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雨欲来
风眠院里。
夏侯颇抱着尉氏一夜难眠，他瞧着尉氏在他怀中酣睡的模样，有些贪恋这片刻的安稳。
“云郎，”尉氏出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这一整夜都心神不宁的。”
夏侯颇不得不感动于尉氏的心思如发，“阿柔，这长安城怕是不太平了。”
“风雨欲来，”尉氏幽幽的开口，“云郎不是早就有预感了吗？”
“我只是担心你们。”夏侯颇沉吟，“月前，闽越国动乱，围困东瓯。朝中大臣以太尉为首主张不出兵，陛下大怒，重责太尉。”
“中大夫严助力主出兵，陛下力排众议，封严助为节杖使，去往东瓯传达天子旨意。”夏侯颇又道，“正所谓先礼后兵，这次，节度使在前，后有陛下任命我为主将，增兵驰援东瓯，不日便要启程了。”
“此次出征可有危险？”尉氏听闻夏侯颇要去边境打战，连忙抬起头来。
“无碍，边陲小国，动乱常有，只是陛下如今刚拿了大权，总归是要寻些机会表现一番的。”夏侯颇抚了抚尉氏的脸庞，“可是我这一走，许是要好几个月才回了，这些天来我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云郎，我这一切安好，你不要担忧我们。”尉氏听闻夏侯颇说没什么危险，一下子就放下心来。
“对了阿柔，你早前来信，问我苏芯的家况，可是为何？”夏侯颇突然想起来早前尉氏问他苏芯的事情。
“咱们的未儿长大了，”尉氏笑道，“怕是瞧上了苏先生了，苏先生是你寻来的人，我也不知他是否有家室，家中又有何人，便想着问一问你。”
“什么？”夏侯颇冷眼一横，“我这拿他当兄弟他竟然敢肖想我的闺女？”
“扑哧，”尉氏闻言一阵好笑，“云郎你这是做什么？未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你这个当爹爹的，总不能一直留着她吧。况且我瞧苏先生也是个不错的，待未儿也好。”
“哼，”夏侯颇还是不开心，“他敢对我闺女不好，看我不揍他。”
“好了好了，云郎不生气了，快给我讲讲这个苏先生的事情吧。”尉氏又哄了哄，夏侯颇才作罢。
“这个苏芯，是长安城吴家人。”夏侯颇略一深思，缓缓开口。
“吴家百年望族，苏芯是吴家二房的嫡长子。我初识他时，还当真以为他只是一个埙乐师，后来，深交下才发觉此人谋略不凡，再后来，你来我往的，我们彼此都未言明，却也都知晓彼此的身份。”
“我能这么快坐上淮阴侯的位置，这其中，也少不了他的襄助。”
“吴家？”尉氏一惊，“竟然是吴家人吗？那吴家可能瞧得上未儿的身份？”尉氏忧虑，她们如今这般的身份……
“我淮阴侯的闺女，配他吴家一介白丁怎的就配不上了！”夏侯颇气吼吼的，复又道，“我说呢前些天怎么老有人来探你们母女的身份，这铁定是苏芯干的好事！”
“那可如何是好？”尉氏犯了愁，“我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我这就回京，问问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事情牵扯到妻女，夏侯颇可坐不住，说着就要起身。
“嗐，你慢些，这么急匆匆的哪里像个侯爷的样子。”尉氏无奈的拉着夏侯颇。
“好啦好啦，我心中有数，我本也是要去找他的。”夏侯颇拍了拍尉氏的手让她安心，“我不日就要离京出征了，放你们母女在这儿我总归是不放心，若是能让苏芯帮忙照拂你们，我也能安心些。”
“好吧。”尉氏听闻放开了夏侯颇，“出征在外要注意照顾好自己，你早些回来。”
好。
……
长安吴家。
苏芯坐在书房里，案桌前摆放着那枚坠着攒心梅花烙的梨埙。
苏芯伸手拿过，细细摩挲着。
一个多月了，苏芯离开槐花镇已经一月有余，可是，这长安城里的风波诡谲，他竟然也一时间无法脱身。
当今陛下雷厉风行，早前借着闽越国动乱故意为难朝中大臣，以太尉为首主张不出兵的大臣，皆被众责罢权，言东瓯为大汉附属而见死不救，实属不忠不义，不配为大汉朝臣。
苏芯当然考虑到了陛下会斥责这些以太尉为首的一帮大臣，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行事乖张竟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凭借这一小事，直接高调掀了这些大臣们的乌纱帽，更是杀伐果断打杀了太尉一行人，转头就任命了新的官员。
“呵，早有预谋啊！”苏芯感慨，就这么一件小事，朝廷大换血搞没了一半的文臣。这其中，就有不少吴家的门生。吴家家主是苏芯的大伯吴承文，他一听陛下处事，就知道是在杀鸡儆猴了，那些被打杀的大臣们求上吴家来想请吴家家主出面言说时，吓得大伯连夜遣人来抓苏芯回京去出谋划策。
苏芯也是无奈，那些大臣求上吴家的举动，实为正中陛下下怀。陛下巴不得他们都跪在吴家门口来求吴家给他们做保，好让陛下给吴家扣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主子，”这时，北斗进了书房，呈上了密信，“东边来消息了。”
“如何？”苏芯忙放下手中的梨埙，“快拿过来看看。”
说着苏芯接过密信，打开只看了一眼，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好一个东阳王！”
密信上只写了短短几个字：东阳王生擒细作，于法场凌迟。
苏芯不免痛心，这些线人，都只是一些普通人，是吴家花费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慢慢渗透下去的。平日里根本就不会启用这些线人，没想到，刘文受封东阳王前往封地，才短短八年，就一个又一个的铲除了各个势力的据点，不仅打杀了安排的影卫，更是连这些普通线人都没放过，简直把东阳围得跟个铁桶似的刀枪不入。
“东阳王和当今陛下真不愧是亲兄弟，还真是一样的心狠手辣。”苏芯恨恨的道。“就是不知道，陛下容不容得下这卧榻之旁酣睡的猛虎了。”
“主子，这一月来我们吴家在外的生意也是处处掣肘，家主那边，已经接连关了不少书局了。”北斗又道.
“唉，”苏芯叹了一口气。“当下的吴家，腹背受敌啊！”
自始至终，吴家皆是如此，大房在明，设学堂，开书局，交各地学子。二房在暗，设商铺，开红楼，收天下讯息。而这些时日来，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皆是被各处打压，急得苏芯焦头烂额。
我吴家，只是想安身立命啊。
这个长安城，风雨欲来，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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