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小修）
虞瑾年皱眉的幅度轻不可见，但是黎慕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一个玩画笔的，面部肌肉走向的异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黎慕转过身，似乎是放弃了，明亮的眼睛都变得灰扑扑的，“我知道了。”
他安静着，拿起画笔继续在画布上描摹。
本来活跃的气氛突然就沉闷下来，就像突然又回到之前的宅子里，死了一样的毫无生气，这股腐朽的气味虞瑾年浸在里面六年，今天却觉得浑浊到无法呼吸。
只有黎慕能够替他把这些味道清除，为他带来一点生机。
虞瑾年靠近黎慕来寻找干净的空气，伸手搭在黎慕肩上，他手背上的血管泛着浅浅的蓝色，指尖精致，但是黎慕沉默地瞥了一眼，继续作画。
被无视的虞瑾年轻声说：“你父亲已经离开六年了。”
颜料接触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黎慕高挺的鼻梁连接着深邃的眉骨，虞瑾年看不见黎慕的眼神，但是能看到他起伏的胸膛，还有微微颤抖的手指。
“因为他不在了，所以才要在家里留下一点他的痕迹，但是你不一样……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健康快乐的长大，然后再离开我。”
虞瑾年不自觉用力捏住黎慕的肩膀，掌心按着黎慕突出的锁骨尖端。
“原来的画已经氧化，你可以画上你，小妈也该试着接受现实。”
黎慕仰脸和虞瑾年对视，突然露出一个异常漂亮的笑容，“如果我和父亲长得像，我就是画上我，小妈也可以把画上的人当成父亲，我说的对吗？”
虞瑾年微怔，“什么意思？”
黎慕反握住虞瑾年的手，少年的体温一直偏高，像是一个小暖炉贴着虞瑾年。
“刚才是我太孩子气了，逼着小妈做选择。如果小妈想父亲了，看着我也是一样的。”
黎慕的嘴唇是薄薄水润的菱形，说起话来唇角像是笑着似的，天生上扬的嘴角让他难受也像是在微笑。
他垂下眼帘，睫毛挡住碧石般的眼睛，“如果这样能小妈多看看我，我觉得也挺好的。”
“不是这样的…”
虞瑾年解释的话语被黎慕打断，“zachary这次有作品可以拍卖吗？”
黎慕眨眨眼，好像什么都发生一样。这么懂事的黎慕让虞瑾年有些不适应，他才十八岁，有些脾气才正常，这么小心翼翼的……
对上黎慕期待的眼神，虞瑾年点点头，“有，只有一副《笼中鸟》，很多人都盯着，但是我会拍下来送给你。”
“真的吗？谢谢小妈！”
黎慕喜笑颜开，激动地站起来就扑向虞瑾年。
双臂紧紧地搂住虞瑾年的腰，眼神明亮地像是装进万千星星，和少年的躯体柔韧相反的是虞瑾年的僵硬。
被这样清爽味道包围，让虞瑾年联想到他去过的下雪时的北欧森林，白雪皑皑、一尘不染，能让他暂时忘却空虚和烦恼。
但是虞瑾年不得不承认，黎慕既纯洁又诱惑，无意中流露出的魅惑让虞瑾年惶恐又自我怀疑。
纤细有力的腰肢、精瘦有力的双臂、还有年轻无害的面容……黎慕的一切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而黎慕又是这么信任地靠在他的怀里，想让他多疼爱、多看几眼。
虞瑾年抬起手，最终克服犹豫，摸了摸黎慕柔顺的头发。
如果虞瑾年将来会把他当成替身，倒不如早点接受这个预设，如果替身能够以假乱真，甚至主动利用替身的优势呢？
都是逢场作戏，谁先当真谁就输了。
黎慕听着虞瑾年频率错乱的心跳声，嘴角的笑意张扬。
四周后，画展顺利举行，黎慕明显感觉到虞瑾年的眼神越发不加掩饰，只要黎慕出现，虞瑾年的目光就如影随形，但是黎慕却避免和虞瑾年直接对视。
他躲过虞瑾年在远处投来的目光，转身微笑着接待lee。
“lee先生，欢迎您代表星艺术来参展，您是策展的前辈，您能来我真是非常荣幸。”
口吻礼貌但生疏，在和lee握手的时候，黎慕用小指搔着lee的手背，成功收获lee痴迷的目光后，黎慕继续保持礼貌微笑引导他向内去。
现在有第二个人的目光黏在黎慕身上了。
黎慕第一次做画展的主理人，忙碌穿梭在各路精英名流间，但是他表现得很出色，举手投足都礼貌有度，加上不用打理就足够惊艳的外表，青年才俊、独当一面的黎慕成功吸引了众人注视。
他口袋里的名片都可以凑出一副德州纸牌，男男女女、全都向他抛出橄榄枝。
虞瑾年在远处听着蔡诚耀诉说他在d都里盘下价值千万地皮的豪举，心思却早就随着黎慕而去。
自从那次黎慕主动抱过虞瑾年后，就一直冷着虞瑾年。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是黎慕借着要举办zachary画展，每次都是匆匆和虞瑾年见一次就离开了。
这样冷淡了一个月后，虞瑾年感觉自己再不和黎慕说点什么，自己的肺部就要充满灰尘。
——来自那栋华丽腐败房子，来自周围这些纸醉金迷的人们，只有黎慕的清新气味才能让他稍微感觉舒服。
但是黎慕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仿佛那天的怀抱只是一个意外。
可能的确是出自感激的意外…虞瑾年下意识皱眉，蔡诚耀终于停下，“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绝对不对劲，你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想再婚？”
