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哭灵
大宫女名春儿，名字倒是跟雅宝身边的红儿很配，是个身材有些圆润，圆脸爱笑极有亲和力的姑娘。
雅宝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新来的姐姐。一点都不认生的由着春儿服侍她换衣服，然后哄她入睡。
对此，其他人自是乐见其成，红儿却是危机感大增，生怕被春儿取代了自个儿在雅宝心里的地位。
“害怕被取代，那你就更用心伺候呗，认真说起来，我们比人春儿本来就差一截。”人家那可是乾清宫出来的，万岁爷亲自指过来的人。“你难道还想跟人家别苗头？”
翡翠扭头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在附近，这才压低声音跟红儿道，“我可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才提醒你一句，能够全乎从乾清宫出来的，那就没有一般人……”
“真有那么玄？”，这话，红儿之前也听其他人说过。可不都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嘛？虽说万岁爷那确实不是她们格格能及的，可，相差有那么大吗？红儿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
“你以为呢？那可是万岁爷。”这天底下第一尊贵人。但凡有能力，有野心的，谁不想凑上去？这人一多，事儿自然也就多了。没心眼的，早被人弄到不知什么地方蹲着去了。
春儿一个比她们还小一两岁的小丫头能在乾清宫安安稳稳一路从小宫女做到二等宫女，也没听说有什么背景，那能是个简单的？
也是，红儿叹气。那她岂不是输定了？斗心眼，她肯定斗不过春儿的。想到以后主子会远了她，红儿整个人都丧的不行。
翡翠瞧着，简直没眼看，“真不知道当初娘娘看中你什么，才选你做了格格身边的大宫女？平时看着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关键时候劲犯傻？！这宫里的奴才，除了聪明、机灵、会办事，难道就没有其他，主子看重的了？”
“你是说？忠心。”
还不算傻到底，翡翠白了红儿一眼。
红儿则若有所思。
“红儿姐姐，你好了吗？春儿姐姐说时辰差不多了。格格该往慈宁宫去了。”小宫女过来提醒。
“来了，来了。”
红儿答应一声，匆匆结束跟翡翠的聊天，就往雅宝住的房间来。
房间里，雅宝已经换好了守灵的衣服——一身从上到下素色衣裙，外罩一件银灰色兔皮大氅。
红儿习惯性看了眼雅宝的衣着打扮，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微笑着跟春儿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嬷嬷抱上雅宝，红儿跟春儿打头，一行人往外走。
路过西配殿时，正好奶嬷嬷抱着十三阿哥胤祥从西配殿出来。
“十三弟？”
“六姐姐”
两个小奶娃第一次见面打招呼，客气疏离中均带着几分对彼此的好奇。
“十三弟，你很冷吗？”见奶嬷嬷怀里的胤祥几乎被裹成了球，雅宝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
“不冷”胤祥在奶嬷嬷怀里艰难摇头，可是奶嬷嬷跟额娘都说穿少了会冷，所以就给他穿了这么多。说着，胤祥还特意伸头看了看雅宝，见她穿的似乎并不是很多，虽然被奶嬷嬷抱着，小手依然可以活动的样子，满眼羡慕。
胤祥的奶嬷嬷是章佳氏同族远亲，瞧见胤祥的神色，下意识勾了勾唇角，转头想到太皇太后刚薨逝，又忙把笑意压了下来，只柔声哄道，“阿哥还小，等阿哥长到六格格这么大了，就可以跟六格格一样穿少一点衣服了。”
“真的吗？”胤祥惊喜的睁大眼睛。
“自是真的，不信您问六格格，六格格跟您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也穿的多”
“六姐姐，嬷嬷说的是真的吗？你跟我这么大的时候也穿这么多吗？”胤祥艰难从奶嬷嬷怀里探出小脑袋，努力扭头去看雅宝。
雅宝重重点头，她第一年冬天的时候也是穿的这么多，那时候她刚八九个月大，本来都可以到处爬了，结果因为奶嬷嬷她们总是给她穿太多衣服，她想痛痛快快翻个身都做不到。
每次好不容易翻个身就直接成了小乌龟，引得董额娘跟她额娘还有琉璃、翡翠、墨书、红儿她们捧腹大笑，次数多了，她就不愿意翻了……
看胤祥这样，估摸着也跟她当初差不多。雅宝投给胤祥一串同情的目光。
胤祥不明所以，正想再伸头跟好不容易认识的小姐姐再说点什么，突然一阵浓重的姜味袭来。胤祥一个没忍住，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雅宝这边遭遇也差不多，其实只要想到往日里太皇太后对她的好，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雅宝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是大人不知道，她们怕重要场合她们这些小孩子不懂事哭不出来，被人故意传出不孝的名声，出了长春宫后，直接递过来一张浸了姜汁的帕子。雅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里的金豆子便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刚刚表情还挺正常的红儿、春儿她们也几乎一瞬间面上都带上了哀色。
