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日光照耀下，榕树的阴影从这边换成了另一边。叶蓁蓁跟那妇人边吃边聊，从聊天中，她知道这家人姓何，那妇人让她叫她何婶。
一壶茶水喝光了，薛晏右侧劈好的柴堆由一座小山变成了一座大山。
劈完最后一块木头，薛晏将斧头一甩，满头大汗走到水井边，拿起瓜瓢往脸上一淋，连着浇了几勺，这才舒畅地喟叹一句：“爽！”
汗水和井水混合，滑过微红的脸颊，紧致的下颌，顺着性感的脖颈，没入衣襟。
叶蓁蓁看着他淋水，一回头就对上何婶那似笑非笑的揶揄目光，莫名有些不自在。
薛晏的衣服已经湿透，他虽然体格健壮，但是这时节还有几分寒凉，叶蓁蓁将自己头上的珠花抽了出来，递给何婶，向她要了一身男子穿得衣服。
“小姑娘，这珠花一看就价值不菲，我家那口子的衣服不值几个钱，找不开！我看那小子力气不小，要不你让那小子将衣服脱了，我们在这里帮他烤干，他顺道帮我们将后厨那堆柴也劈了，午饭我们包了。”
叶蓁蓁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思考着何婶的提议。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薛晏将她的话全都收入耳中，他侧头一看，叶蓁蓁居然还在思考，那神情似乎对她的提议颇为心动。
他挑了挑眉，走在叶蓁蓁旁边，那双含情目里露着三分疲倦两分委屈，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盯着她。
叶蓁蓁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殷勤地倒了碗茶递给他，“辛苦了，薛公子！”
薛晏接过茶，连喝了三碗，这才收回目光，幽幽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虽然她吃了那么多樱桃外加半壶茶水，但是从早上到现在几个时辰，又是骑马又是翻山乱窜，肚子还真的饿了。
“我也饿了！”
叶蓁蓁道：“要不，咱们听从何婶的提议，你帮他们将后厨的柴给劈了，咱们在这里蹭顿饭，回去要半个时辰啊，我没力气走回去了。”
她皱着脸装可怜，薛晏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爷也没力气劈柴了。”
“要不，还是把我这珠花给何姨算了，反正我首饰多得是。”叶蓁蓁看着手掌中的珠花，故意说道。
薛晏伸手拿过珠花，朝那妇人走去。不一会儿，薛晏换了套粗布衫，慢悠悠地走到树下，“叶二姑娘慷慨！”
叶蓁蓁歪头道：“真换了？”
“不然呢？”薛晏反问道，“叶二姑娘你家底丰厚，还在乎一支珠花？托你的福，待会儿我们有口福了。”
一支珠花，叶蓁蓁也没在意，不过听着薛晏这话，她忽然气不顺，伸手揍了他一拳，“你还不去将你那湿衣服烤干，难道想穿着这身出现在马场？”
“人长得好看，就算是披个麻袋也好看。我这身怎么了？不好看么？”
他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即使穿着粗布衫，也有几分贵公子的意味。
叶蓁蓁：“……你这脸皮，京城的城墙都要甘拜下风。”
叶蓁蓁起身在这院子里转了转，没过一会儿便停在篱笆角落里，大声招手唤薛晏。
薛晏走近，待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嫌弃地道：“还以为什么稀罕物，几株兰花而已，大惊小怪。叶二，你好歹也是承恩伯府的二小姐，别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篱笆角落里，几株兰花开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叶蓁蓁横了他一眼，蹲下身子看着兰花。
这个品种的兰花很难养的，周氏喜欢兰花，她二叔请教了半个京城的花匠，才养活了两株，周氏把它当宝贝，她碰一下都紧张得要命。
周氏那两株兰花精心伺候，还没有这农家小院里这几株兰花长势喜人。
何叔出来，见她一直盯着这兰花，目不转睛，以为她很喜欢，大方地表示，她要是喜欢就送给她。
“怎么能夺人所好？”叶蓁蓁不好意思，笑着婉拒，又追问这兰花是谁养的，居然养得这么好。
何叔道：“这花是隔壁周娘子养得，她那满院子都是兰花，你何婶见状就找她要了几株，养死了。周娘子人好，亲自帮忙将这几株种好。”
叶蓁蓁对这周娘子有了几分好奇，这时，隔壁院门开了。她跑过去一看，正好看到一个面带轻纱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水雾雾的，似有万千解不开的愁。那女人看见叶蓁蓁的打量，微微颔首冲她点头，提着篮子往后山走去。
薛晏见她一直站在院门前不动，走过来调笑道：“周娘子长得如何，该不是天仙下凡，把我们这见惯了美人的叶二都给迷住了？”
叶蓁蓁没有吭声，眼睛一直望着周娘子远去的背影。
薛晏顺着她的视线往后山望去，体态风流，身姿婀娜，看背影确实是个美人，可是这京城又不缺美人，他加大声音，故意夸张地道：“不是吧，真的被我说中了！叶二，没看出来，你还好美色啊！”
