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残夏
残夏仍想占秋巢，奈何秋风自苦悲。
江东都，外城，幽暗的海水前，随着浪涛起伏，宇文赫鹰面色复杂的望向江东都。
腹部的伤疤已经好了个差不多，可随着时间的推延，他对于攻打江东都这件事，心里也是没底了。
时至今日，宇文赫鹰仍是不知道中原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派出去搜寻消息的斥候，一个个也全都没了声息。
“吴俣咕噜，死了吗？”
披着虎皮，戴着各类飞禽的艳丽翅羽冠的宇文赫鹰，目光幽幽的盯着远处高耸的城墙。
明明只是刚入初秋不久，厚重的衣冠和充沛的灵力，依然让宇文赫鹰心中有了些许寒意。
黑暗中，佝偻着身子，蹒跚几步，一身五禽兽羽的萨满，望见了高处的宇文赫鹰。
“诶呦，老了，年轻人也不知道扶扶老人家。”
萨满开口，打断了巨石上出神的宇文赫鹰。
“哈，老鹰头，你才几百岁，就在这装年老？”
宇文赫鹰大笑，身形一动，来到了萨满身前，扶着萨满走到山顶。
寒风凛冽，萨满站在宇文赫鹰刚才的位置，看向前方，那里是突厥最为期望，自古就想得到的富饶之地，那里，叫做中原。
“赫鹰，我们等了多少年，策划了那么多东西，如果真的退兵，你甘心吗？”
萨满睁着狭长的眉眼，略显孤寂的遥望江东都，那个地方，真的很吸引人。
宇文赫鹰没有说话，他知道族人之中，没有一个人甘心退兵，这次，是他们突厥最为浩大的一次攻打，外州真的没法生活了，上一辈的祭司临死前，告诉了族人们一个秘密。
“海洋深处的霸主，被人类惹的恼怒，它将要用大水淹没陆地，族人将成片死去，解脱之地，在中原。”
宇文赫鹰念出这段话，萨满浑浊的眼睛微微下压，他明白了宇文赫鹰的意思。
“其实，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是吧。”
萨满低垂下脑袋，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宇文赫鹰挺直身子，在寒风中，孤寂的拿起了干肉，撕咬几口，又冷又硬。
“好了，白满萨鹰，说说吧，找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宇文赫鹰两口就把干肉吃完，迎着升起的月光，坐在了地上。
“祭司没有后代，我们这次来中原全部是按照上一届祭司的遗策，而在此之前，我也派人回去看了，大水真的淹上了陆地，回不去了，我们需要一处地方，至少在战败的时候，要有个退路。”
白满萨鹰抬起手，指着江东的侧面，那里有连绵不断的大山。
宇文赫鹰听着，站起身，遥望大山，沉思片刻。
“虽是深山，但，总要比那苦寒的外州，强多了。”
宇文赫鹰点点头，族人们都是从最苦寒的地方过来的，大山的环境还算好的。
白满萨鹰努力挺直身子：“大山之中也算是富饶的地方，只不过，进去之后，有些东西不好发展，也会和外界隔离，这都是问题，但现在的我们，已经无法考虑那么多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没错，我去深山中探寻道路，军中的妇孺老幼，全部进山，另外半个军队也要进山，这里的战争，我已经感觉到无力了。”
宇文赫鹰挥动衣袍，瞬间消失，进入大山深处，他即将错过一场好戏。
江东都外城，兵将穿着红甲，严肃的拄着矛，而在他们的上空，一缕黑线偷渡。
坐镇在这里的大将，拄着长刀，满面凶煞的盯着前方的原野，河岸前的小营帐，坐落有致的分布在地面上，时刻警醒着城墙上的兵将。
黑线，穿过原野，消失在了夜空。
不一会，一道虚灵又出现在兵将的头顶，望着消失的黑线，目中有几分思索。
虚灵没再继续追踪，他现在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密林中的老者，无趣的翻起燃着的柴堆，百无熙的一道神魂，去了外城找那突厥大军，估计，是在想什么不好的注意吧？
老者把柴堆翻开，无趣的拨乱，似乎玩够了，就盯着燃起的烟发呆。
“强大了，连寻常的烟雾都感受不到了，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老者自言自语，他好像很孤独。
林中不知何时下起了点滴小雨，拍打着蕉叶发出忧愁的响声。
“怪朽，再等等，七十年养的大药，就要成了。”
老者闭上眼睛，黑暗之中，仅有那干柴的余烬发光。
鬼门之地，百无熙闭关的地方，黑暗掩饰着罪恶。
“啊，怎么老有些心神不宁呢？”
雾状的身影，奇怪的自言自语着，他觉察到了一些事情。
“九子邪术和我的道融合，出现了一丝不可预知的差错。”
百无熙举起手，那手中居然层层叠叠的都是虚影，虽然是雾状身，但却无法让虚影消失。
“可能是九子邪术中有些问题我没有深究，最终导致我的道和它融合的时候，出现了一丝差错，最主要的还是我的道不能承载住如此多人的生机，这才导致我放弃肉身，然后重修这道神魂。”
百无熙终于从黑暗中走出，站在光明之下，这个雾状的身子里，居然囚禁着数张狰狞的脸，其中有一张，正是被李清平杀死的王仙筏。
王仙筏的脸和外界那般圆润的一点也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就像是厉鬼一般，扭曲着想要从百无熙身体中涌出，可又被什么囚禁着，根本逃不出来。
百无熙望着自己腹部的万千鬼脸，并没有多害怕，相反有几分满意。
虽然还搞不清楚，这些碎掉的灵魂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神魂中的，但这并不耽误百无熙的计划，只要计划还能正常进行，那他就不在意，完美之中，总需要一点瑕疵。
“我派狐裘和怨云去杀那个小子，那么久都没回来，看来是失败了，而且还出现了我预知之外的问题，法身并没有带回来生机，要不然，不会那么久，自己的计划，得提前了。”
百无熙望着洞内的深处，那里，放着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珍藏，现在，该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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