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笙笙
将文理分科意向表交上去的那天，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天。
有人坚定填下自己的选择的时候，有人却在不停地修改，黑色水笔涂来抹去，不知藏了多少犹豫与遗憾。
高一的尾声，大家珍惜每一天的倒数时光，连陈果这样热性子的人也变得安静许多。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也预示着这一时期的结束，暑假也要来了。
申笙期末发挥得很好，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考进文科重点班。
等再开学，也就是短暂的分别，一行五个人，只有申笙和顾梓选了文科。
漫长的暑假里，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虽然有很多次，林淮舟都因为竞赛训练而缺席，不过申笙还是很珍惜每一次有他的旅行。
高二开学后，申笙和顾梓被分在了文科重点一班，还是沈老师带班。
林淮舟和程牧阳在理科重点一班，只是陈果由于没发挥好，只在理科普通班，不过她本人倒是个乐天派，对此没怎么放在心上，还不忘嘱咐他们几个在重点班不要掉以轻心，否则她肯定会追上来的。
不过好在为了方便，寝室倒是没有调动，申笙还能和她熟悉的室友一起生活。
高二的学习比想象中还要艰辛一些，申笙试着去习惯没有林淮舟的帮助，她自己认真整理数学笔记，下课频繁问题。
连顾梓都渐渐习惯了申笙紧绷的状态，每次下课灌水都不忘带上申笙的水杯。
看着她眼底越来越浓的黑眼圈，顾梓不止一次提醒她要劳逸结合，“笙笙啊，你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肯定会有回报的，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每次申笙都保证，说自己把顾梓的话听进去了，可转头就又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平时在家里，申爸申妈也变着法子给她做美味的营养餐。
看着女儿每次都要到凌晨一两点睡，没有家长会不心疼的。
但还是效果甚微，结果常常是不尽人意的。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申笙年级排名掉了一百多名。
她心里也明白，没人给她压力，是她自己给的。
那天下午考完数学后，她根本不敢回忆卷子后面大片的空白。
数学的失利，也直接影响了她后面擅长科目的发挥。
考完后，陈果想和申笙一起去小吃街逛逛，申笙第一次以身体不舒服这样的借口婉拒了她。
回到家，申爸申妈看她脸色不太好，倒也没打算多问什么学习上的事情。
申妈特意多烧了几个申笙爱吃的菜，可申笙没吃几口便回了房。
就这样坐在床边发呆，却在不知不觉间，把眼眶也给惹红了，有什么东西，再也收不住，汹涌而来。
其实是委屈的，这一个学期以来，厚厚的习题不知刷了多少套，也不知节约出多少时间分给数学，历史政治都是晚上回寝室打灯学习的。
申笙还是老师办公室的常客，有许多不认识她的老师也记住了她这张脸，因为她经常来问数学题。
可是，退步却一次比一次明显。
这样的结果，那么这些付出也就显得毫无意义。
一次次走过学校公示栏，年级榜上，不用特意找，就能看见林淮舟的名字。
那么耀眼，也让人望而却步。
申笙的名字也曾离他很近，可现在却越来越远。
怎么会甘心呢。
林淮舟平时还要忙着竞赛，除了化学，还有计算机，可这都没有影响他的成绩。
而自己，只专注于学习，却还是不尽人意。
有这么一刻，申笙甚至想过放弃追逐林淮舟了，她想回归原来的生活节奏。
可是只要一这样想，心里的苦涩就从喉头中翻涌而来，甚至牵痛了其他感官。
等到眼睛肿胀，再流不出眼泪时，申笙才感受到了肚子的抗议。
正想着出去找些吃的，申妈便敲门进来了。
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便也猜到定是什么地方遇到了难处。
将冒着热气的青菜肉丝面放在书桌上，又去卫生间将洗脸巾打湿。
申笙也乖乖闭上眼睛，凉凉的触感倒是缓解了不少酸痛。
“饿坏了吧，晚饭都没怎么吃，刚煮了碗米线，赶紧趁热吃。”
“嗯——”一开口，才发现嗓音沙哑极了。
申妈温柔地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额头，“你啊你，多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哭成这样，有什么委屈是不能跟自己的老爸老妈说的吗？”
看着申笙抿着唇不愿说话，泛红的鼻尖又透露出一丝乖巧。
可申妈知道自己的女儿最是倔，一旦有问题想不通，就死想，想不出来也要为难自己。
想到这，申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是为着考试吗？发挥失常了？”
见申妈已经猜出来了，申笙才肯点点头，“数学考得很差，然后我擅长得也没考好。”
申妈倒没打算说她什么，毕竟成绩有起伏再正常不过，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傻孩子，学习什么的，有进步就有退步，退步了才能更进一步呀，你怎么就想糊涂了呢？”
“可是，老妈你上学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努力了却不见效果而失望吗？”
“当然会啊，我那时候也哭，不过没你哭得这么狠，而且你妈我忘性大，哭完了也就不纠结了。”
