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靠近一点点
林淮舟的笔记本已经在申笙这里放了两天了。
申笙翻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而且她和林淮舟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熟，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再多借几天。
于是这两天里，她疯狂补笔记，但还是没能参考完全。
当她顶着两边浓重的黑眼圈，把笔记本还到林淮舟手上时，林淮舟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你这么快就用好了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失礼，因此也不再说些什么，只迟疑地接过了笔记本。
申笙哪里还注意得到男孩表现出来的这些细节，满脑子就想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但还是真诚地向林淮舟表达了感谢：
“你的笔记本真的很有用，真的非常感谢你！”
听着申笙连用两个“真的”，倒把林淮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申笙趁着大课间趴在桌上睡了一会，才勉强算是清醒了一些。
看着自己这两天赶出来的新笔记，申笙感到欣慰的同时又难免遗憾失落，怪自己手速没能再快一点记录，又怪自己脑子不够用，天生对公式符号不灵敏。
第二天早上，申笙照常买了一袋面包就来到教室，却发现自己昨晚收拾得干净整洁的书桌抽屉里多出了一份打印资料。
即便想不通原因，但她还是轻易地认出来了，这就是林淮舟的笔记。
顿时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是疑惑的，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一边手足无措，一边受宠若惊。
凭着直觉，她转过头看往林淮舟的方向，却没想到他也正看着自己。
申笙试探性地晃了晃手中的资料。
即便已经知道这就是林淮舟给自己的，但当看到林淮舟本人点头后，她心里的惊喜再也压抑不住了，甚至有想放任这种情绪蔓延的趋势。
做好了心理建设后，申笙才鼓起勇气往后排走去。
林淮舟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举动，只微微笑了一下等她开口。
“林淮舟，谢谢你呀，笔记的后半部分我确实还没来得及整理，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还有就是这份资料打印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吧。”
林淮舟猜到她准会来道谢，却没想到连打印资料的钱都先考虑到了，“我本来就不住校，打印资料很方便的，钱就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申笙打断了，她有些执拗地看着他，眼里有不可忽略的认真，“你不能拒绝我，不能不要钱。”
林淮舟见惯了她平时好说话的一面，这会看见她少有的固执坚持，竟觉得有些新奇。
就这样望向她的眼睛，却忽然被她眼底的认真灼烧到了，心下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动，像是谁正用轻软的羽毛拂过，痒痒的。
好在这股异样没有完全控制他的情绪，再开口时已经想好了说辞：
“真的不用给我钱，原本程牧阳就催着我去给他复印笔记，我去店里复印的时候，老板可能听错了，就给我复印了两份，多出来的这份他也没收我的钱，所以说，你手里的这份本来就没花钱。”
听完了林淮舟的解释，申笙也就不再坚持了，再次道谢后才回到了座位上。
申笙前脚刚走，程牧阳就来到了教室，嘴里还叼着个包子。
一看到林淮舟就忍不住扑上去哀嚎，“舟哥，昨晚老杨布置的化学作业也太难了，我都熬到一两点了，还没完全做出来，你说说，你怎么在学校就写完了，都不用带回家继续受苦。”
看林淮舟虽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但看上去心情好像还不错，他又忍不住贼兮兮开口：
“我说，舟哥，反正你都把知识点搁脑子里了，你那宝贝笔记本就借我几天呗，让我去复印一份啥的，不用你去复印，保证不花你的钱。舟哥，舟哥~你看成吗？”
林淮舟最受不了“死缠烂打”，把他推回座位上后才觉得周边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而程牧阳已经明白了，虽然林淮舟没说话，但他已经明白了，林淮舟又一次拒绝了自己。
他觉得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不过没过多久他也就释然了，反正也没人借得到他舟哥的笔记，自己也不算可怜。
只不过下次还是不要直接跟林淮舟提借笔记这事儿，还不如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上手。
申笙自从有了这份笔记后，宝贝似的不允许有污渍甚至折痕，大概只有陈果作为同桌才勉强“沾了光”，也拥有了这份笔记的翻阅权。
不过看着看着，陈果越发觉得这字迹有点熟悉，到底是和林淮舟做过同班同学，心底有了猜测但并不十分确定。
八卦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原本只打算试探一下申笙，却没想到她不打自招了，可见心里有鬼。
“哟，小笙笙，上次还说和林淮舟不熟，这次就拿到了他的笔记，不简单啊。”
申笙哪受得了这样大胆又直接的调侃，原本就不坚定的眼神，这会儿恨不得把桌子盯出个洞来。
脸上的温度一时半会儿是降不下来了，手中的题目也是真的看不进去了，只剩一张嘴还在努力为自己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没说我想的哪样啊”，陈果装作无辜摆手。
“哎呀，反正就是他其实是帮程牧阳打印的，刚好多了一份，就想着我可能需要，就给我了。”
陈果面上犹带狐疑，心里还想着程牧阳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了，只是不忍心再继续打趣她的小可爱了，只自己轻声嘀咕了句“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不过以她的个性，没过多久，就把这个疑问抛掷脑后了。
