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给你一个杀人的眼神
香炉之中升起淡淡的白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我给老人掖好被子，这才对一旁静静等候的张良道：“尊祖父思虑过重，气急攻心，好好休息，若不放心可以再吃几副药。老人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也该注意身体。”我想了想，道：“《庄子》中有“熊经鸟伸”，也称“二禽戏”，只要勤加练习，身体会慢慢好起来，也不会经常生病。”
张良点点头，随后道：“多谢姑娘。”
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与张良一同走出老人的房间，轻轻合上门。
“怎么样，子房？”张平出声问道。
“父亲。”张良行过礼后才说道：“兰姑娘已经为祖父诊治，无碍，药也已经开好了。”
“既然如此，天色已晚，为兰姑娘备些体己，尽早送兰姑娘回去吧。”
张平与浸淫官海多年的张开地、温润如玉的少年张良都有些不同，乍一看他与普通的中年人没什么不同，却又有些不一样。
“见过张大人。”我从张良背后走出来，学着张良向张平行礼。
张良见我与他一样作揖，有些诧异，却又思及我是江湖人，什么都没说。
张平看着我，微微挑眉，道：“有劳兰姑娘救治家父，若是不介意，可以小住几日。”
刚才还说让张良送我走，现在又要留我住几日，反复无常，实在是有些奇怪。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与在墨家那时的感觉又有些许不同。
“好。只是我想回家去取一些东西。”我带着一丝试探问道。
张平看向张良，张良会意道：“良愿意与兰姑娘同去。”
我点点头。
直觉告诉我，张平有意扣住我。
扣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大夫，我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问题或许出在我的脸上——张平是在看到我的脸以后才说要我小住几日的。
我……长得像某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我将鬼谷子的剑背在背上，又把医书放进药箱中，这才起身走到院内，看着我在院中放着的一盆水——原本是要晒暖了洗衣服的。
这水澄澈清明，或许可以解决我的疑问。
我走到这盆水的面前，单膝跪地，看到我的脸出现在水面上。
这张脸很平静，眉梢眼角带着温和。
我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水面上的我也露出一个笑容。
——柳叶眉，杏眼，学医多年，更添了几丝平静。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到底哪里不对？
我有些疑惑，微微挑眉。
只在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眼底无边无垠的黑暗，以及潜藏的不甘与愤怒。
这是……我？
“兰姑娘，你——”
张良走进来，我抬眼看向他，他突然不说话了，脚步微微向后挪动。
我再次低头看向水面，里面的我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张脸与我脑海中的任何一张脸都不同，这只是我自己的脸。
为什么？
这么说，张良被我吓着了？
确实，刚才我的表情我自己看了都发怵。
我该不会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的症状吧？
念端常说“医者不能自医”，我是不是该找个大夫给自己看看？
“兰姑娘，我们走吧？”张良试着出声问道。
我嗯了一声，端起那盆水泼在了地上。
第二次坐张家的马车，我的心情格外复杂。
“唉……我怎么就这么弱……”
念端到是也教过我和端木蓉一定的防身术，卫庄教过我刀法，可真打起来，我觉得我还不如张府门前那两个看门的，就算用暗杀的方法杀掉阻挡我的人，可我这种半吊子轻功明显不够看。
为什么我这么废物？我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我正要发出第二声叹息，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掀开车帘，只见路过的人都飞快跑开。
什么鬼？发生什么了？
车外格外安静，不一会儿传来了张良的询问声：“兰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安静之中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道：“小子，如果不把那位姑娘交出来，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诶？”我和张良都是一愣。
我忽然回味过来了，道：“公子，如果他要的是我，就让我出来吧。”
张良义正言辞道：“良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的，兰姑娘放心。”
我不放心！说不定是小庄那个老没良心的让人带我走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鬼要再回去啊！
张良话音刚落，马车外忽然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清脆响亮。
等等，不会要死人了吧？
我咬了咬牙，一下掀开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只见一群白衣人和张家的护卫打了起来，就连张良也亲自撸袖子上阵了。
“少主！我们这就走！”
我眨眨眼。
他说了个啥玩意儿？少主？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确定自己是个女的，正疑惑间就被另一个女子抱走了。
“少主你……还真重啊……”少女吐了吐舌头，道。
我他妈完全笑不出来。
“你、你谁啊？干嘛叫我少主？你不是小庄的人？”我追问道。
既然不是卫庄的人，我是不是该趁机逃跑啊……
“小庄？哦，是卫庄吧？少主你一直在找他，他——”
少女身轻如燕，不过须臾，她已经抱着我跃过了几座阁楼，忽然她停了下来。
“站住！”一个黑衣女子站在少女面前。
少女眨眨眼，道：“少主叫我诗诗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她放下我，立刻拔出背后的剑，道：“剩下的，来日方长！”她纵身一跃，已经和黑衣女子缠斗起来。
我颤颤巍巍地站在屋顶上向下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
“这也太高了吧……”我坐在屋檐边试探着伸出脚晃了晃，确定除非我的腿一秒变成两米八，否则我绝对下不去的结论，我看着一旁正在缠斗的两个女人，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论其他，你们两个先把我放下去啊！
诗诗看出我的意图，一剑将黑衣女子震开，想要过来抓住我。
“我的妈，不管了，先跳下去再说。”我咬咬牙，瞄准了方向，纵身一跃。
爹师傅小庄蓉姐姐鬼谷子保佑我一定要安全着陆！小跖你教我的轻功一定要管用啊！
“少主！你找死啊！”诗诗趴在檐边，不敢置信地大声喊道。
我瞪大了眼睛，试图在风中辨别方向，尽量让自己鼓起勇气调整姿势，好平稳降落。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我最后只能迎风流泪，等待死期。
幸运的是，我竟然没有摔死，因为我被人接住了，俗套一点说，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就这么想死吗？”那人没好气地说道。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接住我的人，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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