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果然一切不出宣祝所料。

        伴随着陈昆如洪雷般的声音落下,高台之上久久未听见言语。

        姜舒舒端坐在那里,使劲攥了攥藏在袖间的手指,又想到了那天宣祝所说的话。

        她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壮着胆子往高台上看了一眼,正巧与那道幽深莫测的目光对上,吓得姜舒舒登时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那里,

        不过她面上的神色却是惊疑不定,心里更是惴惴不安,陛下……陛下为何在看她?

        难道宣祝和她说的预料成真,陛下早就料到了陈昆会说这件事情,所以也早做好了打算,要让自己嫁给三皇子,用来分散陈家的势力?

        她下意识地去偷看宣祝,正好遇上了宣祝望向她的那一个眼神。

        宣祝在人前的时候从来是高贵且不动声色的,姜舒舒亦是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失态的模样。

        当下也是一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微微侧着望向她,整个人仍是清雅疏离的姿态,却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温和,她冲着自己笑了笑,动了动嘴型,似乎是在说:“放心,不用怕。”

        高台上身着龙袍的人笑了笑,那笑声愈加响亮豁达,最后看向陈昆,眸色渐深:“陈将军言之有理,陈家姑娘既然已经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了,只是不知——”

        “心悦的是哪家的好儿郎?”

        一语如同热油中滚进了沸水,底下众人皆是揣测了起来。

        照陛下的态度,向来偏袒陈家,如今愿意接陈将军的这个话头,将话题引到陈家孙女身上,那说明陛下愿意保这门婚事,不管陈家小姐心悦的是谁,这下子都是稳稳当当的了啊。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时间所有贵女看向陈己梨的目光都有些艳羡嫉妒。

        再看陈己梨,饶是平时再怎么得意张狂,如今对方也粉面晕红,羞涩地微微低下了头,仿佛不好意思听自己的婚事一样。

        只有宣孟目光微微惊愕,看着陈己梨这副对他欲说还休的害羞模样,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陈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有些不敢相信陈将军向皇帝讨要的竟是这个,和陈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看似平静,袖袍却是捏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陈己梨居然敢把这档子事情捅给陈昆,还教皇上赐婚,若是教父皇知道了他和陈己梨的私情,按照父皇的疑心,焉有他的好处在?

        妇人……妇人无知,短见误他!

        陈昆顿了顿,目光平静,底下窃窃声音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只是直望着高台上的龙颜,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皇上,己梨同三皇子认识已久,说起来己梨还得称呼三皇子一声表哥,亲上加亲,岂不是一桩美谈。”

        四下原本安安静静,陈昆的话一出来,虽说皇帝便在高台之上坐着,可这消息实在太过震惊,底下的年轻贵女们禁不住地互送起眼神来。

        ——陈将军居然选择了三皇子。也是,陈己梨可真是好命,仗着陈这个姓氏便可以肆无忌惮,就连嫁人,也要嫁最好的。

        可不是,三皇子前途光明,保不准以后我们再见到陈己梨不仅需要多加忍让,还要叩恩皇后娘娘呢。

        陈己梨从小在贵女堆中长大,对于这些眼神交流再熟悉不过,现在看着腼腆地低着头,那张美艳漂亮的脸上仍是忍不住的露出一丝得意与野心之色。

        嫉妒又当如何,人的命数如何,都是一出生便注定好的,她陈己梨享尽荣华,唯受皇恩挟制,那便嫁个最鼎盛的皇子,受万人朝拜,当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高台之上的皇帝自然是将陈己梨的这副姿态收入眼中,就是说,到底女儿家年纪小,心思浅,什么想法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眼神微凝,视线便又不着痕迹地扫了姜舒舒一眼。

        同样的,姜丞相之女姜舒舒便全无此态,对方今日穿了一身素淡的衣服,一团向善的少女气色,还是和凤栖坐在一起,也依旧没有骄矜之色,仍是不卑不亢。

        虽说退过婚一次,可是宣孟如今行事稍微偏颇,娶个这样的皇子妃给宣孟拉拉性子,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皇帝目光闪动,威势不言而喻。

        宣孟闭了闭眼睛,祖父在边关,不懂父皇心思,陈家看似风光,盛势之下,如今再公然抱团,照父皇的性格,必是会让父皇起了疑心,到时候香饽饽变成粘手的热年糕,贵戚权贵也不过事皇权下的磨刀石。

