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亮神明
一切都有始有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现在，沈枝在他的怀中，一低头就可以亲吻发顶，一转身就可以埋入脖颈。
曾经最远的那十年，已经消失不见，如今风起云卷，相爱的人陪在身边。
“你还记得在培训班吗，”何述之捏了捏她的脸，带上几分笑意，“裴桓他们还调侃说，天上掉下个沈妹妹。”
沈枝跟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何述之躺在沙发上眯眼，将沈枝紧紧抱着，她靠在他肩头，入目的是一张张照片。
她突然有些难过，慢慢抬起头，以仰起的姿态近距离看何述之脸颊轮廓，见他浓长的睫毛，见他高挺的鼻梁，见他薄薄的嘴唇……
我知道你哪一年考入大学，知道你哪一年去过国外，知道你研究生名额被顶替，知道你所有的失魂落魄，知道你的梦曾经破碎，知道你人生中大部分遗憾与不甘都与我有关，也知道因为我，你不止一次流过眼泪。
你呢，你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吗，你知道这十年来我经历了什么吗，我变成什么样了，不再是那个说着不要让爱我们的人觉得负担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我忘记了，我记不起来烟尾巷的日出日落，糖人很甜可是黏牙，你喜欢那个巷子里抱住你，一遍一遍肯定你的枝枝。
可是我忘了啊。
玫音巷里短暂的相聚离散，酸酸涩涩。
你找到了烟尾巷里的小女孩，而我只是喜欢上一抹淡淡的草木香。
可是。
沈枝闭上眼睛，虔诚地吻上那张看似冷淡的脸。
还是想要在一起。
那时沈枝总觉得来日方长，可当她找到何述之后，她却又得走了。
一边想靠近，一边想逃离。
可终究是想要在一起的那部分战胜了放弃的那部分。
何述之原本打算在照片墙那里求婚，但是少了几张图片，他想着带她去拍，全了之后再继续。
而当天晚上，何述之终于意识到沈枝在害怕什么。
她竟然说，我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我怕你不要我。
沈枝一直都很勇敢，不过这一次，她的勇敢中带着胆怯。
何述之发现了，沈枝没有安全感，她谁都不想依靠，只想耍赖般待在他身边。
面对珍宝时，人总是不知所措的。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何述之去洗澡，沈枝坐在床上修图，他的手机放在旁边，沈枝也没有那种拿手机“查岗”的想法。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沈枝下意识寻找生源，原来是何述之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枝枝”两个字，她才发现是自己不小心错摁了。
顺着姓名，何述之给她的来电背景设置的是一张校服照片，她的，高中时期的，在南昔高中操场上的。
与此同时，何述之裹着浴巾猛的推开门，跑到床边拿起手机就要接，和愣住的沈枝对视，他才反应过来。
何述之给沈枝设置了专属铃声，所以他刚刚知道是沈枝打的。他或许在某一刻忘记了，拨打电话的主人在他的床上，又或者是多年的潜意识，告诉他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沈枝也反应过来了，大概猜到何述之的急切是因为什么，喉咙微涩，心头有些疼。
何述之故作淡定地坐到床上，努力找着借口，沈枝将电脑挪开，小声说，“我喜欢你。”
何述之静声了，模样有些呆。
“我爱你，阿述哥哥，阿述，”沈枝轻轻捂住他耳朵，后知后觉的害臊，“我有点矫情，你别听。”
对面那人不断靠近，捧住她的脸，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然后把她拉着靠在自己胸膛上，玩她头发，像在缠绕连理枝：“晚了，我已经听到了。”
“枝枝啊，”何述之叹谓了一声，“好爱你。”
“阿述哥哥。”
“嗯，是我。”
沈枝又开始亲他，一下一下的，像猫。
“干嘛亲我。”何述之揉了揉她的腰。
“我是你女朋友，想亲你不可以吗？”
“我是你男朋友，想睡你不可以吗？”
他一时嘴快，没办法，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何述之脑子就容易短路。
只见她思索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似乎是一个软件页面，封面是红色的柚子，又过了几秒，沈枝拿着手机在他面前轻轻晃着，“看。”她指着上面的数字，何述之再迟钝也明白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了。
