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流云多离散

阴云徘徊，缱绻在空中迟迟不肯散去。云缝里偶然折射而来的光线，也开始变得有些吝啬。

        一夜之间，吕家便将子政失踪的消息散布大街小巷。吕太公更是命令项羽，趁这个机会找寻子卿，期许获得合作的可能。

        吕泽和吕释之兄弟二人，负责查找子政的下落。于是新的一天，开始变得有了希望。

        听闻项羽跟哥哥们都要出去，栩栩也要跟过去。却被吕太公拦下：“好好在家服侍你的夫君，别出去胡闹！”

        “他们都有任务要做，我也要出一份力！”栩栩很是不满，怎奈吕太公将她锁在房间里，有樊哙看守。

        隔着窗子，栩栩满心里都是念叨着项羽。就算昨天的计划再周密，也还是有疏漏的时候。

        于是栩栩不吃饭，不喝水，用以抵抗这样的行径。樊哙在外看着疼惜，却又不敢违抗吕太公的手令。

        这时素素走过来，笑着对樊哙道：“你还真是死脑筋！先把姐姐放出去，我在这里关着就好，父亲最疼我了，不会把我怎样的。”

        看着姐妹二人乞求的眼神，樊哙只好按照素素说的那样去做了。他还给栩栩准备了一匹快马，让栩栩路上注意安全。

        晌午的时候，天气变得晴朗起来。日影在树梢间穿过，留下斑驳的余温。栩栩乘着马儿，很快来到了昔日赵国的故地，今日的邯郸郡。

        她牵着马儿，想要短暂休息一会儿继续赶路。谁知却遇到了在街角抱膝独坐的零露，她面色憔悴，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于是栩栩便将零露带到了一家客栈，为她备好酒菜，又打来热水为她洗漱。一炉炭火，温暖着零露流浪的心。

        “我认得你，你是青要门的女弟子零露，”栩栩的记性还不算太差，“你不是应该在山中的么，怎么会来到这儿？”

        但见零露用被褥裹紧了身子，眼神散漫道：“我，我要回家……阿政，阿政会在那里等我……”

        看着零露这副模样，栩栩抚了抚她的额角，额头滚烫。难怪脸色这么差，栩栩好心为她请来郎中，又熬了汤药。

        忙活了半晌，太阳很快落下山头了。栩栩端着熬好的草药进屋，却不见了零露的身影。

        这寒冷冬日，零露又拖着病体，能够去哪里。栩栩连忙冲出客栈外，孤寂的的夜色下，但见零露瘦小的身影踽踽独行。

        当栩栩跟随零露一路前行来到丛台的时候，零露正匍匐在一家破旧的馆舍里，不停地寻找着什么。

        这是一处荒废的馆舍，院子里的草木格外茂盛。蛛丝结满了房梁，满地都是倾倒的桌椅。

        冷风吹来，冻得栩栩瑟瑟发抖。她却看到零露穿着单薄的衣衫，似是寻到了什么东西，傻傻的笑着：“找到了，找到了……”

        于是栩栩将身上的大毛衣服，披在零露的肩头。只见零露的手里，抓着一只白色的石头，却不知何意。

        零露很快睡着了，白色石头被她紧紧抓在掌心，看她的样子很是高兴。栩栩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却是莫名的觉着零露甚是可怜。

        一抹暖阳，洗涤着冬日的清寒。路旁的梅树，开出了许多的花儿。每一朵，都在倾诉着对冬日的眷恋。

        咸阳城内，每日的早朝照例。不过坐在龙椅旁边的人，却是赵子卿。但见他一袭玄色衣袍，神情严肃的站在朝堂上。

        正当诸位朝臣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却见内侍赵高高声道：“皇上身体不适，如今尚在静养。一切朝政军务，有蜀王殿下暂代——”

        赵高的话音才落，便听得下面一片议论纷纷。众人疑惑，蜀王子卿应该去往蜀地上任，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末将王贲追随皇上出生入死，戎马一生，皇上既然龙体不适。当臣子的就应该去探视，而非蜀王在这里信口胡诌！”

        朝堂上有了王贲开口，众人也都纷纷随声附和。大家都知道，王贲乃是大秦的得力干将，又是子政最为信赖的人，更是大秦的驸马。

        如今连王贲这样亲密的人，都不晓得子政的情况，谁会相信子卿所言？这时朝堂上一片混乱，都要嚷着去往寝殿。

        内廷禁卫军便拔出刀剑，冲入殿堂保护子卿。但见子卿挥一挥手，示意禁卫军退下。

        随后他站在朝臣面前，看着王贲说道：“王将军担心是对的，不过后宫寝殿并非诸位能够随意进出之地。还请将军放心，本王会代为问候的。”

        朝会结束的时候，许多朝臣都围在王贲身边，商议着该如何办。王贲也想进宫一探究竟，只可惜后宫非闲人入内。

        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王贲看着满桌案的酒菜，没有一点胃口。这时妙弋缓步走来，看到王贲这幅愁容，不觉笑着道：“哥哥不能入宫，可是嫂嫂可以进宫呀……”

        是了，自己一直在外奔波，从未注意到早已经嫁给了自己做妻子的弄玉。若不是妙弋提起来，王贲还真是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说到弄玉，王贲有些纠结和愧疚，这么久都没见过弄玉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自己这件事儿。

        “我都已经听到了，夫君尽管放心就是，我定会想法子入宫探视皇兄的。”弄玉端着一壶酒走来，眼眸里带着笑意。

        风吹来，晃动着阳光的影子。弄玉一身琥珀色衣衫，如同被渲染的水墨画。她的笑靥，融化了这个冬季。

        这是王贲第一次，发现身边的弄玉，竟然也是这么美丽动人。以前的时候，许是忽略了她。

        “那就有劳公主了。”王贲说着，便不自然的起身而去。一旁的妙弋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有了谱儿。

        她拉着弄玉的手，欢喜道：“你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你看哥哥刚才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看着王贲的背影，耳畔处是妙弋慰藉的声音。弄玉听了之后，心里暖暖的。嫁入王府两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王贲的关心。

        晚间，弄玉依着妙弋所言，备下了一桌酒宴。灯火晃动，就连夜空中的明月也变得黯淡无光。

        席间，弄玉举杯道：“夫君为国事操劳，劳心劳力。玉儿以茶代酒，敬夫君一杯！”弄玉说着，便一饮而尽。

        “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明日才有时间入宫，”王贲说着，便起身打算离开，“难为你做着一桌子菜，下次不必了。”

        不知为什么，弄玉想要唤回王贲，喉头间的声音却是堵住了。任凭泪水在眼眶内滑动，她索性将酒水咽入喉中，也许醉了就可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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