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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茂林处萧梁与刘宋地界之交,虽名为茂林,可那地界却一点儿都不茂盛,甚至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此处本为商汤时流放犯人的处所,但时过境迁,几十年前北梁被北越灭国杀尽嫡系皇室一族后,余下北梁的乌拓人便被北越皇帝驱赶至此。

        说她们拓跋一族,与乌拓人有灭族亡国之恨也并不为过。

        荆赋离幼时,曾与几位皇兄由编纂国史的大司马教养,对于皇族史传自然是如数家珍一般,背得滚瓜烂熟。

        知道茂林的乌拓人怕是不会欢迎她们,她特意吩咐猗卢置办了好些东西,方才懒洋洋地踏上马车,进去后,随意歪到车壁一侧,便抚额小憩。

        拓跋继本意是武平伤得不轻,她们行进得越快越好,偏荆赋离就不听她的。

        不仅让猗卢寻了旧钝的马车,拉车的还是几匹老马。

        看着马儿颈项的鬓毛都秃了一些,咬着马嚼的牙还掉了几颗,拓跋继都快哭了。

        有意的,她一定是有意的!

        气吼吼的“噔噔噔”跑到马车上,粉雕玉琢的脸因为气愤染满了红晕。

        对静靠在马车板壁上的美人怒道,“你捉弄我就是了,干什么要跟武平过不去!”

        “喧嚷什么。”半歪在马车角落的人,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闭目冷淡道,“再嚷,把你丢出去。”

        “你!”

        拓跋继咬牙,还要据理力争,外头打理马车行李的猗卢听见了,忙掀开竹帘,拉着几乎暴跳如雷的拓跋继,小声与她道,“小公子,您声儿放小些。小姐最厌长途跋涉,别吵她休憩。再说,去茂林,要经过刘宋和萧梁两国的疆土,这两国正在交战,官府四处征兵征马,咱们选这老马,也是为这。”

        “可是武平的牙……”拓跋继听了,消停了一些,可想想武平为她断了几颗牙,就觉得心内愧疚得厉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武平虽自幼是孤儿,但他也是爹娘生的。

        这样,总觉得有些亏欠他。

        “这个小公子就不必担忧了。”猗卢笑了笑,看一眼那边闭目不语的荆赋离,见她似乎并无察觉,方才把她拉到一旁,轻笑道,“小公子不知,咱们小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逸才,自阴阳谶纬之学到医术武功,就没有她不会的。奴婢也略通些医术,那位武公子,受的不是什么重伤,要再嵌牙,也得将养十几天等旧伤好了才能动的。公子莫要忧心。”

        见她神色真挚,拓跋继方信了她的话。点首放心之余,偷偷瞄一眼马车里的人,颇有些咋舌,和猗卢嚼耳朵说,“看不出来……她那么厉害啊。”

        一气儿学这些东西,那得费多少功夫。

        猗卢脸上露出尊敬又有些感叹的神色,也往那边看了一眼。

        欲言又止道,“小公子往后就明白了,小姐她……”

        她话未说完,里间的女子忽然之间睁开眼,不冷不淡地唤她,“猗卢,走罢。”

        “是。”

        猗卢答应着,回首看一眼拓跋继,遮掩笑说,“小公子快进去吧,我们要赶路了呢。”

        拓跋继不情不愿地点头,“哦。”

        说完,磨磨蹭蹭往马车里进。

        这马车也不知她那姐姐从哪里搞来的,车身泛黄,外头破破烂烂的,车内也破得不成体统。

        整个马车好似是只用几块被虫蛀了的木板合上的一般,简陋到她坐上去都直要以为这马车快散架了。

        “唔……”动来动去地寻了好些姿势,还是觉得身下的板子杠得自己难受,拓跋继索性不坐了,身子半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晃悠悠地缓慢行进,车身也咯吱咯吱的响。

        外间秋色萧索,空寂得让人心里发怵。

        略掀起马车竹帘一角,望着窗外一阵落叶纷飞,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梦里,尽是在阳城时受欺负的景象。

        汉人鄙夷胡人,将胡人视为奴隶。胡人也不待见汉人,但凡见到汉人,若是躲得过则躲,躲不过,则大多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都是人,为何要自相残杀呢。

        迷迷糊糊想着,突然马车剧烈晃动一下,她身子没靠处,一下往前倒去。

        拓跋继睡着时,有三分是醒的,被这一下吓到了,她猛地睁开眼醒了过来。

        待发觉自己直直地要往马车板上撞过去时,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眼睛也吓得闭上了。

        完了完了,拓跋继凄惨地想,我一定要破相了。

        没成想,意料中的疼痛没到来,意外地她却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闻起来还挺香的。

        不过,这香味感觉甚是熟悉啊?