偏偏她不给人留退路，絮絮道：“错开这几天，其他的日子，随时都可以，”她笑的让人心痒，说的话却又让人脸红耳烫：“你是我男朋友，你当然可以睡……”
最后那个“我”洗被何述之用物理方式打断，他抬手轻捂住她的嘴唇，禁止她无限发散思维，他回头看她，清澈的眼睛里也藏着一抹笑，要勾不勾的，就爱看他害羞局促的清纯样。
他似乎不止一次输给过她，这回也不例外，甚至更甚。
因为下一秒，何述之感觉自己的掌心里有温热的触感，唇瓣很软，整个手在一瞬间被烧灼，沈枝竟然就着这个姿势亲吻他的手掌。
嘴角勾起了笑，嘴唇若即若离，他终于缴械投降，将语出惊人的她放出，于是听到那人更大胆地挑着火：“这样都不反击吗，阿述哥哥，你输得好彻底哦。”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对上她不怎么含蓄的眼睛，突然抬起右手，一步步靠近她的脸颊，最后落在那暴露主人秘密的泛红耳垂旁，四指用力按住后颈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袭来，而后吻了上去：“反击。”
而气焰嚣张的某人眼里盈满了星辰，“认输。”
我认输。
你赢了，何述之，我说我爱你，这下你该信了吧。
不信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越来越爱你。
“你会离开我吗，如果我不好的话，你是比较喜欢高中时的我吗，还是只喜欢那个时候的沈枝，”她原本平躺着，现如今翻身而上，将脑袋深埋在他脖颈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闷出一句：“阿述，我喜欢你。”
脑袋离空片刻，她盯上了他的唇，沈枝向来大胆，这一点倒是从来都没有变过，下一刻，沈枝微微带着凉意的吻落到了何述之滚烫的嘴唇上，冰与火相碰，要么分离，要么融合，她没那么凉了，他却比刚刚更热。
两唇分离，她乖乖地瞧着他的睡颜，“阿述，我好喜欢你，你别不要我。”
帮何述之掖了掖被子，自己又滚到他怀中睡。
像一个奶娃娃，甜到要化了，细品之后，又觉得心疼得要碎了。
沈枝实在是太能折腾何述之了，让他冰火两重天，既心爱又心疼，恨不能对她再好一点，想让这个世界也对她更好一些。
他从不寄希望于外界，却还是希望岁月善待她。
半响，怀中人睡着了，何述之睁开眼睛，“不会。”
你是我求了半生才得来的光，比一切都珍贵。
而后一段时间，沈枝总是半夜醒来，确定何述之是否在自己身边，迷迷糊糊不厌其烦的说喜欢他，随后又很轻地问他喜欢自己吗，还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有一次，何述之半夜上厕所，沈枝发现身边没有人，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垂着头，那模样，扎何述之的心。
他抱着她，终于开始埋怨过往光阴。
从什么时候起，沈枝一面大胆说爱，一面又胆小无措。
如果她想更进一步的话，他也不必再保持理智和矜持，毕竟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该是沈枝主导，以她为主。
教师办公室里，何述之提出求婚这件事，庄野嘴里的苹果刚咬一半，卡在牙齿里不上不下，裴桓倒是直白，说他猴急。
“不想等，不愿意，她想干什么都可以。”何述之油盐不进。
“你被猪油蒙了心。”裴桓道。
“裴桓，我理解你没有女朋友的这份不好受的心情，但是请不要打扰我的好心情，虽然并没有任何用。”何述之敲着键盘写策划。
“谈恋爱了不起了昂。”裴桓说。
“了不起。”
“她走的那天，我去送她了，只是她不知道，”烟尾巷的日月长，却抵不过一个秋，“我第一次，站在黄昏下看着一个离我远去的背影，却想着再次重逢。”
“高考结束的时候下起了蒙蒙小雨，我在那一刻明白，原来，我可以站在黄昏下看她走，也可以淋着雨说喜欢。”哪怕一身狼狈。
“你告诉她了吗？”裴桓问。
那些所谓情深，都有实质。
“不能让她发现我比她以为的还要爱她了，太过沉重的爱与喜欢都会成为一种负担，我想让她轻轻松松的和我在一起。”
有的时候，让所爱之人明确自己所得到的比所认为的爱意更加汹涌，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现在打算？”庄野忍不住插一嘴。
“娶她。”何述之淡淡道。
“这么快？？”裴桓惊。
“不快，她自己说的，想和我建立更加深刻亲密的关系，而我远比她更迫切。”
月亮只会落在甘愿奉她为神明的少年身上。
何述之是那种，一旦沈枝开了口子，他就决不放弃，如涨潮般汹涌，深情且专一。
后来，不用沈枝开口子，他主动来，只要她单身，他就还敢撞南墙。
其实，只差一个月。
或许，什么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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