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有时候别人的悲剧也会给自己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凉感。
七月底，武汉的夏天还是很热，出一趟门就腻腻糊糊的，只有在有空调的车里才好受一点。
“吴鸣离婚了。”
周湘想拉拉程言兴的手，想到他正在开车，手又收了回去。
自己很早就考下驾照，只是不太爱开车，反正又不是没钱，去哪儿都打车也挺好。
再后来她发现打车也不太方便，毕竟有外人在，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是程言兴开车比较好，但又不能随便拉拉手亲一亲，可见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吴鸣？”程言兴余光看见周湘的动作，趁红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我怎么不记得。”
周湘看了眼红灯，还没倒计时，赶忙坐起身子也捏了把程言兴——比他用力一点，看着他纵容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高中教导主任，隔壁班历史老师，就是老在楼梯口那儿抓迟到的那个。”
“哦，他怎么离婚了。”
她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自己没迟到过记不清，她被吴鸣抓到过好几次，每次都不认罚，回来就和自己骂骂咧咧的，一说就是半节课。
“不知道，好像是他老婆提的，可能就是觉得没意思吧。”周湘漫不经心道，又下单了个车载小玩具，“他们也没孩子，离了就离了，结了有□□年了。”
□□年，七年之痒开始吵架，吵一两年离婚，正好。
程言兴舔舔唇，面不改色，心里好像已经能想到周湘和自己离婚的场景，“我们认识也快□□年了。”
“六年就快□□年吗，那你是不是也快二十四五。”
周湘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好快，六年了。”
再过六年自己就二十八了，不知道会做什么工作，也可能没工作，就在家里赖着，继续心安理得的花周歧人的钱。
程言兴会当医生，肯定会变得很麻烦，这个不能吃哪个不吃，这个不让做哪个不能做，得趁他正式上班前好好放纵放纵。
快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为她伤心的日子很慢，好像小王子星球上的日落一样难结束，可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笑，日子就又变得很快，快到抓也抓不住。
“嗯，下次回高中安慰安慰他。”程言兴敷衍着减速，“快到了。”
我有毛病才会去安慰吴鸣，万一他以为我暗恋他岂不是太吓人，周湘看出了程言兴的敷衍，想他可能是在思考等会儿的讲义，所以也没怼回去。
“你早点回来陪我吃饭！”
进了小区再到楼下就变得很快，周湘不情愿的解了安全带，半个身子扑倒在程言兴身上就要吻——防偷窥膜真是不错的发明。
她知道时间不早了，所以很懂事的只吻了一分钟。
“我六点下课，怎么早点回来陪你。”程言兴整了整被周湘弄乱的衣领，抽出张纸对着镜子很认真的擦干净了唇上的口红印，“少点点辣的，小心痛经。”
这样子好像个渣男。
周湘看着程言兴的一系列动作忍不住想，真的很像是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还要抹掉和女人亲热过的痕迹，以免有损冷酷形象。
感觉不应该姓程，应该姓厉、冷、夜。
“发什么呆？”程言兴戳了戳周湘的肩，试图打开她的控制按钮。
“没什么。”周湘回了神，为自己刚才的幻想感到羞耻，他这张脸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和古早文里的霸道总裁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是像霸道女总裁，比如自己，的小情人，“意思就是少拖堂，对学弟好一点。”
“学生，什么学弟。”
周湘爱学弟学弟的叫，学生也爱学长学长的叫，程言兴一点也没有作为家教的威严。
“学长，你原来班主任是谁啊，我班主任老邵，真的烦，天天就抓早恋。”学生趴在桌上，一手懒洋洋的翻着物理书，一手转着笔，水平还不太高，两圈就断，“我还想早恋呢，人家不跟我。”
物理四十二分的男朋友肯定拿不出手。
程言兴这样想，没说出口，他知道他应该正确引导青春期的学生，“早恋影响学习，也会影响对方，没有吸引对方的长处，对方当然不会喜欢你。还有，叫老师。”
“行，程老师。”
学生叹了很长口气，合上书，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张珍藏已久的照片递到程言兴面前：穿着校服的女生坐在落日余晖洒下的位置，扎着高高的马尾，散下的碎发连上笑的弯弯的眼角，像海风吹过沙滩。
遗憾的是她并不是对程言兴的学生笑的。
“是不是很好看？”
“你应该多看看书。”程言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不会夸除了周湘以外的女生好看，哪怕只有十六岁也不行，“多看看书说不定她就会喜欢你了。”
