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千金困囚07
镇军将军之女名唤明央，因从小常与镇军将军出入军队，周围接触的皆是男子，久而久之性子也如男子般直爽干练。
这被重点保护的将门千金，此时身着一袭干练的枣红色骑马服，束着高马尾，英姿飒爽地站于大理寺内，丝毫不掩满心好奇地来回打量着。
谢绾绾瞧见明央的第一眼便觉得明央气质与其他女子极为不同，她自认为自己是无拘无束、不拘小节的脾气，而明央看上去果敢大气，身上还多了些飒爽之风。
明央之所以会带着丫鬟和行囊出现在大理寺，也因是碎尸案已有三起，且她疑似是凶手下一个目标。苏景琰便在前一日让汪绪寻镇军将军府提出协助加强保护明央的建议。
镇军将军听闻后自是上心，奈何再过几日便要前去驻守军队巡查，不得已要减少将军府兵力离开江临城一段时日。于是将军便提出让明央暂住大理寺，大理寺是江临城守卫严森之地，若他的女儿住进去，他最为放心。
于是乎，明央变成了继谢绾绾之后第二个住进大理寺的少女，被安排住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她作为唯二住在大理寺的女子，也就心照不宣地担起了带明央熟悉大理寺的担子。
何处是食堂，何处是歇息的庭院，大理寺日常生活和工作的习惯如何，她都一一介绍了遍，还告诉明央若是有需求随时都可来找她。
可日子久了，她发现明央比起找她，好像更喜欢去找苏景琰，平日里便是常跑去苏景琰处理公务的楼阁，要么邀苏景琰共用午膳，要么邀苏景琰陪自己在庭院闲逛。每每明央有求，苏景琰也必会答应，甚至有时还有要她回避的意思。
渐渐地，不知从何时开始，有苏景琰的地方，身旁便总会有明央的存在，而她却好似再也融不进去，只能远远站在旁侧。
谢绾绾终是忍不住，私下悄悄问询了暗卫，得知明央缠着苏景琰的理由竟只是作为被重点保护的对象，苏景琰自当全程陪伴后，她心里的不舒服如海绵吸水般不断扩大，几乎让自己窒息。
日常验伤的基础工作开始频频出错，平日里也没了半点活泼灵动，常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想明央站在苏景琰身边的一幕幕，而苏景琰在旁侧虽同以往一样内敛不外露情绪，但也从未有表现出过任何排斥。
都说苏景琰不近女色，眼下看来，苏景琰只是不近没有好感的女子罢了。或许明央那明朗的笑，像极了热烈的阳光，将苏景琰常年雪封的心慢慢融化。
明明曾经站苏景琰身边的是自己，她总是执拗地想着，可最后却又自己理智地告诉自己，她从始至终不过是作为大理寺的仵作，所谓在苏景琰身边，不过是要与苏景琰一起验尸，一起讨论案件，一起破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明央却不一样，明央是镇军将军之女，是大理寺现在重要保护的对象，只是作为一名女子，一名门当户对的女子，就站在了苏景琰身边。
这还是谢绾绾穿越至今，头一回如此不甘……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好像什么都又晚了一样。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绾绾白天脑子里便都是苏景琰与明央的事情，晚上就也在梦中梦到了。
梦中的苏景琰着一身喜庆红袍，骑着威风骏马在鞭炮齐鸣声中停在大理寺朱红大门前。
他带着八抬大轿前来，阵仗仅次江临天子的婚娶。
迈步入大理寺，他身姿英挺，朝着她款款而来。许是因大婚的日子，平日里总是冷然的面容带着淡淡笑意。
她心里竟然是喜的，笑盈盈地看着苏景琰走到自己面前。
“王爷。”她唤了一声，声音清脆好听。
可苏景琰却神情一怔，面色渐渐转阴，眸中尽是陌生的寒光，“你为何在此？”
她为何在此？
下意识地低头打量，她不过仍是平日里的普通装扮，与苏景琰那身艳丽红袍极为不搭。
“王爷……”
又一道轻柔声音在身后响起，谢绾绾缓缓回头，只见明央身着红色霞帔，头顶凤冠，红帕盖在头顶，尽显华贵。
猛地睁开双眸，眼泪几乎润湿了枕头，谢绾绾急促地喘着气，眼睛无神地盯着头顶的纱帐，任由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醒来的那一刻，她心中难免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原来方才那些如蚀心扉的婚礼都只是一场梦，苏景琰并未同明央成亲，也未对她冷漠如冰。
她喜欢苏景琰……
谢绾绾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衫，吸了吸鼻子，小声抽泣着。
究竟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的苏景琰？或许是体谅她容易低血糖而为她备了蜜饯的时候，或许是允她同他一起来江临城做仵作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张家宅子第一次撞上那双蓝墨异瞳的时候。
