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保持沉默也算是骗吗？周湘没说话，她知道程言兴是来质问自己的，也知道自己原来一向面对质问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去哪儿。”“我为什么不能骗你。”她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回复——如果她没有当着全教室的人面吻他，至少如果没有在除夕夜做奇怪的事儿说奇怪的话，她大概就能毫不犹豫的怼回去。
可惜在发生过这么多事儿之后，程言兴的质问好像也不是莫名其妙。
“我没想骗你。”
周湘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很没气势的话，连她自己也不太信。
“你这样做让我很没面子。”程言兴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垂下眼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程岑肯定看得出来，你根本就没在意过我。他要得意坏了。”
在知道程言兴真的喜欢自己之后，周湘就很难把他说的在意理解成朋友间的关心，更难的是自欺欺人的承认她根本没在意过他。
“他不会这样想的。”周湘斩钉截铁道，说完才有点心虚。
程岑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没那么重要，让程言兴不觉得被他轻视更重要。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程言兴，可怜兮兮、等自己一个交代的程言兴。
程言兴又长长叹了口气，悠悠的开口，“你怎么替他保证，你是他的谁？”
自己和程岑的关系是比不上程言兴的关系，可他的话明明就是意有所指，说是质问可以，说是嘲讽也可以。
想到这儿，周湘莫名的烦躁起来，心里原有的愧疚烟消云散。
“你怎么总是不肯放过他。”
“我不肯放过他？”程言兴冷笑一声，沉下脸，朝周湘走近了些，一步步把她逼到背靠树干的地步，突然停了下来，又温温柔柔笑起来，只是让人不觉得轻松，“你怎么不说是他不肯放过我？”
“故意让我看见他微信置顶你的聊天框，好心要我提醒你早点休息，不要因为守零点给他贺生熬夜，特意提着难吃的要死的驴打滚来告诉我意大利和中国有几个小时时差，是我不肯放过他吗？”
自从认识程言兴以来，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吓人的语气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周湘觉得背后凉凉的，粗糙的树干硌的她很不自然，又不好离开些，往前一点就是程言兴的怀里。
自己又没置顶程岑的聊天框，发生贺也只是那天看criminalminds看到太晚顺便发了句，意大利的事儿……就算自己错吧。
周湘觉得程岑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但程言兴也不像是无聊到造谣程岑的人，她也不敢再胡说些“他不会”这样的话。
“算我错了。”周湘小声说，避开程言兴的眼神，“以后我不瞒着你。”
在认识程言兴前，她无法无天的很，从来不道歉，认识他之后……明明也没落下风受欺负，总觉得没尊严得很。
“没事，我原谅你啦。”程言兴看出了周湘的紧张，往后退了几步，轻松的耸耸肩。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湘也没必要道歉，没想到自己厚颜无耻一下她就会服软，可以说的上是因祸得福了。
程言兴“趁热打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像是犯错的初中生一样站的笔直，“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向着程岑欺负我？”
“我什……”周湘想反驳，可大概是今天运势不好，说什么也说不过程言兴，“可以。”
胡搅蛮缠这么多年，算是遇上对手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和好？”
空气里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阵西瓜的清香，让周湘想起读幼儿园的时候住的旧房子，上二楼的木制楼梯踩起来咯吱咯吱响，从窗户探出头总能在夏天闻见西瓜的味道，还能听见母亲在一楼的客厅里喊自己快下来吃冰淇淋。
如果不是今年西瓜反季节，那就是自己因为情绪出了幻觉。
她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关系，和周岐人是，和李奚岩是，和母亲也是，明明曾经很好，又别别扭扭的装作疏远，也没办法彻底切断。
再多一段这样的关系也不是好事。
“可以。”周湘点点头，她在微信里发出的那句“保持距离”好像并不能改变事实，就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永远不会变得像原来一样平整一样，不过是……“正面”一点的类比。
早知道就别来这一出，周湘默默想，其实她不喜欢满天星，要是都换成百合就好。
程言兴从小就很乖，做事情前总要得到允许，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一声可以。
