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很高兴认识你
杏城九月的天，热浪依旧。
外边已没有肆意的蝉鸣，却像是夏天还没有结束。
碰上开学的日子，能有好心情才怪。
细碎的阳光透光窗帘洒在正酣睡的女孩的脸上，只轻轻皱眉翻了个身，又放任自己继续睡去。
不过这次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
房门处一串敲门声没有放过申笙的意思，直到彻底被吵醒，才踹开了本就有些闷热的薄被。
就这样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顶着暴躁的头发开了门。
申笙瞪了瞪这位锲而不舍的敲门人，只不过因为眼睛还有些朦胧，因此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毫无疑问被申爸拿捏了。
最后也只能乖乖去洗漱。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早就被叫醒，还得从一件事说起。
原本申笙应当是从临川初中部直接升到高中部的，结果现在突然合并，她也只能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毕竟对于胆小的人来说，换了新的环境学习是一件需要努力适应的事情。
为了能有充足的时间让申笙适应新环境，申爸六点半就准时敲房门催她起来。
起床气也无处撒，只能憋在心里写在脸上。
毕竟昨晚已经因为开学的事情有些失眠，到凌晨两点多才勉强有了睡意。
再说了，明明九点才开始正式报名，家里离学校顶多二十几分钟车程，而且行李也早就准备好了，哪里需要这么早起床。
不过现在躺回去睡显然也不现实了。
……
可能是为了“庆祝”申笙正式步入高中，今天的早餐特别丰盛。
申爸拿手的皮蛋瘦肉粥，申妈昨晚刚包好的蒸包蒸饺，外婆前几天送来的粽子和茶叶蛋，以及楼下的极品豆浆。
总之，申笙喜欢吃的几乎都摆在桌上了。
左手拿着剥好的茶叶蛋，右手夹一个小包子蘸上醋和辣椒油，再吸溜一口豆浆，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申爸看着女儿满足的表情，又担心她因为吃得太快噎着了，终究是没忍住，一脸慈爱地打断了女儿欢快的进食。
“闺女啊，慢点吃，慢点吃，不着急，等会路上也能吃……”
嘴上说着不着急，自己倒吃得飞快。
来自女儿明显的怨气，申爸只当没看见。
七点半准时从家里开车出发，因为是上班高峰期，所以，申爸开得并不快，路上也没怎么堵。
杏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都会吸引不少游客来这边度假。
直到暑期差不多结束，这座城市才回到了往日的安逸。
去往学校的枫南路，是以往申笙坐公交车时每次都会忍不住望向窗外的路。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望不到尽头的枫树。
此时九月的天，招摇的枫叶渐红。
如果等来风，红与黄交错之间，便有翩然落下的秋意被路过的行人接住。
环卫工人对这红雨颇为头疼的时候，却也是行人纷纷驻足欣赏的时候。
以往申笙总格外在意窗外的这片景色，今天却难得提不起兴趣。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离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近，申笙表面维持着镇定，心里却已经敲起了鼓，她早就没了在家时的自如。
一路上攥着书包带就在想那些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
班主任会是怎么样的呢，又是教哪门课的，最好不是数学。
同学们会好相处吗，新寝室环境怎么样。
其实这些问题早在开学前几天，她就设想了很多次。
一路上就带着这些混乱沉重的烦恼，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也耗到了极限。
杏城三中的名气，申笙早有耳闻，但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去观望。
因为今天是新生报到日，所以校园里的人流量很大。
校门也就刚开不久，领寝室四件套的队伍就已经很长了。
申爸申妈看到了熟悉的人，自顾自聊得热火朝天，只有申笙一个人在旁边尴尬地站着。
最后还是决定这边的排队先交给爸妈，打算先去领饭卡。
本来人生地不熟的还挺慌，也只能跟着同样要去领卡的同学走，谁料走着走着，就突然遭到了来自左侧方的“袭击”。
一见面，顾梓就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热情，“怎么样，姐妹儿，惊喜吧！”
感受着自己现在还因为受到惊吓而失控的心跳，申笙真的很难表达出自己的“惊喜”。
“不是吧笙笙，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一见面就送给我个白眼，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你说说你……”
这是顾梓惯用的一套，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不过确实很久没见面了。
顾梓不是杏城本地人，她暑假里都是要回老家陪爷爷奶奶的，所以勉强也能原谅她失控的热情。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你是真不知道你身上晒得有多烫吗，我怕热，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听到这，顾梓才舍得松开她缠得很紧的胳膊，后退一大步，表情幽怨，“嗷~我才不稀罕抱你呢。”
顾梓的出现，让申笙放松了许多。
等两人领到饭卡充好了钱，才回去排大部队，幸亏学校安排的挺到位，所以领完所有物品也没花多少时间。
不过，由于学校挺大，宿舍的位置倒有些远，人太多，私家车又不能开进来，等申爸申妈一起帮忙把行李搬到宿舍时，申笙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申笙和顾梓没分在一个班，因此宿舍也有点距离，打完招呼分别后，两人顾不上休息立马就开始整理行李了。
新寝室是四人寝，空间很足，每个人还配备了小书桌。
申笙是第一个到的，室友还没来，等铺完床把行李收拾好，申爸申妈也得离开了。
毕竟不是第一次住校，申爸申妈也没有什么太担心的，但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多嘱咐几句，“刚开学慢慢适应，胆子大一点啊，多认识认识新同学，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和你妈……”
