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她换了种说辞，只当无意间听到了宣孟与陈己梨的交谈，这才知道了宣孟和韶喻要对宣祝不利，故而急急赶来告诉宣祝。

        姜舒舒说完之后便去看宣逐的脸色，虽说她是好心好意想要帮助宣祝，可架不住对方足智多谋，若是让对方起了疑心进而怀疑到自己身上便不妙了。

        只可惜宣祝一直神色淡淡，虽说在她放下棋子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宣祝便一直望着她的眼睛在认真倾听，但直到最后对方也没有因为三皇子想要对她不利的这件事情而表露出一些明显的情绪。

        好像这件事情对她一点都不重要……又或者，对方早已经料到这件事情的一般。

        看到宣祝这般神态，姜舒舒原本为宣祝升起的一点担忧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放了回去，她垂了垂眼睛，心想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大惊小怪，把眼前的这个女子想的过于柔弱，毕竟在深宫，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够自保的手段。

        宣逐眉眼平和，静静地听完了方才小姑娘杜撰了几番的话语。她把原本的事情改了又改，只留下需要被知道的信息告诉自己，看样子，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日常生活。

        他看着姜舒舒，语气有些低哑，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知宣孟是负心陈己梨呢？”

        姜舒舒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宣祝还能够问出来这样白痴的问题，忽然又想到那日秦菀同自己说过的宣祝与陈己梨同坐的场景，虽然心里却带不悦，却依然是照实回答道：“因为三皇子并不心悦陈小姐。”

        “若是真心渴慕一个人的话，眼睛里必是时时刻刻有她，不舍得她难过的。那时候，细碎日常里也有她的声音，壮阔河山间也藏着她的身影，而她真真切切的在你面前时。你有怎会舍得置她的眼泪坠淌而不顾呢？”

        宣逐静默了片刻，想起那日里宣孟对待陈己梨时敷衍粗暴的态度，不得不说，姜舒舒说得是有几分道理。

        她这样一个小女孩。

        宣逐心里喟叹了一瞬，再想到前几日姜舒舒与韶喻闹的沸沸扬扬的退婚事件。他本以为是对方趋利避害下的本能所做，却原来，她看的很清楚。

        只是姜舒舒这情爱间的通透清楚背后原因，宣逐不愿细想。

        他忽觉得心中几分烦乱，这空阔的衣袖显得格外缠人，就连自己这脸上的花钿细粉，也变得可笑至极。因此面对姜舒舒晶莹剔透的眼睛，也多了几分可笑至极的难堪，面上却依旧是冰冷又安静，从唇中递出几个字：“多谢舒舒的好意了，往后的日子我定会注意此事，今日天色已晚，舒舒还是早些回去，免得丞相和夫人担心。”

        姜舒舒有些愣，看着正悬在高空的日头，一时有些不明白宣祝为何突然给她下逐客令，只是对方的心情似乎突然间便变得不高兴起来，姜舒舒回想了一下，莫非是因为自己说了陈己梨遇到负心人的悲惨情况？

        想着自己受到千难万险后还辗转反侧想着要不要告知凤栖公主一声她可能会遇到危险，对方却只想那个素来颐指气使的陈己梨，再看着自己和宣祝之间远隔了快一丈远的距离，又想着秦菀口中的陈己梨和对方同坐同餐。姜舒舒不是个爱给自己委屈的人，登时便觉出味儿来，起身行了一礼，便要往后走。

        “舒舒且慢。”

        那嗓音里还撒了些空灵幽冷，还没走两步，就又被宣祝喊住，姜舒舒停下，回头略带疑惑地望向高贵冷淡的那个女子。对方顿了顿，狭长的眼睛有些深邃，里面是纷纷扬扬的情绪，却也是看了她一眼，就又移开了目光。

        “过去的已经过去，舒舒，你是个很好的人，不当再为逝水而断肠。”

        姜舒舒心头一跳，有那么一刹姜舒舒居然觉得面前的女子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心事，可是对方依旧安静平和地坐在那里，望着自己的眼睛显得人事不知，宁静天真，仿佛只是真心实意的对她说出这句关怀。

        姜舒舒亦是平静地行了个礼，甚至还微微地露出了点笑意：“多谢公主提点。”

        姜舒舒低着头往回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刚才宣祝眼中对她的关心不似作假，三皇子行事偏激，无情无义，与韶喻之间狼狈为奸，凤栖公主对付他们是为正统，为皇权稳固，为天下安宁，她的的法子她的手段皆是浩荡正义，是哪怕在几百年后万事归于尘土也是谈起把遥不可及的清风明月。

        而她,她是从朔祥二十四年间累累的仇恨中爬出来的的孤魂野鬼，一闭眼一入梦便有前尘提醒她，上辈子自己，上辈子姜家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佛前听了千万遍经文仍满身妖骨的叛者，在黑暗里隐晦地将爱恨藏起，窥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只等着伺机把人拽入十八层地狱，心中的恶意才能稍加宣泄而出。这是第一次，别人的目光如同朗朗的日光，如放下屠刀的的佛者，令她无处遁逃。

        可她成不了佛。

        凤栖公主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姜舒舒上了马车，心里安安静静地这般想着。

        宣逐虽然没动，但是目光一直盯着姜舒舒走远，直到远的对方拐了一个转角，自己再也望不见她，这才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他缓缓地起身，今日穿了盛装，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如坠落泥间的一尾残红与月亮的清辉遥遥相映，纠缠不分。宣逐面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回到宫殿里，换了衣，卸了铅粉，又露出那一张凌厉无双好看的面容来。

        他盯了镜子里面的自己半晌，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自己，又想到今日姜舒舒和他谈起陈己梨遇到负心男人时候难以掩饰的失落，而后目光睨向暗处的人，语气里隐约含着冷意：“查清楚韶喻和姜舒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过往姜舒舒的性格爱好。”

        空气中似有黑影一闪而过，宣逐却不以为意，他垂下眼睛，打开了妆奁，从里面又拿出了那方洁白无比的帕子，这方帕子自那日他命人清洗过后，便一直放在这个妆奁内，直到今日，才算得上是重见天日。

        他垂眸端详了这方帕子许久，时间久到指尖都微微触动，终于又把这方帕子折叠了完整，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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