面而来的身影时，微微有些惊愕，但很快他便收回了视线，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垂首对江北辰问道：“包间订在了六楼，我们现在上去？”
江北辰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了邵初白的身上。这个人的身影只在他的余光中一闪，就再一次成功地让他顿住了脚步。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总是发生，并且还都只是因为同一个人。
江北辰打量着越走越近的邵初白，深邃的双眸渐渐眯了起来。
邵初白还笑着。他的眉眼弯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连眉尾坠着的那颗小小的痣都活泼了几分，嘴角上扬，侧面露出一颗稍稍有些尖的小白牙，显得有些俏皮。
邵初白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着非常淡漠，像是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无言地拒绝着别人的靠近。可是他一笑，身上的寒冰霎时散了个一干二净，温暖得又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阳光。
这与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江北辰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这样的邵初白，让他有些心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他面前摆放了一块美味却有毒的蛋糕，自己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但就是无法遏制住那种想上去咬上一口的冲动。
邵初白似乎有所察觉，在距离江北辰不足两米的时候下意识地偏头看了过来。在与江北辰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他迅速地敛去了笑，眨眼间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眉目淡淡的清冷神色。
邵初白越过江北辰直接向里走去。他不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江北辰极为不悦地皱起了眉。
“邵初白。”江北辰低沉的嗓音贯入邵初白的耳朵。邵初白的肩膀沉了沉，十几秒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着江北辰颔首道：“江总。”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江北辰道。
“托您的福。”邵初白面无表情，只是眸色变得有些冷。
江北辰嗤笑一声，瞟了一眼他怀中的资料，看到上面印着的公司名称，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对你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邵初白压着怒火。
“远远不够，”江北辰懒洋洋地笑着，“我说过，我不喜欢吃亏。”他摩挲着左手食指的关节，沉声道，“只要你还能出现在我面前，就说明还、不、够。”
邵初白算是明白了，不管自己多么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这个人都不打算放过自己。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反正横竖都是一刀。
想到这，邵初白陡然轻松了下来。
“你是太闲了吗？”他不咸不淡地反击了江北辰一句便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一旁立着的丁钊暗暗为邵初白捏了一把冷汗，看到他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询问江北辰。
“江少，上去吗？”
江北辰没理他。过了好久才垂眸哂笑一声。
六楼“金玉堂”包厢门口，邵初白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踱着步的李国超。
“李总。”邵初白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从看到江北辰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大概清楚了今天商谈的对象。不过按照李总所说，对方不刻意提问，他是不用开口的，届时他就充当个摆件就好了。
“怎么样，都带齐了吗？”李国超将东西接过来，拍了拍邵初白的背，将他带进了房间。
“嗯。”邵初白回道。
“一会儿益海的负责人来了，你就站起来问声好就——”压着李国超的话音，敲门声不轻不重地响了三下。
李国超忙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江北辰高大的身影和他身后肃然而立的丁钊。李国超倒吸了一口气，惊道：“江总？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快里面请。”
益海是做投资起家的，但这几年高速发展，目前旗下业务众多，各个行业基本都有所涉猎，他们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与益海谈合作，没可能劳烦到总裁亲自出面啊。李国超擦了擦额间的汗，莫名有些心虚。
他可是了解过这位江氏长孙江北辰的，也可以说混迹商圈的这些人基本没有人不认识他。
江北辰年纪轻轻就创办了益海集团，借着自己对商业异常灵敏的嗅觉果断投资，短短四年，在江北辰的管理下，益海飞速发展，目前已经是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并且成为了行业标杆。如果哪家公司幸运地被益海看中，那么接下来这家公司就连股价都会有大幅度上涨。最重要的是，江北辰是出了名的手腕强硬，合作愉快还好说，结局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对方怀有什么歪心思不幸被他察觉出来，那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李国超是真心寻求合作的，但这并不代表对上江北辰这样的人物，他不害怕。