虞瑾年眉头拧的更加紧，“胡说。”
“我认识你多少年了，这点事情我能看不出来？！你之前每天都像别人欠了钱一样的拽，说话都懒得抬眼，有人靠近你都会被你那种冷淡态度吓走。现在倒是有点人样了，表情和话变多了。”蔡诚耀上下打量虞瑾年，“我有多久没看过你特地带着袖扣出现在正式场合里了，难道说你中意的那个也在这里？”
蔡诚耀四处搜寻，被虞瑾年冷声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啧，你这人，跟我还摆谱？诶诶，你去哪？”
虞瑾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想去外面透透气。看不到黎慕，这画廊里实在闷得慌。
黎慕慵懒的靠在室外露台上，指间和嘴巴都非常寂寞，于是黎慕发消息让lee过来。
不到一分钟，lee就匆匆赶来，他不敢耽误，小跑着来了。
“怎么了？”
黎慕转身，反靠在栏杆上，眉眼在阳光下柔和，但是神态实在说不上纯良，连白衬衫都穿出性感的味道，抬眼看着lee的时候，lee感觉到自己在不受控制的咽口水。
lee的模样让黎慕发笑，“愣着干嘛？走近些。”
“喔、好。”
黎慕笑着拉住lee的领带，用力一拉就让lee上前两步和他上身贴在一起。
“别紧张~”
黎慕伸出狭长的双指探进lee的西装领口，向内摸索着。
“等、等一下，这里人很多。”
lee目光期盼又紧张，黎慕噗嗤一笑，收回手，晃了晃指尖夹着的一盒烟。
“想什么呢？lee叔叔。”
黎慕很喜欢逗lee，他发现lee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和他精英外表截然不同，意外的纯情和忠诚。
动不动就脸红的年上叔叔，不争不抢，像个等着主人宠爱的大型犬。
黎慕将lee的领带在手间绕了一圈又一圈，让lee不得不和他靠得越来越近近，身体交叠的同时，也放大了lee微微颤抖的眼睫。
“你的眼睛在看哪里？”黎慕挑眉，菱形双唇微微张开，像是水洗过的新鲜樱桃般鲜嫩。“想和我接吻吗lee叔叔？”
气息纠缠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lee慌张地后退，避开别人。
“黎慕哥哥！”
蔡忻跑过来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眼神警惕地看着黎慕身边这个成熟男人——约莫三十左右，身形瘦挑，穿着考究，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但是黎慕却淡定自若，靠在栏杆上看着蔡忻。
一时间往事浮现，黎慕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蔡忻，好久不见。”
上一世蔡忻对他的感情是真，但是黎慕却对他没有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蔡忻就是他的翻版：忠诚痴心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黎慕下意识去拿火机，但是动作停在半空里，他忘了，现在的他还是虞瑾年身边最“可爱”的小朋友，怎么会有随身携带火的习惯。
黎慕烦躁地“啧”了一声，lee和蔡忻几乎是同时上前，一左一右地为黎慕点燃火机，两个人都目光期待。
黎慕叼着烟，表情淡淡。
蔡忻斜眼瞧了一眼lee，然后亲昵地和黎慕说：“黎慕哥哥用我的火吧。”
和小辈计较不是lee的做事风格，但是这次lee感觉到蔡忻的敌意，也不留情面，直接和黎慕说：“用我的火，然后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情……”
lee胸前的领带中部皱着，蔡忻瞄了一眼，气闷地咬住下唇。他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找黎慕，怎么来了一个这么、这么老的人！
蔡忻违心地找到一个lee的缺点，而lee看着黎慕，等到黎慕做出选择。
是要他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弟弟……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黎慕的选择不仅仅是二选一。
“这么热闹？”
宫承轩款步而来，眼睛在僵持的三人之间打了个转。
……黎慕的第三个选择出现了。
宫承轩看清楚场面后也忍不住挑眉，“小鬼也会抽烟？”
宫承轩拿出平时用来点香的火柴，擦出火后也递到黎慕面前。
黎慕白皙的手指夹着烟，三只手、三种或单纯或痴迷或阴郁的目光，全都为黎慕递上火来。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想透气的虞瑾年本来脚步稳重，一步一步地想着露台而去，但是突然之间，他的脚步顿住了，波澜不惊的脸色露出复杂的神色。
透过落地窗，他看到嘴里叼着烟的黎慕，感到气愤的同时也觉得心慌。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黎慕身边何时会有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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