叶蓁蓁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
何婶做了几盘农家菜，唯一的荤食是何叔从河沟里摸到的鱼。何叔摸了半个时辰才摸到这个独苗苗，叶蓁蓁和薛晏谁都没动手去夹它，最后直到桌上的几盘素菜吃完，这条鱼还是完完整整地躺在盘子里。
用完午饭，日光开始偏斜，时间不早了。叶蓁蓁跟何叔他们道别，拿着他们赠送的一大兜樱桃，开始了崎岖的回马场之路。
在他们走后，何叔将怀中的碎银摊在桌上，一脸喜色地跟妻子分享，末了还感叹道：“这城里的贵公子小姐们真会玩，花钱帮咱们干活，我希望这样的美事天天都有。”
“美得你，今儿是运气好，碰到一对傻鸳鸯！”何婶白了丈夫一眼，将钱收了起来。
再一次累得直喘气，叶蓁蓁他们回到了马场。马场的小厮看见他们，脸上一喜，边跑边大声喊道：“薛世子和叶二姑娘回来了！”
喊声在马场上空飘荡，叶蓁蓁侧头看了眼薛晏，“离开的时候没跟表哥他们打招呼？”
薛晏仰头望天，脚步加快地往前走。
不一会儿，叶蓁蓁就被众人包围了。先是七嘴八舌地关心询问她有没有事，确定她平安无恙后，又指责她离开不打招呼，吓坏了他们！要是她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回府派人去找了。
“有我在，怕什么！”薛晏不以为然地插话道。
林萱闻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在，我们才不放心。”
“蓁蓁那么乖，从不会擅自离开，肯定是你的唆使！”林肃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你的账，咱们之后慢慢算！”
“这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是胆大的人并不缺。蓁蓁，你忘了上一次的意外了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给姑姑交代！”
叶蓁蓁被说得心虚，态度很好地认错，并保证再也不会犯这种错，她说得诚恳，就差举手发誓了。林肃神色转霁，薛晏见势忙将手上的樱桃递给他们，“喏！”
包裹樱桃的不是薛晏的外衫，而是何伯他们在屋里找了个布袋。布袋子一打开，红润润的樱桃映入眼帘。
林萱看着这诱人的樱桃，惊呼一声，她喜欢吃樱桃，只不过这个时节，想吃都买不到。
“表姐，你太好了！”林萱高兴地给了叶蓁蓁一个拥抱，然后拿着布袋就朝马场休息处跑去。
冬凝跟着叶蓁蓁身后，问道：“姑娘，你的珠花怎么不见了？”
“估计在林子里乱窜的时候，被树枝给勾掉了。”叶蓁蓁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她可不想让大家知道，她为了填饱肚子居然抵了珠花，这传出去要被笑话的，她说完还暗中递给了薛晏一个眼神。
薛晏偏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宋良玉走在后面，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目光梭巡在叶蓁蓁身上，未几，他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林肃在他旁边，看见他笑，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宋良玉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注意你家的小白菜，小心被猪给拱了！”
薛晏回头笑道：“是啊，注意你家的小白菜，小心被猪给拱了！”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宋良玉。
宋良玉：“……”失策啊！
林肃看着宋良玉，眼神不善，宋良玉看着笑得欢快地薛晏，眼神不善。薛晏看着他们俩，笑得欢快。
气氛变得古怪，宋良玉硬着头皮冲林肃笑了笑，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薛晏看着他那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阿玉还真的惦记着林萱，你说他怎么那么想不开啊！”
当着人家兄长的面说人家的坏话，这种事也只有薛晏才干得出来。林肃深吸了口气，环顾了眼四周，问道：“薛晏，你是不是喜欢蓁蓁？”
薛晏笑声顿了顿，反问道：“叶二这么可爱，难道你不喜欢？”
林肃道：“我当然喜欢，但是我这个喜欢跟那个喜欢不一样，她是我表妹。”
“那个喜欢是哪个喜欢？”薛晏逗道，“表妹又如何，这京城表哥喜欢表妹的多得是，又不少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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