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草木本有心

暖暖的风抚动着空中的云，如同绮丽的锦缎一般。日子安稳的过着，格外悠闲，平静。

        自从零露来到蜀王府之后，气色好了很多，就只是失了那段记忆。子卿有的时候坐在桌案前读书，零露亦是会在一旁拿起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想写字么？”子卿看到零露满目的渴望，不觉拥着她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握着她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写下“零儿”和“子卿”的名字来。

        零露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眼前一亮。欢喜的喊着：“我会写字啦，我会写字啦——”

        只是她这么一喊，忘了身边还有子卿在旁。手里的笔墨竟是挥洒到了子卿的身上，脸上。

        看着子卿满面的墨汁，还有白衣裳上的几点墨痕。零露亦是张大了嘴巴，略带歉意道：“真是对不起，我来帮你擦擦吧！”

        谁知子卿却并不气恼，反而拿起手里的毛笔，故意苛责她道：“我可是堂堂蜀王殿下，你胆敢在我脸上泼墨，看我还治其人之身！”

        子卿说着，便用毛笔预备在她的脸颊上也要画上去。零露慌慌张张的丢下毛笔，一面围着殿堂跑，一面笑的喘不上来气：“不敢了，不敢了，零儿错了，阿卿你饶了我吧——”

        “那可不行，不然我蜀王的面子何在？”子卿不依不饶，追着零露在后面亦是不停的追着，直到将零露追的累了，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此时的零露娇喘微微，身上香汗淋漓。歪在他的怀里，四目相对之间，似是寻到了久违的那份温暖。

        窗外一缕斜阳，打在木格窗子上，这是初夏的甜美味道。零露用清水，为子卿一点一点擦去脸颊上的墨汁，却又发愁这衣衫上的墨痕怎么办。

        但见子卿将衣衫褪去，然后平铺在桌案上。大笔一挥，将衣衫上的墨痕一点一点的串联起来，竟是画成了一杆墨竹。

        原来自己的这个哥哥，还真是文武双全。零露不觉开怀的笑着，那是幸福的笑容，子卿很是满足。

        “殿下，殿下，我要见殿下！”这时，殿堂外，一个急促的女声传入耳内。转眼看去，却是一个身穿胭脂色衣裙的姑娘，满目的焦急之色。

        子卿镇定自若的慢慢放下毛笔，淡淡的开口问道：“项晴姑娘前来，怎么也不让通报一声？”

        但见项晴将一只小瓷瓶放在桌案上，然后泣涕如雨道：“你只说说，高大哥到底怎么了？这只瓷瓶又是怎么回事？”

        “蒙恬难道没告诉你？”子卿轻轻开口道，“高渐离意欲行刺大秦皇帝，故而被斩杀，这里是他的骨灰。皇兄怜悯他是个人才，便吩咐蒙恬将军把他的骨灰带回他的故乡——”

        听得子卿毫无温度的话语，项晴登时怔在那里。是她自己听错了么，还是她在做梦。

        有风吹来，几片杜鹃花瓣落在她的发梢上。她的耳畔，尽是杜鹃鸟啼叫的悲泣之声：“我要去找赵子政，为高大哥报仇！”

        “我来蜀地做蜀王，为何皇兄还要派蒙恬来驻军？”子卿话语中，暗含着对项晴的提醒之心，“你要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蒙恬并非等闲之辈。你这么做，只会是以卵击石。”

        抱着高渐离的骨灰盒，项晴的泪水从未停止过。她慢慢踱着步子走出蜀王府，门口便是蒙恬在等她：“晴姑娘即是问明白了，便有末将送姑娘回去吧……”这不痛不痒的话语中，让项晴明白了子卿的言外之意。

        五月艾草花香，飘动在空中。阳光，也慢慢变的灼热起来。蝉儿在枝头，放肆的叫嚣，让人心烦意乱。

        回到馆驿的项晴，每天抱着高渐离的骨灰。吃饭也好，睡觉也好，都会将骨灰盒放在旁边，一刻也未曾离开。

        这日蒙恬前来给她送饭，却见项晴正抱着骨灰盒默默流泪。蒙恬气恼之下，一把夺过骨灰盒，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疯了么？”项晴如同发怒的小狮子，冲着蒙恬大吼，“为什么要把高大哥的骨灰盒摔碎？”

        “人都死了，你还守着他做什么？”蒙恬将利剑放在桌案前，不屑一顾道，“不如快些替我找到项羽，他和徐福关系近一些。或许可以找到徐福，早些为皇上寻到打开《剑谱》的法子。”

        听得蒙恬的理由，项晴不觉冷冷一笑：“原来你日夜盯着我，就是为了这个？”

        “你是项羽的姐姐，自然可以办到，”蒙恬饮了口水，“不过你不乐意也没关系，青要山如今没了零露，早晚都会是大秦的领域。”

        窗外有明月皎皎，流淌过时间每一个角落。项晴想要发怒，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早先与高渐离来到蜀国，是为了找寻同盟刺杀秦皇。是知道如今高渐离和蜀王都死了，项羽又不在身边，项晴活着到头来还是一枚棋子罢了。

        她越想越伤心，遂将桌案上的利剑抽出，横在脖颈前便要寻死。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解脱。

        “没完成任务之前，你别想要死要活！”蒙恬说着，将利剑击落在地。空剩得项晴呜呜咽咽的哭声。

        “三日后蜀王子卿要去山中狩猎，你我随行便可，或许会有收获。”蒙恬意味深长的说道。

        据蒙恬打探来的消息，说是项羽在蜀地打造了一批兵器。预备在端阳节前来收货，那时会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悠悠空林山谷，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鸟儿便忙着开始忙碌起来。

        项晴极不情愿的骑在马上，跟随在蒙恬身后。林中的美丽景色，她也无心赏析。

        这时对面走来一匹枣红色马儿，马背上是子卿和零露二人。子卿轻轻揽着零露的腰身，看起来极其亲密。

        “零姐姐，零姐姐！我是晴儿呀……”项晴跳下马来，便冲着零露飞奔而来。

        看着眼前这个俏皮的姑娘，零露却是觉着有些陌生。她不觉回身，看了看子卿，却听得子卿道：“她是项晴，你的好朋友。”

        零露这才朝着项晴打招呼，项晴看到零露昏暗的眼神，焦灼的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晴儿，晴儿……”

        “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会认得你？”随后跟来的云霓冷笑一声，“她失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云霓的说话声，引起了一旁零露的注意。她原本快乐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大半，就连林间的阳光，亦是变得格外阴凉。

        这时子卿走到零露身边，抚着她的发梢，认真的对她说道：“云霓那是妒忌我喜欢你，以后会有晴儿常来陪你的。”

        一旁的项晴似乎明白了什么，亦是点点头笑着道：“殿下说的没错，你别理她就是了！”

        这是零露来到蜀王府的第三个月，她过得很是快乐。写字，弹琴，下棋，作诗，她都一样一样的学会了。

        今日狩猎见到项晴和云霓，零露心头竟是升起一种莫名的伤感。空中的云聚拢而来，如同巨大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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