不过，存疑的可不止陈果一人。
周末的时候，和顾梓一块儿写作业，她也忍不住赞叹，“笙笙，你这哪搞来的笔记，整理得也太好了吧。”幸亏顾梓不认识林淮舟，申笙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当所有人都在忙碌或享受的时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消磨着。
自那次讲题过后，申笙在林淮舟面前也不再那么拘谨了，有时遇到难题甚至会主动来求助林淮舟，但又注意到他也忙着准备竞赛的事情，便也不好意思过多打扰。
好在申笙在老师和林淮舟的帮助下，逐渐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对于物理化学难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磕磕绊绊。
这阵子的努力当然是有成效的，期中测试，申笙总成绩排到了班级第十二名，比上次进步了整整十名。
在班会课上，沈老师重点表扬了申笙，换做以前，申笙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不够，还远远不够。
因为这次考试，林淮舟已经是年级第一了。
申笙这次语文考试所写的作文，被语文组教师评定为最佳范文，并且在全年级推广，因此高一级所有同学，人手一份她的作文打印稿。
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次，申笙哪里想到，未来两年里她的作文经常被当作范文传阅，因此年级里有很多人都听过她的名字、见识过她的才华，虽然都不怎么熟悉她。
申笙习惯了在班里做个小透明。
下课时间也只是和自己前后桌还算熟的同学一起聊聊天。
她第一次在同学面前展现不一样的一面，这还得感谢沈老师。
高一年级每个班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班级活动课，要求每个班都要确定一个主题，每周由各班同学进行汇报。
沈老师和班长、学习委员反复商讨之后，最后决定话题分享的内容要和中国古代史相关。
沈老师作为班主任，也借用这次机会来强调一下自己历史课的存在感。
为了不耽误太多学习时间，话题分享以小组合作的方式呈现，四人一组，每个星期只展示一组，剩余的时间用来写作业。
申笙她们以寝室四人自动形成小组。
要说对历史最感兴趣，陈果她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申笙，也一直在鼓励她担任组长。
这大概是申笙第一次主动说服自己去承担小组长的职责。
由于时间还算充裕，申笙也是趁周末空闲在家的时间查阅了大量资料，先选定了几个比较容易展开来说，又相对不算枯燥的话题。
几乎一有时间她们就会聚在一起商量，最后才选中了一个。
林淮舟和程牧阳他们那组抽中了二号。
不过对于男生来说，他们好像无所谓顺序，也不会明显紧张。
申笙一直很期待他们的分享，关于盛唐时期古人的体育活动。
不过总还是有遗憾的。
那天申笙因为感冒发烧，中午就被申爸接到医院去挂水了。
后来还是陈果告诉她，那天他们讲得有多生动。
尤其是林淮舟，沈老师已经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了。
轮到申笙她们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半了。
总说越靠后，就越有压力。
不过沈老师对这几个姑娘很有信心，尤其期待申笙的表现。
平时申笙一直不起眼，她也很想看到自己的学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能够展现出更丰富的一面。
后来和林淮舟再次聊起这一天时，林淮舟居然有很多话想说。
这天周五，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从下午第三节课开始，申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窗外雨点急落之间与玻璃发出的撞击声，似乎也恰好迎上了她心里的慌乱。
第一次要在课堂上，看着大家分享一大段话，她总觉得准备不够充分。
可是时间不会也等着她考虑这么多，她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她也许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星星。
林淮舟对于历史，只能说是不讨厌，也没见得有多喜欢。
以往课堂上的分享，本着对别人的尊重，他听了，但又好像没完全上心。
旁边的程牧阳干脆把这节课拿来当他的瞌睡课，认真听自家学生分享的沈老师也难得懒得管他。
不过今天的程牧阳因为这次分享有陈果，难得没有睡觉，虽然也只是抱着看她出糗的态度。
林淮舟还是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样子，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陈果简单做了个概述后，就把重任交给了申笙。
罗茵因为临时收到通知去开会了，因此接下来的分享主要就靠申笙了，何嘉佳顶多最后做个总结。
无数次心理暗示后，她才敢将视线分散到四周。
下意识想要看去的方向，却因为不受控制的胆怯而没有做过多停留。
“凤冠霞帔，大红喜服”。
申笙从各朝各代的婚礼说起。
从“六礼”说到拜堂，再说到洞房；从花轿说到盖头，再说到同心结……
原本正无聊听着窗外雨声的林淮舟，在听到少女声音入耳的这一刻，就不自觉认真起来。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流畅自然，声音始终是温温柔柔的，却因为说的是自己喜欢的内容，比平时交流多了些俏皮和趣味。
她也许不知道，她的嘴角渐渐有了笑意，双手也不再只是垂在两侧。
她还不清楚自己闪闪发光的样子。
但林淮舟知道了。
在他听她绘声绘色说起不同朝代有趣的婚俗时，他已经将原本定格在窗外的视线转移到只属于她的世界。
他开始认真聆听她的世界。
不止是林淮舟，班上很多其他同学以及沈老师都丝毫没有吝啬对申笙的夸赞。
下课甚至还有很多女同学来问申笙更多关于古代婚礼的趣事儿。
申笙第一次觉得被这么多人包围着，也不一定只会是窘迫的感觉。
她好像更爱历史了。
帮她赢得自信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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