就算知道周湘拒绝自己的喜欢，只要她不拒绝自己这个人就很好。
“那……”程言兴拖长声音，从书包里拿出只沾着露水的百合——他前几天发现周湘的外套后天沾着片百合花瓣，应该是很喜欢，“以后可不可以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得寸进尺……今晚上让他要了太多了。
“不可以。”
周湘没想多久就拒绝了，感觉太过生硬又欲盖弥彰的加上句，“我毕业就要去意大利了，你又不能跟着我。”
她可以不说后面那一句的，程言兴笑了笑，把花塞进她的校服口袋里，“那就让它替我留在你身边吧。”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包斜斜的挎在右肩上，夕阳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初现棱角的侧脸——少年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你不是……”
“好了！”
程言兴没要周湘送他到家，也没回头看她，只是抬起手冲身后的少女潇洒的晃了晃，轻快的声音顺着风送进她的耳中。
他有点像个逞能英雄救美最后被打的一瘸一拐的少年侠客，奇怪，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还挺光辉伟正。
百合在清水里枯萎的那一日，周湘说的话也被推翻了。
“女士，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们可以再出示一下证件吗？”
“您已经看过一次了，麻烦您先核实一下信息。”
“请问这些信息是哪里来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
周湘躺在沙发椅上听意大利语歌，卧室外从门口传来的争吵声就快要盖过她耳机里的音乐。
“隔音效果真够差的，该再买一个了。”周湘小声抱怨道，李奚岩向来都是柔柔弱弱的，说话声音轻的让人心痒，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门外穿着制服的两个人脸色严肃，手上拿着的牛皮纸袋里装着薄薄的几张纸，一半在袋子里，一半在李奚岩手上——她好像并不想收。
周岐人在哪儿欠了债？周湘觉得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再说要债的也不会弄这么两身好看的制服。
“有什么事儿吗？”
周湘皱着眉走到门跟前，双手抱臂倚在门边上，半边身子把李奚岩挡在身后。她很讨厌她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既浪费时间又让人心烦，只有周岐人会想保护她。
“您好，请问您是？”男人愣了愣，收起袋子里的文件，似乎是觉得这不应该让一个看起来在成年线边缘徘徊的少女看见。
“我是周岐人的女儿，是他惹什么麻烦了吗？”周湘不太耐烦，“你是来送东西的还是来要东西的，直接说吧。”
他好像对少女有点误解。
“我是来给周岐人周先生送传票的。”男人沉了口气，他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家庭，女主人的气势被女儿压的死死的，联想到坊间的传言……果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凡事都有因果，“希望他能准时出庭，否则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传票？周湘心停跳了一拍，怎么好像成了八点黄金档狗血都市剧里的人物，不过自家的故事也和八点档差不多了。
传票上是她只在小说里见过的罪名和饶是从小挥金如土的她也觉得吓人的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连中一个月头奖，她大概就会有个坐牢的爹。
“湘湘……”
“你早知道了吗？”
她应该早就知道，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她和周岐人深厚的爱情，但要早就知道又何必在门口演那么一出。
“我不知道。”李奚岩不知道从那天开始黑眼圈更重了，看着老了好几岁，“我知道，我只知道你爸爸那边经济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花段时间调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做生意总是有起有伏的，你也大了，该懂事了吧。”
起起伏伏的多，伏到法院的少。
周岐人难得回家，和坐牢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传出去周家的名声更坏了些，结婚时可能会遇上点麻烦，毕竟想让下一□□的人还是挺多的。
她不在乎名声，对结婚也没什么特别的向往，大概最大的影响就是钱没了，房子没了，不能去意大利留学了——还挺惨烈的。
对李奚岩来说好像也挺惨烈的。
“你是不是要离婚？”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这鸟还是二次分配来的。
周岐人再结婚就是三婚了，自己就能有第二个后妈了，不过他没了钱估计也没人肯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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