丁钊见他面露难色，主动解释道：“张经理还有别的项目要跟进，江少晚些时候在这附近有个会议，现在恰好有空余时间，就亲自过来了。”
“哦哦，这样啊。江总请坐！”李国超小心翼翼地迎着江北辰入了座，脑中不断思考着接下来要谈的内容。
江北辰则看也没看他，玩味的眼神落在一旁的邵初白身上就没挪开过。
“我们公司研发的这软app，主要聚焦在直播这一块儿。当下互联网发展迅猛，人们对休闲娱乐的需求也会增大，直播能给人们更多地感官刺激。目前市场上做直播平台的公司很少，而我们公司的用户基础最为广泛，如果能得到益海的支持，顺利扩大市场，相信后期对于益海旗下的其他业务推广也是有很大好处的。”李国超笑着对江北辰介绍道。
江北辰撑着额，完全没有附和李国超的打算，只是屈尊用另一只手接过了邵初白适时递上来的那份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翻看了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李国超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扯出了半个小时的长篇大论，说得口干舌燥。在他又一次询问江北辰的意见时，江北辰这才将手中的报告放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公司开发的这款产品，在同款产品的市场竞争中，没有任何优势。”他轻扯嘴角，眼神凌厉地望着李国超，“我不认为我的投资会给公司带来预期的回报。”
李国超被他的话震到冷汗都下来了。他讪笑两声，赶紧往回找补：“我们这款app目前为止的确算不上成熟，但如果能得到益海的帮助，那我们的发展潜力还是很大的。同时也会给益海的其他项目带来可观的流量……”
“不用给我画饼。”江北辰打断了他，起身准备离开，“融资的事，过几天再说吧。回去之后，我希望你们能把相关数据再核实一遍，尤其是用户黏度分析。”
“是是……”李国超强颜欢笑道。他觉得今天真是点背，怎么就撞上了江北辰这个活阎王，硬生生将签约难度提高了数倍。他叹了口气，看着江北辰走远了，才回过身冲邵初白摆摆手，“走吧，回公司了。下来还得探探张经理的口风，看这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同一时间，丁钊有些疑惑地对江北辰说道：“这个项目好好做的话，后期利润应当会很可观。”他顿了顿，“我们不做了吗？”
“做，为什么不做？”江北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那刚刚……”丁钊有些不理解。
江北辰回身望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向前走。
“他们给的数据跟风控部门列出来的有所出入，有虚报的嫌疑。况且益海持股数太少，后期话语权不高，而据我所知，三位创始人之间对于未来公司的发展方向分歧很大，这是一个潜在隐患。”江北辰说道，“再观察观察。”
丁钊点了点头，伸手为江北辰打开了后车门。
严寒过后，燕城的天气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今天周六，休息。
距离与江北辰那场不愉快的会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邵初白每天都重复着规律的生活，平安无事的上下班，一切都风平浪静。这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那天江北辰口中饱含威胁的话语只不过是恐吓他而已。
“小彩虹……”邵初白蹲在楼下的花坛旁，有些心不在焉地喂着那只小狸猫。昨日他刚拿到工资，今天清晨，他便去街角的小超市买了根烤肠给彩虹改善伙食。
阳光包裹着一人一猫，颇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但邵初白还是不可避免地忐忑起来。江北辰有多阴险，他可是领教过的，他一直都在警惕着江北辰的报复，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除了那记耳光。
难道是把他忘了？邵初白哂笑一声，心道最好是这样。
“喵~”小狸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冲邵初白叫了一声。邵初白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突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邵初白的眼皮不可遏制地跳了两下。
“喂，李总。”他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小邵啊……”李国超打了个招呼就没有下文了，还是邵初白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总，有什么事吗？”
“说出来挺对不住你的。”隔着手机，邵初白都听出了他的难以启齿，但这次他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等着。
“小邵啊，你确实挺优秀的，当初我也是真心想留你，只不过……你怎么就惹上了江北辰呢？”
两句毫无逻辑的话，竟让邵初白意外地理清了其中的逻辑。他的双眸逐渐黯淡了下来，“我……不能去公司了是吗？”
李国超在话筒那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他回答，邵初白也知道，他和李国超没什么交情，即便有几分交情，若是李国超因为他违背了江北辰的意思，那最终结局基本就是成为与他同病相怜的下一个炮灰。
“李总，我理解。”邵初白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小邵，听哥一句劝，你抽空去和江总道个歉，也别计较谁对谁错了，不然他要较起真来，以后你都没个安生日子。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抗争不过他。”
“嗯，我知道，谢谢李总。”
和李国超道别后，邵初白缓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了手机。
没用的。邵初白心想。
如果道歉真的有用，让他对江北辰说一万次都行，只求两人从此回到素不相识。可惜，事实证明，没有用。
“叮铃铃——”刚放入衣兜的手机又开始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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