“可是——”
见申笙还想继续说，申妈见面又要坨了，就连声打断她，“好了好了，你赶紧吃面，我来说。”
申妈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我啊，当初是一点也不爱学习，成绩可没你好！”
才刚说一句话，就对上申笙惊讶的眼神，当妈的，哪有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的。
“你继续吃面，我知道你有疑惑，继续听我说。我那个时候，虽然不做什么让老师头疼的事情，但就是成绩不上进，老师怎么帮我，我就是学不上去。后来呢，我喜欢上了大我一个年级的学长，他很优秀，有不少女生给她写过信，你妈我当时脸皮薄，不敢跟他明目张胆地接触，就搞暗恋那一套。那个学长成绩很好，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就有了学习的动力。于是，有一段时间，我拼命学习，不管学习方法对不对，效率高不高，就使劲搞，结果呢，成绩还是没什么起色，我也很失望啊，还偷偷哭了。后来还是我闺蜜，就是你叫干妈的那个，是她带着我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讨论研究。后来我高考考得很不错，准备表白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学长是渣男，不过我很感谢他，因为当初懵懂喜欢过他，才突然想要好好学习，不然之后也遇不到你爸，也就没有你了。”
申妈第一次跟申笙说她少女时代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不忘叮嘱申笙，“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爸，不然他又要生闷气了，我可哄不好。妈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如果每个人一付出就必定有成果，那世界上也就没什么竞争了，但每一次的付出都是有收获的，也许你还没发现，也许你还没等到。”
申妈拍了拍女儿的头，看她面吃得差不多了，也打算回房休息去了：
“吃饱了，再休息一会，就早点睡吧，不要想太多，学习累了的时候也给自己找个动力试试，实在不行等开学了就和班主任好好聊聊，老妈相信你会好好解决的。”
这天晚上，申笙还是没有乖乖听话早些睡觉。
眼睛酸涩的不行，大脑却异常清醒，申妈的话让她想了很多，也理清了很多。
她忽然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糊涂之下竟然产生过放弃喜欢林淮舟的念头。
怎么可以呢，林淮舟就是自己的动力啊。
入睡后，申笙难得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林淮舟也在温柔地安慰自己。
梦醒后，申笙也终于和自己和解，满满的能量又重新蓄上了。
……
今年的春节假期安排和往年没什么不同，除了在家窝着，要不就是和陈果顾梓她们出去玩玩。
不过，林淮舟因为外公生病住院了，他今年打算在帝都过了年后，在医院多陪陪外公，估计得等到开学才回杏城。
这下一伙人中只有程牧阳一个男生，他自然也就不愿意出来了，整天在家打游戏。
除夕这天，申笙起了个大早，心情也很不错，毕竟一起床就收到两个大红包。
今年，上头管得有些严，因此不能像往年一样聚众看烟火晚会了。
再加上天冷，申笙打算陪爸妈一起看春晚，看了差不多了就去睡觉，一天也就过去了。
今天的饺子大部分都是申笙包的，晚上煮饺子的时候，很多入锅后就散开了，皮儿一处，馅儿一处。
申爸一边可劲儿往碗里加辣椒酱和醋，一边还不忘吐槽，“你这饺子包的，也就你爸我不嫌弃了，”
尝了一口之后还不忘拍拍马屁，“得亏你妈这馅料调得好。”
申爸嘴上是嫌弃，但还是把锅里为数不多的完整的饺子留给了申笙。
至于为什么申妈不吃，因为申妈最近嚷嚷着要减肥，不吃夜宵就是计划之一。
吃完饺子，就赖在沙发上不想起来了，照例给每个人发新年祝福，最后才点开了和林淮舟的聊天界面。
“林淮舟，新年快乐啊[开心][开心]，祝你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意，也祝你越来越优秀——”
一个“嗷~~”字还没打完，就见林淮舟先传来了一段视频，一段只有五秒的视频。
心脏不受控制地敲起鼓来，不经意间泛起了无数粉色泡泡。
看着申爸申妈正在专注看小品，申笙捧着手机，穿上拖鞋，利落往房间溜去。
第一次觉得耳机线缠起来这么惹人心烦，好不容易解开，又停下来先拍了拍胸口。
如果能听见心跳的声音，此刻一定震耳欲聋。
颤着手去点开，画面对准了正在燃放的烟花，砰砰砰在空中绽放，流光四溢又转瞬即逝，就像回到了去年的除夕夜，就像拍视频的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五秒，真的很短。
却在视频快要走完的时候，听见那道日夜思念的声音传进耳朵——
“笙笙，新年快乐。”
以前，申笙总向她爸抱怨，说取名字的时候她爸肯定是偷懒了，才来了个叠音。
可是现在，最让人心动的也是这两个字。
“申笙”，“笙笙”，即便知道他说的是前者，却像是轻柔又亲昵地唤她“笙笙”。
将还未编辑完的信息输入好发送过去，至此，心便丢了。
一遍又一遍点开视频，看他拍的烟花，听他说的话。
这一年，又是让人期待的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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