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悲乱世公道何处论
伴随着来自身后的一声呵斥，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两个士兵瞬间怂了。
他们没有回头，但熟悉的声音足以让他们为之颤栗。与此同时，刘统勋也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人头戴官帽，身披战甲。
他高有八尺开外，相貌虽说谈不上十分的俊朗，却也在一身战甲的加持之下显得威风凛凛。如今逐渐从远处走来，龙行虎步。见了两个造次的士兵，甚至不等他们说话，就直接左右开弓给了他们两记响亮的耳光。
“混账，谁允许尔等对陛下这般无礼的。”
他高声断喝，怒目横眉。而两个士兵见了他，马上就表现出卑微般的姿态。即便是当面挨了两记耳光，也不敢吭声，竟自也乖巧般低着头退在了一旁。
“陛下受惊，臣之罪也。”
年轻的将军拱手向刘统勋施礼，却没有选择下跪。
看着眼前的这位将军，刘统勋脑海中献帝的记忆，也在此时再度浮现。
李肃，人称“肃将军”。董卓西凉军麾下得力爪牙之一，现任虎贲中郎将之职。曾经以金珠、赤兔马劝诱刺史丁原帐下第一猛将吕布反水，从而归顺董卓。自董卓入京师以来，皇宫内廷这边的防务，便交给李肃全权负责。
得到这些记忆，刘统勋这才恍然顿悟。
怪不得这两个士兵如此惧怕李肃，原来皇宫内廷的防务如今尽数由他负责。而这也就表示，李肃是这群虎狼守卫的最高直属上司。
“肃将军，你来得正好。这两个狗奴才，居然想要弑君杀朕。如此罪大恶极，将军看要怎么办的？”
“嗯……”
闻听刘统勋这样说，李肃不觉面露阴沉。
他沉默少时，直起身来不禁转头朝着两个造次的士兵一阵喝骂。
“你们两个狗东西，怎敢对陛下这般无礼。还不跪下，向陛下请罪。”
一语出口，两士兵纷纷跪倒，便向刘统勋叩首认罪。他们嘴上虽然认错恳求宽恕，然而时不时间竟还用一双贼眼睛扫向一旁的李肃。
刘统勋看得明白，如今这两个犯了错的贼子哪里是向自己真心悔过。分明是看在李肃的面子，这才向自己勉强跪地服罪的。而自己偷眼看向李肃，居然他也是那么一脸泰然般的平静。
看他此时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是想要将此事如此作罢的意思。
“肃将军，你这是何意？他二人斗胆包天，居然想要弑君杀朕。你让他两个跪地向我认错，莫非便要就此草草了事不成的吗？”
感觉李肃有意想要处事不公、偏袒部下，刘统勋有些感到惊讶的直言不讳。却看李肃恭敬之余，脸上却是异常的冷淡。
“陛下，此事都是末将管教手下不严。念他二人初犯，不若便赦免了他们吧。末将可以向陛下保证，日后定当好生管教他们也就是了。”
“什么？！？”
听到李肃这样说，刘统勋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类似这样的话，李肃竟真的敢从口中说出来。而看他此时的模样，居然没有半点感到不合适的意思。仿佛这一切都像如今这么的解决，全都是早就注定的理所当然。
“肃将军，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他们杀了朕身边的人，人命关天。如今他们一句认错、你一句保证，莫非就这样过去了不成吗？”
“那，以陛下之见……”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天经地义。朕身为一国之君，也知我大汉法度。他们既杀了人，今日朕也定要他二人的脑袋！！！”
刘统勋手指二人，声色俱厉。然而面对他的激动与坚决，此时的李肃却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是害了什么病不成的吗？”李肃突然表现出一脸的阴沉，同时目光突然转向到寝宫里面的太监宫人们：“尔等那群有头没有尾巴的混账东西，还不全都给我滚出来！！！”
一声呵斥之下，寝宫内的太监宫女全都跑了出来。不小一时半刻，便跪满了整个门口。
刘统勋不知道李肃想要干什么，此时完全失了方寸、愣在当场。然而相比于他，此时的李肃却一脸的冷若冰霜。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宫人们，眼神中满是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
“尔等这群贱命鬼，到底是怎么服侍陛下的？内廷之中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只怕与尔等的怂恿脱不了干系。似如此，留下尔等还有何用？”
“你……”
刘统勋被气得脸色铁青，这才晓得李肃是要借此向自己扬威。
自己身为皇帝，李肃不能对自己动手。然而为了平息事端，便直接朝着无辜的宫人们发难。眼看李肃震怒，便要大开杀戒。跪满一地的宫人们，纷纷向刘统勋叩首劝他回去、作罢此事。
刘统勋咬牙切齿的瞪着李肃，李肃却全然是一副冷若冰霜般的模样。
“好，肃将军。你英明果断、处事得当，朕今日算是见识了。”
“陛下谬赞，末将实不敢当。末将也是受人差遣，职责所在而已。”
面对气急败坏的刘统勋，李肃再度拱手施礼。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护卫，不禁伸手指向那倒在地上的老太监的尸体。
“此人护驾有功，予以厚葬。另发抚恤，善待其家人。”
“是。”
众军齐声回应，李肃则转过身来再度目光淡漠的看向刘统勋。
刘统勋明白，这已经是他能够针对此事做到的最大极限。刘统勋紧握双拳，不禁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就在李肃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再度将他叫住。
“肃将军。”
“敢问陛下，还有何事？”
李肃止步，却没有回头。
这一刻，刘统勋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李肃虽然做事狠辣，但还是和其他野蛮的西凉军存在着些许本质上的不同。至少他比那些只知道杀戮的人，还保有一丝未尽般的良知。
“朕斗胆，敢问肃将军。今日之事如此处置，我大汉国法公道却还何在？”
“国法公道？陛下真是说笑了。”李肃不回头，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般的浅笑：“如今这天下，可还有能够论清公道的地方吗？”
李肃浅然一语，让此时的刘统勋如遭雷劈。
他呆立在原地，却看到跟在李肃身后的那两个刚刚对自己造次、肆意杀人的西凉军，此时回眸般转头的一个瞬间，对自己投来嘲讽般的冷笑。或许就在那一刻，刘统勋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乱世是多么的残酷。
身处乱世，人有贵贱之分。尊贵如众星捧月，卑贱亦似田间野草。强权霸凌如是，社稷尚有累卵之失，何况世间公道无处可寻。
“陛下还有事吗？若是无事，且容末将告退。”
“有。”刘统勋突然从沉默中觉醒，面对李肃的背影，直言道：“肃将军，今日之事，朕记下了。你记着朕的话，终有一日，朕会还整个世间一片能讲公道的净土之地。而眼下，今日不公之事，朕也断然不会就此作罢。”
他说话间，眼神透出决然。顺手一指，此时跟在李肃的身后的那两名造次杀人的士兵。
“你信朕的话，他二人的命，朕要定了。你既不给，朕便自己去拿。”
不知刘统勋具体行事怎样，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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