收钱办事也不要这么明显吧，学生撇撇嘴角，“程老师你安慰我也不用这样吧，我看书就行了。”
他还没看完三页就不老实起来，撑着脑袋欠儿欠儿的又开始问和课堂无关的问题。
“学长你读书那会儿，十五高有这么好看的女生吗？”
“我读书那会儿，有全天下最好看的女生。”
程言兴说完就意识到不合适，轻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我不像你，我不爱看女生。”
“别骗人。”原来叫学长从不理自己，这次叫了不仅理了还说这样的话，显然是有感而发，情深意切，是个有故事的学长，学生往前凑了凑，满脸八卦，“学长你是不是早恋？”
也真的没早恋，十五高那会儿周湘还喜欢程岑，自己只是个烟雾弹，但也不能和学生说自己和他一样，都没被看上。
但要说没早恋，班上同学、老师、双方父母都不会信，牵手也牵，接吻也吻了，天天坐在一起从早到晚的，难道这还不算是早恋。
等等，自己为什么在认真的思考他的问题？
程言兴皱皱眉，用力敲了敲桌子，“今天这十道选择题要是错三道以上我会和你家长说加大作业量。”
学生不怕程言兴，但怕作业，很快低下头唰唰写起来，好半天写出来三题，第四题刚列了个公式就开始犯困。
“噔噔噔”
“老师，你有微信消息！”学生蹭的一下醒过来，很贴心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替程言兴把手机翻过来，“快看看，万一很重要呢。”
程言兴上课从来都是把手机反着放在桌上，这是头一回让学生看见自己的锁屏。
高二那年他的锁屏有十五高门口的梧桐树，梧桐树远处有个米白色的背影，是周湘的背影。
他现在的锁屏还有十五高门口的梧桐树，不过这次画面里的不再是周湘的背影——她站在树下打着伞，举着玫瑰花，眼神只看向自己。
前几天路过十五高拍的，周湘说高二就发现了，觉得自己拍的背影不好看，一直没说。
“你做题，我自己会看。”
“这是学校门口的梧桐树吧，还有程老师的早恋对象！”
学生言之凿凿，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嘻嘻哈哈的，笑的不行。
程言兴没理他，因为高一物理四十二分是一件很值得担忧的事情，他要是继续执着于做大情种和大侦探会出大问题。
两个小时对于程言兴来说过得很快，对于学生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程老师，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什么事？”
他难得这么严肃，说不定是有什么难点要问，也可能是在学校惹祸了请他瞒着，程言兴站直了身子，等来了个意料之外，也不算烦人的回答。
“我信，十五高在老师在的那会儿真的有天下最好看的女生。”
“你……”
“千万不要和我妈说加大作业量！”
学生说完这句话就啪的关上门，生怕程言兴会揪住他不放。
果然不管是第多少次听见周湘被其他男人夸，还是会吃醋。
“我学生今天夸你好看，承认你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生。”程言兴一边替周湘剥虾一边悠悠的说，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出她得意的样子。
“承认？”
周湘歪歪头，这次听出了弦外之音，“你先说的？”
“是。”
本来想详细说说，但这样说起来总很像邀功，还是不说算了，免得她又得意洋洋，进而得寸进尺。
没免成功。
“那全天下最好看的女生能不能喝奶茶？”
“冰的不行。”
纠结了半个小时点的茶百道杨枝甘露还是被程言兴喝了，周湘心情不太好。
“下次我来点外卖。”程言兴收拾完外卖垃圾，整理完厨房的残局——周湘突发奇想给他做了炸鲜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他还是全吃了，做出了让周湘心情更差的决定。
她胃不好，又容易痛经，刚刚那一桌酸辣藕丁、泡椒蛙蛙、招牌辣子鸡，什么不能吃的就点什么。
“因为辣吗，我不觉得辣。”
周湘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不能胡搅蛮缠，只能嘴硬。
月经期的女生不能惹，激素会让她们变得很不讲道理，程言兴深谙此理，没就到底辣不辣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你不想让我出钱？”周湘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就像你不想和我同居，因为是我租的房子？”
程言兴愣了愣，在看到微信新消息后脸色变得更差。
“我有事要先回去，下次和你说，卧室床头的药记得吃。”
他走的很快，周湘甚至没来得及多问一句。
好小气，就因为这句话不理自己，这么快摔门就走是想给自己脸色吗。
他不应该敢，也可能是………自己不应该那样说。
好讨厌，恋爱也会好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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