她把跟在苏景琰身边，与苏景琰独处都当成了习惯，却不知道渐渐错过了一切。直到明央的出现才认清自己的心。
错过时机的暗恋，永远只会是暗恋。
她还在现代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还不以为意，现在似乎是一下子懂得了其中的酸涩。
清晨天空渐渐泛鱼肚白。
谢绾绾后半夜几乎未眠，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苏景琰，脑子里不断让自己过着几起碎尸案件，三起案子一遍一遍如幻灯片，倒真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一早便起了床，洗漱后早膳都未来得及用，一路跑去苏景琰处理公务的楼阁。自从知道明央总是来这里后，她就识趣地很少再出现，今儿个突然探头进来，守在庭院的暗卫都是惊讶了下。
有些东西似是变了，可有些东西又从未变过，她依旧能随意出入苏景琰的楼阁，这让她心里不禁窃喜。
楼阁内是熟悉的檀香味，她看到苏景琰正端坐在案台前处理文卷，听到门扉开合的动静，抬头缓缓向她看来。
“今日何事，难得这么早过来？”
苏景琰的声音是柔和的，不似梦中那般冷漠。
她缓缓走上前，站在苏景琰面前，轻声道，“王爷，臣女昨夜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一个方法许是能缩小搜查凶手所在位置。”
苏景琰瞧着她，似是不意外她会说出此话，问询道，“什么法子？”
谢绾绾自然地从苏景琰手中将毛笔拿出，又从旁侧取了张宣纸铺平，做好准备，才刚欲开口，门口却传来叩门的声音。
“王爷，明小姐来了。”暗卫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便是门扉打开的响动。
谢绾绾呼吸一窒，回头看到明央端着壶茶进了屋，将茶熟络地放到圆桌之上。
“谢小姐怎地也在？不如一起喝杯茶吧。”明央脸上眼中满是笑意，“王爷公务繁忙，昨夜也歇息甚晚，臣女沏了壶上等龙井茶，王爷喝过再继续吧。”
谢绾绾咬了咬唇，再度回头看向苏景琰，见苏景琰刚好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让她出去，让她出去，让她出去……
谢绾绾心中不断念着，此时是她正要与苏景琰谈及案子的时候，按理说闲杂人等都应离场才对，所以苏景琰定会让明央出去的吧。
“圆桌宽敞些，那便到圆桌之上讲你的法子吧。”苏景琰站起身，拿起她才刚刚铺好的宣纸，迈步朝着明央所在的桌前走去。
谢绾绾的心瞬地沉到了底，她站在原地忍了许久才将眼泪憋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慢慢回身。
走到圆桌前，她并未坐下，而是像苏景琰的一般下属一样，站在旁侧，在宣纸之上，点了三处墨迹。
“戚家小姐尸身发现在城南以西的焦山，花江酒楼李千金的尸身发现在城南以东一处废宅之中，监判嫡女尸身则发现在城南以南的庄稼地内。”谢绾绾用手一一指着墨点讲解着，“三处抛尸地均为城南，尸身庞大，抛尸时必要出行工具，故以三个墨点为圆心，以方圆十公里为径画圆。”
谢绾绾绕着三个墨点画出了三个圆，旋即指了指三个圆均相交的地方，“三处抛尸地方圆十公里均可覆盖的地方，便是凶手最易出现的地方，此为凶手的心理安全区域。
“一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心理安全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生活心理压力相对较轻，而凶手虽会去远处抛尸，但也定不会超过自己熟知的范围。这个范围会根据出行工具不同而变化，若是步行，心理安全区域则是方圆五公里，若是有代步则变为十公里，以此类推。”
这个方法也是她还在现代时经过刑侦大队时听得的方法，一般用于抓捕藏匿的犯人，或是几起连环凶杀案后，缩小搜查范围，也多亏了昨日不断重复三起案件，她才突然想到这个。
她将毛笔放下，再度道来，“若是能有江临城的地图，根据臣女方才所说，精准画出的位置，便极有可能是凶手藏身之处。”
话落，谢绾绾觑了眼苏景琰，曾经总是期待这个人可以表扬自己的心情，现在却全然都是失落。她将毛笔，放在宣纸之上，微微后退一步。
细小动作刚巧被明央捕捉，“谢仵作真是厉害，不仅了解仵作之术，就连破案也如此在行，王爷果然识才，发现了这般厉害的属下。”
属下……
明央的话仿若一根刺一般扎入胸口，她又觑了眼苏景琰，见苏景琰并未有反驳的意思。
谢绾绾在心里不禁冷嘲起自己，明央说她是苏景琰的属下又有何错？她的确只是苏景琰带来江临城做仵作的。
垂眸看到明央开始为苏景琰斟茶，她终是再也待不下去，朝着苏景琰微微福礼，双眸都未敢再对视。
声音有些干哑，恹恹道，“臣女便不打扰王爷，先行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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