        遂犹豫地睁开眼。

        没成想入眼就见到她那姐姐冷淡的面容。她明明是睡着的,却不知何时奔到了她身前,屈着手把她扶住了。

        因为距离太近,拓跋继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传过来的一阵阵幽香,望见她浅棕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拓跋继动动动嘴唇,正要说些感谢她的话,就见她神色异常冷淡地又松开手,颇为嫌弃她一样,退后一步,拂袖道,“没成想你竟愚笨到这种地步,站着睡过去就罢了,竟还能凭空摔了。三岁的稚儿都不会如你一般愚笨,下次若还如此不慎,情愿摔死你算了。”

        拓跋继将嘴边那些感谢的话瞬时收了回去,不忿地要顶她几句,念在她方才好歹扶了自己一把的份上,决定不和她计较。

        见她吃瘪不回嘴,面前的女人似乎很是愉悦的模样,又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方掀开帘子对外头道,“猗卢,怎么了,如何马车这样颠簸?”

        “小姐,外间有一帮逃难之人将咱们的去路堵住了。”马车外,猗卢的声音甚是低沉。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外间的难民,似乎都是鲜卑人。”

        她面前的女子闻言,身子顿了一下,而后掀开车帘便走了出去。

        拓跋继看着她神色不大对,犹豫片刻,也随着出去了。

        此时正是秋风萧瑟之时,常人望见落叶漫天,该是动了归乡的意思。

        但她走出马车后,却望见了一群背着行囊拖家带口的异族装束之人。

        男人束髻,编了几根小辫盘在额头四围。女人则着了夹袖衣,面色哀婉地低头随在男人身后。

        其中有老有少,各个风尘仆仆满面疲惫的模样,年迈的拄着拐,年幼的则由衣衫褴褛的娘亲抱着,一齐绕过她们的马车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看着似乎是大雨将至前迁移的蝼蚁一般。

        密密麻麻,从官道前头一直蔓延到后首,将她们的整个马车都围住了,说是蝼蚁,绝是不错的。

        这是哪里来的这样多的鲜卑人?

        拓跋继一阵疑惑,她没听说过北方哪里有发旱涝天灾啊。

        “猗卢,你去问问,他们为何要逃难。”正自疑惑,她身旁的女子淡淡吩咐道。

        “是。”猗卢低头应一声,便跳下马车,随手扯住一名耄耋之年的老者,问他说,“敢问老伯,你们这是做何?这是秋时,汉人巡兵常驻的时节,怎的你们不留在草原上,却要往南边赶呢?”

        “小姑娘你也是鲜卑人吧?怎的不知此事呢,咱们的王朝被北燕人灭了,陛下都做俘虏了,咱们不逃,等着那些人将咱们赶尽杀绝么。”望见她的面貌,老者拄拐叹口气,声色沧凉,“快逃吧,你看我这个老人家,没多少年过头了,还不是拖着这把老骨头折腾,你还年幼,不该就这样丧命的。”

        说完,老者佝偻着腰便要继续往前走。

        猗卢赶忙拉住他,“老伯,你说得王朝覆灭,是说北昭?”

        老者摇摇头,咳一声道,“哪里还有什么北昭,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小姑娘,如今那是陈国啊。不过啊,都没什么区别了,反正都是灭了的。”

        “好好的,如何会被灭国?”

        “哎呀,这些,我一个糟老头子又哪里能知道呢,小姑娘啊,你可就别再乱问了,当前,还是逃命要紧啊。”

        话落,老人家急急就往前头走,紧赶慢赶地随在前头逃乱的人身后。

        猗卢还要抓住他细问,后头荆赋离走上去淡淡道,“让他走罢,保命要紧。”

        猗卢只好收回手,皱眉与她道,“小姐,论骁勇善战,那北燕慕容一族绝对不是陈留王的对手,咱们也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说是北燕如何强悍,如何北昭旧土就留不住人了呢?”

        秋色深广,她身边的女子听了许久也没回话。

        及至望见黄土漫天的路尽头出现点点身着深褐长衣的人影,方脸色大变,低声道,“糟了!猗卢,快让他们回来,别再往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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