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下浮尸01

“莫要！这事要如何言语！”谢绾绾被春雨的话惊得连连摇头，这丫头也是乱了手脚。这虽是她们第一次出远门，遇到此事难免不安，然无论是苏景琰还是暗卫，皆为男子，又怎能与他们说。

        她拉住春雨的衣角，思量了下，“你去寻店家按我吩咐做碗糖水来，要些许生姜和红枣，用红糖做底，煮沸后再出锅。”

        春雨听了她的话，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厢房去准备。待春雨按着她的吩咐端回姜糖水时，她早已将卫生带换好，趁着姜糖水正热乎，端起碗一饮而尽。

        辛辣的生姜味道让她忍不住蹙眉，可咽下后红糖与红枣浓郁且甘醇的甜气又缓解了不少。

        谢绾绾揉着坠胀的小腹，讪讪地靠在圈椅中，原主的身体来葵水时似要比她以前疼上些许的。刚穿越时第一次经历过便有所感觉，寻思着待自己养上一个月兴许会见好转，然今日看来，这个身子是要花时间好好调理一番了。

        葵水带来的疲惫感，让谢绾绾肉眼可见地没了精神，午膳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在自己房间内用的。

        午后，踏上回江临城的路，她无心再看什么话本，无精打采地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手上抱着先前一直未用的暖手炉，护在小腹上，渐渐地便来了些许乏意。

        马车前行的速度很快，即使驶在官道上也难避免颠簸，她合着眼，随着上下颠簸不住地蹙眉，牙齿轻轻咬住了泛着白还略有干涸的嘴唇。

        半晌，在她半睡半醒之际，马车速度忽地慢了下来，她隐约中听到苏景琰在对外面的汪绪叮嘱放慢前行速度。

        大脑反应速度因葵水的突然造访而略显迟钝，怔了半晌，她倏然睁开眼，看着苏景琰的眸子眨了眨，“王爷……无需放缓，赶路要紧。”

        她倒并非逞强，只是心中有些打紧，怕苏景琰会觉得她娇生惯养，不过才几日又露了原型。若万一再惹苏景琰一个不高兴，她被原路送回泉江县那就糟了。

        然苏景琰并未理会她的话，只是轻瞥一眼，旋即垂首继续看着手中的案卷。

        行驶速度放缓，谢绾绾确实感觉好受了不少，她迷迷糊糊终是抵不住困意睡了去。这觉她睡得极沉，再醒时发现自己已半躺在车厢内。

        车外天色暗淡，已到暮时。

        她撑着身子坐起，还悄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睡了两个时辰有余。不过好在这次休息得妥当，身体不适感消退了不少，小腹先前的胀痛感也减缓了些许。

        因天色转暗，苏景琰此刻已未再查看案卷，他见谢绾绾已醒便掀帘唤了声汪绪，简短说了句待到下一处客栈便停马作歇。

        谢绾绾的不安又是增添了几分，心里想着是因她而放缓了步子，所以才没有抵达江临城。她垂头耷脑地没有做声，只得不断地打量着苏景琰，试图通过他的神情猜测他的心情，可偏偏苏景琰就是一座常年不化的冰山，她瞧了半天也是无果。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终是停在了客栈前，此时天色已是墨黑，穹大天幕不见零点星光，唯有泛着冷光的月亮浅照着。

        谢绾绾随着苏景琰一同下了马车，她跟在身后，寻着苏景琰与汪绪说话的间隙，小声地道了句“是臣女耽误行程了。”

        苏景琰侧眸瞧了她半晌，知晓她因何而道歉，沉声道，“并未，今日已算是赶路，你无需瞎想，若是不舒服早日歇息便可。”

        听苏景琰如此说，谢绾绾才终于放下心，一声“谢王爷”念得轻快，心中的惴惴不安全然消散。

        谢绾绾因葵水缘故身子是又乏又饿的，她用膳时也没遮着掩着，只想着先把体力补充了。用过晚膳后，便直接回了房间未再出房，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又是沉沉睡了去。

        前一日歇息尤好，谢绾绾再起床时已是神清气爽，不似前一日那般疲惫，脸色也回血了些。

        她又吩咐春雨去寻店家为自己煮上一碗姜糖水，在用过早膳后，将其一口气饮下，瞬间感觉驱散体内的寒意。

        之前因途中几近都是在昏睡，还并未发现，再度启程，谢绾绾才察觉窗外景色与先前有了很大差别。

        外面已是有人烟的地界，处处都是村庄炊烟袅袅，平矮小房一家连着一家，小院里圈养着家禽和牲畜，院子后面则是宽大且规整的农田。冬日还不是播种旺季，许多农户聚在一起闲聊着，笑声回荡在田间。