申妈倒没怎么啰嗦，毕竟有个唠叨爸爸在，把她想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
就简单说了一句“加油”，却让申笙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绪又突然翻涌上来。
但在爸妈面前因为开学掉眼泪，这真的很丢脸，所以她还是忍住了。
高一分了16个班，根据中考成绩先暂时划分出五个重点班和十一个普通班，申笙在三班，顾梓在五班。
早就看过班级名单，虽然三班也有几个以前临川中学的同学，但到底不算太熟。
找到笃行楼后，申笙一口气爬上四楼，到了高一三班门前，先喘了口气才进去。
来的人不多，也挺安静，只有几个似乎早就认识的女生坐在一起聊天。
申笙找了个内侧较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想来没事，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来看。
正看得入迷，后知后觉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嘈杂的声音。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申笙又开始有些慌乱了。
只能埋头继续看书，这样也不会太尴尬。
不过到底是因为心绪不稳，一行行文字怎么也没办法吸收进去。
思绪还在开小差的时候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坐这里吗？”
声音的主人留着刚过耳的短发，大概就和她的声音所展现的一样，她脸上的笑容也很有感染力，让人不自觉亲近。
等撞进她的笑眼，申笙才回神来，赶忙点头回应，“没人的，没人的。”
刚说完话就开始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只是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说话，脸就不受控制微微泛起了热。
在同桌整理东西的时候，申笙还纠结着要不要主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张开嘴，却被新同桌抢了先。
“你好呀，同桌，我叫陈果，耳东陈，果然的果，很好记的，我以前是二中的，你呢？”
有了热情的陈果做开场，申笙渐渐放松下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僵硬，她还试着牵了牵嘴角。
“我叫申笙，以前是临禾初中的，我还是写给你看我的名字吧。”
“申笙，申笙，你的名字好特别呀，这个姓氏也不常见。”
接下来两人聊了很多，从周杰伦聊到五月天，从言情小说聊到悬疑小说，从电影聊到电视剧。
正聊得起劲时，一位穿着白色长裙、戴眼镜的年轻女老师走进了教室，班上的喧哗声才渐渐平息。
老师从容大方地在讲台前站定，视线简单扫了一圈才笑着开口，“各位同学好，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杏城三中，也要恭喜你们在中考时取得了优异成绩。我姓沈，是你们的历史老师，同时也是你们的班主任，今后一起奋斗的日子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不知是哪个同学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整个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后还是沈老师不得不收住了这停不下来的掌声，“好了好了，我已经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了，那么接下来也让我认识认识你们吧。不如就从第一组的第一个同学开始自我介绍吧，依次下去。”
“啊~~！怎么又是自我介绍啊，又要尴尬死了。”
“就是啊，而且反正以后都会慢慢认识的，现在就介绍又记不住。”
听着底下一片不情愿的哀嚎声，沈老师笑着打趣，“都几岁啦，还担心自我介绍能出丑不成，都给我大方一点，等会全都站到讲台上来讲，让大家都看清楚、听清楚些。”
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照办。
可以说同样是介绍自己，有人气势如虹，有人畏畏缩缩，有人声音响亮，有人却像蚊子嗡嗡。
而申笙就是后者。
尽管已经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终于轮到她时，她还是紧张得不行。
站在讲台上，眼睛也不敢看其他人，就盯着教室后墙上的黑板，“我叫申笙，以前是临川初中的，平时喜欢看小说，然后很喜欢历史……”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最后在大家的掌声中赶忙逃回座位，说完之后就轻松多了，也终于可以安心听其他同学的自我介绍了，等脸上的热意散得差不多了，同学也基本讲完了。
最后一位同学走上讲台时，底下开始响起一些细细簌簌的讨论声。
连陈果也忍不住在耳边轻声感叹一句，“申笙，你看讲台上站着的这个叫林淮舟的男生，是不是还蛮帅的，我以前和他一个学校的，他在学校人气还挺高的，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听陈果这么说，申笙也开始打量起来。
他个子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只是隔得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的五官。
仅从气质上来看，应该能配得上“蛮帅的”这样的评价吧。
申笙看林淮舟的第一眼，没有波澜起伏的心动，没有发生小说里一见钟情的经典桥段。
只是出于好奇，就像每一个正处青春期的人都会对长得不错的异性多分出一些视线去打量。
谈不上心动，更称不上喜欢。
以至于后来申笙每次反问自己的时候也时常在想，怎么就第一眼没感觉，后来却有千万次心动，还都只是为同一人心动呢。
把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说给林淮舟听时，他也只是开玩笑说是被他比外表更具魅力的内涵吸引住了。
这个问题林淮舟不会知道答案，申笙也想不出个答案。
大概只有每次依偎时，从他身上传递出的热度告诉申笙，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心动，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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