路上，雅宝她们还遇到了有段时间没见，因为守灵，暂歇在翊坤宫、永寿宫的胤俄、胤禟。
若是往日，遇上雅宝，胤俄、胤禟早都溜过来跟她说话了，这会儿却一个个都老实的很，眼圈通红，明显哭过。就是不知道是跟她一样被姜汁摧残的，还是真的伤心哭成这样。
一路无话，进了慈宁宫，雅宝她们这些阿哥、格格们被带到一片比较靠前的特定区域给太皇太后守灵。旁边就是妃嫔们守灵的地方。
跟着过来的红儿、春儿她们这些宫人们被安排在后面一点的地方过不来，雅宝牵着穿的太过臃肿，走路走的磕磕绊绊的胤祥路过这边时，正好看到小那拉氏偷偷看过来的担心目光。
“六姐姐，这里好多人。”这还是胤祥第一次在没有奶嬷嬷陪伴的情况下，面对这么多人，小家伙下意识拉着雅宝的手紧了紧，小身子往雅宝这边靠了靠。
“别怕。”雅宝握着胤祥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小声安抚。
走在前面一点的胤俄、胤禟听到雅宝这边的动静，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等雅宝牵着胤祥追上来，胤俄以为雅宝也害怕，便上前不容分说直接用另一只空的小手牵住了雅宝。
如此，四个孩子一个牵一个，跟一根藤上的葫芦似的进了阿哥、格格们守灵的灵堂。
灵堂里，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大格格、二格格几个大的都已经在了。看到四个小的一串进来，虽然有些惊讶，却都没说什么。
这边守着的宫人更是没有二话，见雅宝几个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还帮着把几个本就挨在一起的蒲团，又扯的近了些。
“六姐姐，我困了。”
小孩子精力差，胤祥半跪半坐在蒲团上不多会儿，就困的不行了。
“十三弟，你再忍忍，等下就能休息了。”汗阿玛应该不会丧心病狂的，让她们小孩子跟大人一样守满一整天。雅宝想到之前跟太皇太后朝夕相处的情景，正啜泣，听到胤祥的话，小大人似的拍着胤祥轻哄。
好在，事实也确实如此，看出几个小的实在困倦的厉害，旁边守着的宫人也怕回头这些小主子们，再出点什么事，当即就让人去禀了康熙。
康熙自己沉浸在无尽的悲伤里，对雅宝她们却很宽容，直接让人把雅宝她们送回去休息，“以后十三阿哥、六格格她们几个小的，每天守满一个半时辰就行。胤俄、胤禟他们守满两个时辰即可……”
康熙下这么一道口谕，出发点还是为了雅宝她们这些阿哥、格格们的身体着想，不想好不容易养住的几个阿哥、格格，回头因为守灵出现什么变故。想来那也不是太皇太后想要看到的。
可有的人却并不领情。不管是为了挣表现，还是见其他人都没有离开，自己也不好意思走，反正最后真正按照康熙口谕准时离开的，实际上并没有几个人。
红儿带雅宝跟着胤祥他们一起离开时，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还是春儿说了一句‘按着万岁爷的意思做总没错’才让她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事后，红儿跟翡翠说起这事，还特别感慨，“你说的对，论揣摩万岁爷的心思，我确实不及春儿多矣。”
康熙二十七年在宫里一片缟素中悄然而至。
等雅宝反应过来，正月十五元宵节都已经过完了。
今年因为太皇太后薨逝，别说宫里宫外宴会什么的了，连每年皇室都会举办的与民同乐的冰嬉活动都取消了。
宫里恍若一潭死水，一直到出了正月，宫里才又慢慢热闹起来。
章佳氏出了月子后，经常过正殿这边来寻董氏、小那拉氏一起说话做针线。胤祥、小格格便也会跟着过来。
小格格还是个只知道憨吃憨睡的小娃娃，雅宝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胤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太皇太后薨逝，守灵的时候，雅宝照顾了他几次，小家伙自那之后就很黏雅宝。有事没事就往雅宝这边跑。
这天又是，雅宝在背书，他就在旁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偶尔雅宝念的几句比较短，他还会跟着一起念，周岁都不到两岁的小奶娃，念的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却是投入的很。
康熙偶然走到这边，想到太皇太后，本来也就一时起意想着进来看看雅宝，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情景。要不是今天过来这边纯粹就是他一时兴起，一向多疑的康熙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泄露了自己行踪了。
“小六什么时候学的念书？谁教的？”
就刚刚他听到的那一篇，可不短，小六才多大，竟能完完全全背下来，实在让他吃惊。
“已经学了有几个月了。”董氏笑着道，言语间不乏骄傲。“就是臣妾每天教上几个字，现在小六学的多了，臣妾才疏学浅，已经教无可教了。原想着挑个机会跟爷给小六求个女夫子，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主要长春宫这边康熙来的少，中间又刚好碰上太皇太后薨逝。就算好不容易见到人，她也不太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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