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丝雨细如愁

清明时节的时候，百紫千红的花儿盛开一片。这一天雨幕迷蒙，家家户户都在祭奠亡魂，偏巧又是项晴的生辰。

        十五年前项晴出生，算命的人说项晴日子不好，恐是活不过十五岁。却未曾想到，她十五岁的生辰又在蜀王府内过。

        可是承影为了拉拢高渐离和项羽，便执意要为项晴置办寿宴。项羽颇为担忧的看着项晴：“姐姐放心，我和高大哥定会护你周全！”

        于是项羽派了很多守卫，在蜀王府内外做好伏击。项晴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这一次她相信自己也会逢凶化吉的。

        宫殿内笙歌起舞，承影还亲自给项晴敬酒，送给她一只凤头钗。满眼含着笑意道：“今日是晴儿的生辰，不知晴儿有什么愿望，本王定会满足晴儿！”

        项晴听得这个许诺，眼眸不觉看向左侧桌案处的高渐离。她的双目间，尽数都是柔情，承影如何看不出来。

        承影便拍了拍手，示意鼓声止息。随后便举杯朝向高渐离：“高兄侠肝义胆，助我蜀国复兴，本王这就将最心疼的妹妹晴儿，赐予你为妻。日后你定当好好对她，不可辜负晴儿的一片真心。”

        在座的项羽立刻带头鼓起掌来，一面笑着恭贺姐姐，一面对高渐离道：“以后你便是我姐夫了，咱们同甘共苦！”

        “渐离多谢蜀王的美意，只是渐离心里，只有一个劼儿。”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让在场的项羽顿时恼羞成怒。

        但见项羽将酒杯扔在地上，然后取出腰间的利剑，直直的抵向高渐离的咽喉，愤恨道：“姐姐哪里不好？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日定要说个缘由，不然我项羽就杀了你！”

        席间一片沉寂，只有项羽恼火的神色，还有高渐离淡然如水的眼眸。他沉默了半刻，方才抬眸对项晴道：“晴儿哪里都好，却并不是劼儿。”

        雨声淅淅沥沥，浸染着整片花林。每一株花瓣上，都夹杂着淡淡的露水，一如项晴的泪水悲戚。

        项晴的泪水洇湿了眼眶，却又强忍着内心的苦楚，强颜欢笑着：“所谓的喜欢，是要两情相悦。高大哥喜欢燕劼，说明他用情至深。我对高大哥情有独钟亦是我的事，晴儿多谢蜀王成全——”

        不知为什么，看到项晴的泪水，项羽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才要起身提剑，便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来。

        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一个英俊刚毅的少年。但见他颇有力度的声音传来，让人顿觉如同天籁：“秦王有旨，蜀王赵承影接旨！”

        但见他阔步前来，上前望着承影和众人，目光犀利道：“秦都咸阳遭青要门围攻，着蜀王殿下即刻入咸阳营救！”

        大殿之上忽然变得格外沉静，只可以听得到窗外雨落池塘的声音。窸窸窣窣，如同蚕食桑叶一般。

        一旁的王贲慢慢举起酒杯，做出要喝酒的举动。却见承影愤怒道：“谁知道你这是不是假传圣旨？本王是绝对不会跟你回秦都的！”

        这时，门外守卫匆忙跑来通禀道：“启禀王上，王宫已经被秦军包围了！”听得守卫来报，承影方才看到蒙恬眼眸中的得意之色。

        看来蒙恬是做好了准备的，只要自己不奉昭入宫，那么必定会让蜀国遭到亡国之灾。

        一夜风雨，侵袭这座古老的都城。山头杜鹃花开的时候，随风飘落的粉红色花瓣，如同哀伤的音律一般。

        面对蒙恬带领的十万秦军，承影忽然明白，原来不论自己怎么抗争，都会是徒劳无功。

        坐在自己的王宫内，他开始吩咐高渐离，将蜀王府好生打理。谁知高渐离听了之后，连忙摇着头道：“王爷万不可前去，这其中必定有诈！”

        承影望着城中百万百姓，对高渐离说道：“本王如何不知？不过秦王有旨，我又岂会抗旨不尊？晴儿便拜托高兄照顾了。”

        本来高渐离还指望着，能够依附承影施行复国大计。怎奈承影亦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君侯，他不觉咬牙启齿道：“我要追随王爷一同前去，相互有个照应才是！”

        承影本就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而今听闻高渐离的主意，遂点头同意了他的想法，打点行装这就出发。

        入夜，承影钦点军队随行。宫内关押的王贲亦是随行，只恐是到了咸阳会有埋伏，王贲就是最好的筹码。

        “我要见高大哥！”项晴要骑上一匹快马前去追随，“高大哥不能去，这是一个圈套！”

        “你疯了不成？他的心里又没有你，”项羽拦下了项晴，对她安抚着，“如今咱们守着一个蜀国，兵器粮草都还有。如果蜀王当真失败，咱们也可以在这里当做大本营来复仇——”

        何况在项羽看来，承影和高渐离此去定是回不来了。他怎会让项晴前去冒险，遂准备以蜀国为依托，做好下一步的计划。

        天气晴好，暖阳一缕。云朵飘飞在空中，只是春季中最好的时候。翻过山川大河，便望见了狭窄的函谷关道。

        这一路上都是黑色的龙旗在空中翻飞，可见秦国的地界已经覆盖了中原大地。不知为什么，承影感到心里有些惶恐。

        勤政殿内叩拜秦王子政的时候，子政眼眸中的笑意，在承影看来颇为惊惧，让人无端的害怕。

        “听闻蜀王殿下在蜀国过的是逍遥自在，还招兵买马，招募天下豪杰。”子政说的颇有深意，原来子政足不出户，已然知晓自己在蜀国的行径。

        承影饮了口酒水，笑着拱手道：“王上果真是耳聪目明，承影不过是在蜀国，为我大秦囤积粮草，与民行通商之道罢了——”

        两个人的对话之间夹杂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子政端坐在朝堂上，看着承影的闪烁目光，不觉拍手示意：“承影一路辛苦，且欣赏歌舞以解乏。”

        于是钟鼓声动，乐人敲击着和谐的音律，却是《诗三百》中的“呦呦鹿鸣”一节，乐声和缓清越。

        “蜀王知晓秦王精通音律，还特特让微臣，为秦王带来一段舞乐。”高渐离忽然站出来，拱手说道。

        子政听了之后甚是感兴趣，便挥挥手让乐人停下演奏。一旁的高渐离便端坐桌案旁，取出随身的筑，轻轻敲击着鼓点和声乐。

        大殿内，只有高渐离的筑声清扬婉约。好似春日间的薄薄春烟，浮动在汩汩流动的渭河之上，让子政不由得想起了与零露初见的那日。

        “秦王，且还我燕国子民性命——”子政正在闭目倾听着美妙的筑声，忽然被这个熟悉的声音震惊了。

        他的眼前，但见高渐离举着筑直冲着自己砸了过去。子政惊恐的脱口而出：“高渐离，你，你竟还没有死？”

        “我高渐离就是死，也要你赵子政来陪葬！”高渐离说着，便将筑发狠的朝着子政头上甩过去。子政躲闪不及，只觉着脑袋被砸中后有些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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