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闻言，段穗一顿，胡乱地擦了擦眼角。
胡说，她怎么可能因为师小茗哭！
她愤愤的看向师小茗，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心揪得紧紧的。
满身的伤痕就算了，偏偏是擦她眼泪的时候还不自觉的蜷缩了手指，用那种仰慕试探的神色看她。
“段师姐，怎么还不走啊？”
问这话的几个女弟子本来走了，想起段穗没和她们一起，便又回来找段穗，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段师姐。”其中一个女弟子走上前来，一把将师小茗推在地上，嫌弃的擦了擦手上的血，看向段穗，“还敢找段师姐麻烦，我看你是活腻了！上回将你衣服剪烂还不够是吧？”
明明以前看到这个小狐狸精被羞辱，她该高兴才对，可她现在只觉得生气。
段穗张了张嘴，没来由的被这女弟子牵走了。
“唐心，你”
被段穗叫做唐心的女弟子不耐地回头：“段师姐，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段穗静静地看着唐心，想起师小茗方才的模样，咬了咬牙，忽然决定自己至少要将她送回去养伤。
可是还没等她转身，一道清脆的男声响起。
“行了，师兄让我带你回去疗伤，你也别在这趴着了。”
段穗缓缓转头，只见殷师兄的小道童已经将师小茗扶了起来，搀扶着她一步步往外走了。
她垂下眼。
自己终究是慢了一步。
如果师小茗心里真的很在乎她，现在恐怕对她已经失望了吧？
另一边。
小道童搀扶着一旁奄奄一息的师小茗，一边低声道：“殷师兄才不会惦记着你，你别想了。”
师小茗睁开红肿的眼睛，哼哼道：“你才不知道呢，夫君哥哥老是抱着我睡，不是惦记我还能是什么！”
“你年纪这么小，怕是男女之事都不晓得吧？”
小道童先是大惊，最后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什么是男女之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是抱着你睡，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师小茗忍着痛吃吃地笑着：“说你不知道你还真不知道呀。你看啊你娘亲和爹爹怎么有你的？”
小道童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再说，这个和我娘亲爹爹怎么有我的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过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这个我和另一个弟子有时也会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师小茗小脸微红，还带了点羞涩：“我们可不单单就睡觉哦，不过你是小孩子，我就不和你说那些了。”
小道童急的抓耳挠腮：“谁是小孩子，你个子也不过和我差不多高，你就不是小孩子了？在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你尽在这瞎扯。”
师小茗神神秘秘的垂下脑袋，低声道：“你觉得是瞎扯那就是瞎扯吧。”
她深吸一口气：“我好疼哦，不和你说了。”
小道童愣住，看向师小茗的时候发现她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要命。
他嘀咕了一句：“谁稀罕知道啊，只是希望你日后知点羞耻，一个姑娘家的没羞没躁，殷师兄估计烦死你了。再说了，你不告诉我，我到时候自己问师兄去！”
她闷闷道：“那你问吧。”
小道童瞪了她一眼：“一身伤还这么多话，把你疼死还真是好事一桩。你知不知道，你就是麻烦，祸害！”
只是说完这话，小道童发现她没有再开口。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小道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看着也没有他的其他师兄弟抗揍。
弱死了。
他愤愤地将她背回她住处那块冰凉破旧的木板上，没好气的喊来医修，这才走到屋外拿着扫帚扫起地来。
等医修看完师小茗的伤，小道童立刻将扫帚放下，毕恭毕敬将医修送了出去。
屋内，师小茗嚼着苦苦的丹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边的树影愈发的沉重，伴随着轻轻的扫落叶的声音，与偶尔一两句的交谈声，一时间竟有几分恍若隔世的经年之感。
或许是睡够了，师小茗按着太阳穴懵懵懂懂的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屋外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我吩咐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道童压低声音道：“已经将她送回来了。只是师兄，你干嘛还管她死活？你既然已经决定复仇，就不该留着祸患存在。”
殷择胥长身玉立，淡淡的朝屋内一瞥：“你忘了七星吸魂阵的阵引是什么了？”
小道童一愣，从口袋里翻出一本书，看着上面一大段话喃喃道：“阵引是由命格为翎凤，心脏有残缺且岁数不过二十的女子为祭。切记，若想七星吸魂阵能够完完整整的重现于世，必须令该祭品伤心欲绝、心灰意冷，不仅要活生生的挖出她的心，还要斩断她的所有念想，当着她的面杀尽她的亲人、友人，以绝其生念。”
“难道说师兄！那师小茗就是翎凤命格？”小道童瞪大眼睛问道。
小道童又往后翻了一页，指着“翎凤”一词后边的注释道：“翎凤乃上古神鸟，生性骄傲，却命运多舛。付出一腔真心给自己的种族，未料种族排斥它，恨它，生剥其筋骨，炼制宝物，最后却落得个肝肠寸断，死无全尸。”
“明白了？”
说这话时，殷择胥不知为何想起前几日她偷偷亲他时的模样。
小姑娘双眼弯弯，骗他弯腰，然后抱着他一直亲。