        这样的生活，她羡慕极了，扒着窗沿不断打量着外面的岁月静好。

        行驶了约一个多时辰，终是看到了江临城城门，马车缓步向前，却在入城门前停下。按理说守城士兵不应看不出苏景琰的马车才对，况且前后还有着唯苏景琰可有精英暗卫们。

        谢绾绾才探出头想要一探究竟，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车厢外响起，“昨日晌午就派人送了信，岐绍王怎地今日才到啊？”

        车帘瞬地被掀开，她下意识收回视线瞧向车门前，只见一位身着暗紫银镶竹绣袍的男子正一手用折扇掀着帘子，一脚自然地踏上马车。

        二人眸子对眸子，都忽地定住了。还是对方先做出了反应，带着诧异的神情将视线转向苏景琰，打量了半晌，“啧啧”两声，坐到了她的对面。

        男子的眼睛是双笑眼，他用折扇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瞧着谢绾绾，这眼神她熟悉得很，人们八卦吃瓜的时候大多都是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瞬男子便开了口，“在下是现大理寺少卿江熠，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

        小姑娘？谢绾绾微敛着眉，眼前这与苏景琰看着年纪相仿的人不过也就双十左右，竟叫她小姑娘。

        “臣女谢绾绾。”那奇怪的称呼，虽听上去略有轻浮，但谢绾绾还是行礼回答了。

        “哦？小姑娘和我们岐绍王是因何结缘的？二人现在是何关系？又为何与他共乘马车回江临城啊？”

        江熠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极了过年时偏爱八卦的亲戚，一副定要问出什么的架势。

        就在谢绾绾茫然不知所措时，一直未讲话的苏景琰拇指一顶，推开了剑鞘，倏然开了口，“因验尸结缘，她是我新找来的仵作，与我回来只为在大理寺任职，这回答江少卿可还满意？”

        江熠见那半露在外的锋利剑刃，面色一慌，稍往外挪了挪，试图离苏景琰远一些。下一瞬震惊之色袭上脸庞，他瞪着那双笑眼看向谢绾绾，“验……验尸？这小姑娘是个仵作？”

        谢绾绾自然是不满江熠的反应的，她嘟了嘟嘴，反问道，“江少卿，女子当仵作有何奇怪？”

        “本少卿可还是头回见女仵作呢。”江熠神色略有一顿，接着又笑了起来，“是本少卿唐突了，给小姑娘赔不是。”

        谢绾绾自然不是真的计较，她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略有胆怯地不再做声。她这人虽有时是个人来疯的社牛性子，但却是间歇性的，而此刻刚好赶上她拘谨的状态。

        但眼前的江熠似真的是和谁都能聊得到一起，她瞧着江熠不断和苏景琰说着话，这些日子大理寺忙得要死，公务已堆积如山，皇上已召他多次问苏景琰的情况。

        一路说个不停，苏景琰就在旁边只言片语地应和，看上去倒像是逗哏和捧哏的亲友关系。

        谢绾绾觉得这两个人或许是极为亲近的关系，苏景琰一向冷得让人难以靠近，而对待江熠虽表有冷意，却并未真的抗拒。若是换了别人，苏景琰或许已经觉得聒噪，但江熠却能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聒噪。”

        谢绾绾才刚觉得苏景琰对江熠容忍度是极高的，却下一秒就听到了他说给江熠听的冰冷言语。

        一个未忍住，她“噗嗤”一下笑出声，笑声引来了两个人的注意，她立即敛笑，轻咳着掩饰尴尬，连忙探头朝车外看去。

        一看才发现，明明他们的马车方才已驶到城门前，现在却又直接从城外向城西驶去。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江熠，不知这是为何。

        江熠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本少卿寻思着既然来都来了，就直接带你们去趟案发现场，免得到时候某人还是要出来看，白白折腾我。”

        江熠说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脸冷漠的苏景琰，待马车渐渐停下后，先一步掀起帘子下了车。

        “小姑娘下来吧。”他并未直接走开，而是用折扇撩着帘子等待着谢绾绾，待谢绾绾下马车后，下一瞬毫不留情地抬手，让帘子重重拍向紧随其后正欲下车的苏景琰。

        谢绾绾瞧着方才江熠的一番操作惊呆了，看到苏景琰黑着脸下了车，一记冷刃般的眼刀朝着江熠飞去，自己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时不知二人是否会打起来时，江熠却先转移了话题，他用手中折扇朝地上一指，原本玩笑的神情倏然变得严肃，“这里便是两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一具蜷缩在岸上，一具泡在水里，蜷缩在岸上的那具尸身，嘴上似带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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