        高台上的皇帝冕旒之内看不清眉目,声音平淡,却极具有威慑力,甚至还笑了笑:“原来陈小姐心悦的居然是宣孟。”

        “宣孟确以到娶妻之年,皇家规矩繁多,陈小姐落落大方,气度风华皆是上乘,陈家好女,不输帝王家。”

        只是,他的目光又淡淡一扫。

        一切都被宣祝料准,姜舒舒捏紧了手帕,紧张的闭上眼睛。

        那道极有威势的声音又淡淡出声:“只是宣孟与凤栖年龄相近,我儿凤栖身为长公主,嫡出公主尚未议论亲事,如今贸贸然给宣孟订了婚事。”

        “于理不合,更是会使得嘉远皇后伤心。”

        皇帝此言一出,台下更是震惊一片,只有皇帝不紧不慢地剥了一个葡萄递给了嘉远皇后。

        端庄高贵的皇后淡淡道了一声谢,接过的葡萄,却并没有立即食用,反而把它放到了琉璃碗中。

        这个态度又是看的底下的人一阵猜测,不是说皇帝最偏袒陈家吗,怎么如今这般模样,倒像是皇后的地位略胜一筹。

        姜舒舒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宣祝说……

        父亲也有如此担忧的话,按照局势,她自然不会怀疑宣祝此前说谎,但是皇上如今这么说,和之前宣祝以及父亲地猜测完全不一样,难道是……

        姜舒舒又看了一眼宣祝,对方依旧是端坐着,那双清亮潋滟的眼睛如今直视着皇帝,里面闪烁着笃定和狡黠的笑意。

        她的心底又浮现出了一个猜测,心头动了动,却安静的垂下头去,没在言语。

        只有陈己梨,似乎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陈昆的要求,原本带着红晕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猝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皇帝,却又不敢直视,只好委屈的望向了三皇子,只睹见了对方冰寒的目光。

        陈昆在边关独断专行惯了,当下面色也是难看了起来,刚要说什么,陈贵妃便开了口:“皇上说的在理,宣孟最是恪守规矩,成婚这事又岂能够越过了凤栖去?”

        “己梨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婚嫁之龄,自然是一家女,百家求,婚嫁之事,父亲不用担心。”

        陈昆面色不虞,但是陈贵妃在宫中多年,陈昆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只好也一拱手,看似谦逊道:“多谢皇上和贵妃劝解,臣忧心了,既是如此,多谢皇上恩典,臣无有所求。”

        皇帝重赏了陈昆一些东西,之后便携着嘉远皇后和陈贵妃离去了,于是这场宴会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只有陈己梨,目睹过整件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苍白着脸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

        宴会结束了,姜舒舒先和文氏说道了一声,暂且让她稍等片刻,便快步追赶上了宣祝。

        对方的身影依旧是端正清瘦,她今日宴会亦未多戴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清雅温和得紧。

        看着宣祝略带疑问的目光,姜舒舒心里怦然,突然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对上她的目光,尽管如此,她仍是强撑着开口:“今日之事,有劳公主帮忙。”

        方才那场景,姜舒舒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定是宣祝和皇帝说了什么,才让和三皇子订亲这桩事情,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来。

        宣逐抬眼望着姜舒舒白皙真挚的脸庞,对方眼神清透,略带拘谨地看着自己,仿佛不太好意思受这个人情,特意赶来道谢。

        确实他出的手,皇帝既有打算,还是提早说服皇帝不要将宣孟的婚事打算给姜舒舒,比之宴会之上再谋说辞更加好看一些。

        他坦然承受了姜舒舒的谢意,微微颔首,桃花眼中也多了一些似真似假的笑意:“舒舒同我太客气了。”

        姜舒舒垂了垂眼,掩去眼底其他的情绪,面上仍是平静。

        她抬眼看着宣祝,这位大赢嫡出的长公主,她实在看不透的这个人,对方亲近疏离都与普通闺友对她不同,心底的那股怪异感又冒了出来,姜舒舒勉强笑了笑:“实在不敢同公主不客气,公主同我看似疏离又时时帮我,看似亲近却又处处疏离。”

        “如此大恩,我都不知道公主所求的究竟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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