甚至晚上的时候，她也会偷偷的趁他闭眼之时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会在走路时偷偷牵他的手。
会在他与别的弟子交谈之时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说她喜欢他。
孤身一人的时间太久了，他总以为这世道冷冰冰的，老天爷不会给他半分温暖。
然而这样的人出现了，说要陪自己的身侧。
只可惜，宿命不让。
翎凤注定要成为他七星吸魂阵的阵引。
他也终究要孤身一人。
“明白了。”小道童点了点头，总算知道殷师兄总算对那师小茗手下留情的原因。
“那殷师兄，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听到这里，师小茗微微低垂着眼睫，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幼稚。
哭到是没有哭的，平日里都是假哭，其他种种也是伪装。
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因为男人哭的。
只是他居然一直都是在利用她。
自己，是他复仇的工具。
有朝一日，自己那颗早就因为原主娘亲伤痕累累的心又要被再次挖出，摆放在祭台之间，被当作祭品。
她摇了摇头，甩去这些难过的思绪，艰难的屏住呼吸，枕着自己的手臂继续默默听着。
屋外的殷择胥此时嗤笑一声：“当然。”
说这话时，他漂亮的双眼一片潋滟，如流光溢彩的琥珀。
那双眉也微微扬着，仿佛全局早就掌控于他的股掌之间。
知道得对她狠心，那他便不会给自己留半分的余地。
所以他冷冷对小道童道：“若不是那傻子主动挨罚，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我也不会那么轻松。”
小道童点了点头，道了句也是：“既然这傻子是翎凤命格，那我们如何让她死的心甘情愿达到书上所说的条件呢。”
殷择胥道：“她在骗我，口口声声说她喜欢我，其实不然。既然如此那我何尝不能骗她。”
小道童眨了眨眼，虽然没有听懂，却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两人沉默了良久。
殷择胥微微抬眼，遥望夜幕中的银辉，摩挲着自己腰身的那一把剑的剑柄，忽然道：“这一刻，我等了太多年，神若敢拦我，我便弑神。”
“凌云派的人，都要为我殷家陪葬。”
这话语字字冷硬无比，音节抑扬顿挫，那滔天的恨意仿佛透着这恨意朝她席卷而来。
她早该知道，他背后的仇恨早就化为了惊涛骇浪，迫切的想将她吞噬。
屋内师小茗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她默默的盯着屋外的点点星辰，内心只余叹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能不明白。
这么久了，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心软都没有
于是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既然他要利用她复仇，哪怕她死也无所谓。
那她也没有必要顾忌什么道德不道德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不仅要让他爱她，还要让他追悔莫及。
要让他在大仇得报后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却唯独没有她。
她要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要贯穿他的经脉，永永远远的印在他的脑海。
要他为她疯魔。
什么救赎剧本？
才不要。
她要给他量身打造虐文剧本，爱别离，求不得。
夜深了，小道童已经回去休息了。
师小茗缓缓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殷择胥的屋子。
然而就在她进去的那一瞬，屋内的烛火亮了，殷择胥坐在书桌前，缓缓地的抬眼盯着她：“怎么？今日那尖牙板没将你疼死，还有功夫上我这来了？”
那烛火明灭，映得殷择胥面色冷白，他单手撑着下巴，懒散的抬眼，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矜贵。
师小茗本来有些害怕他这副模样的，可想起今日他说的那些话，她不知为何又突然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殷择胥微微垂眼，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靠近，漫不经心道：“师小茗，你不回我的话，是不是活腻了？”
他这话说得肆意，就好像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君王一般不可一世。
师小茗走到他的面前，同他乖张的双眼对视上，随后单腿跨上他坐的椅子，双手攀在他的脖子间，然后吻上了他那双凉薄至极的唇。
她的睫毛轻扫他的脸颊，撬开他的牙关，最开始掌握着主动权。
隐约间，她感受到自己的后颈肉被他的大手按着，经脉下流动的血液也开始沸腾。
可以说，他要杀她轻而易举，因为他大手所按的位置，就是她的命门。
可那又怎么样呢？
盯着他眼底的暗红，以及触碰着脖间的青筋，她清楚的明白，这是大反派的初吻。
自己愿意吻他很久，但是他定不会让自己如愿的。
所以她要在他推开她之前就撩动他的心弦，令他情动。
再谪仙的人物，也总会有自己的欲望，为了自己的欲望堕落，变得泥泞不堪，露出丑恶的嘴脸。
这便是人性的恶。
等他真的爱上她，她死的那一刻，他能不痛苦吗？
这就对了，他一定要比她痛不欲生才行。
所以，一个月后，就拭目以待，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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