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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谁家玉笛暗飞声


作者有话要说:</br>写作过程中,虽想以安史之乱后唐中晚期为时代背景,却因所查资料大都来自网络,部分故事情节又纯属虚构,生怕因本人学术方面不够严谨,显得对历史不够尊重。所以在书中并未特意明确朝代,亦把其中一人物原型陆贽改写为陆挚,有喜欢唐朝历史地小伙伴,还请自行脑补。

        眼看大功告成的岳小姐,又赖在陆府一直到吃过午膳才走。本想带封书信回去给家中还在忐忑地兄长,可陆婉儿这几日心情欠佳,真的没写。

        “要不,你在家养伤,闲来无事就绣只荷包给我家兄长?毕竟那宫廷药膏可是兄长托了许多人,好不容易弄到的,今日为了能让我带给你,早膳都顾不得吃就去城门口等了……”

        说来,岳家妹妹这红娘当真是做到了极致,为促成哥哥与婉儿这段姻缘,的确也是用尽了心思。她倒忘了那日害得好友受伤的不止那李家公子一人,自家兄长也是有份儿的!因此费心买药膏来,本也算是应当。

        “你放心!不论绣工如何,兄长收到都定会欢喜。“想起婉儿与自己那水平相当的手艺,岳沐舒复又补上一句。

        “回去,我就与兄长说了哈,你抓紧时间开工……“这个终于啰嗦完的人,一脸调皮地走了。剩下半是羞涩,半是喜悦,又怕府中他人听见,各种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的陆婉儿,赶紧一个人钻回了屋。

        初恋这种心事,隐秘而炙热,虽不能将一辈子安排的那么远,心里却是存了长久期盼的。第一回爱恋,朦胧心事里装的都是真情,因此总会让人终身难忘。

        只是年少只知情深,却不懂世事变迁。人这一生着实很长,无数过客纷至沓来的时候,连那最纯真的东西,往往也会变数太多,有些人如上天注定般相遇,可纵是海誓山盟间,也可能走着走着就散了……

        可初恋之时,也往往最能给人不畏将来的勇气。虽年纪尚小,未经世事,一旦确定了心意,许多女子便会连一生都能想完,那幻想中的未来甜蜜而又真实。

        所以,陆婉儿这只荷包是一定会绣的。而心彻底安下来的岳沐之,便开启了情寄鸿书模式,每日闲余时间忍不住相思,便躲在书房内给陆婉儿继续写信。想让对方知晓,默默喜欢了这些年,此时已到最为情深意浓的时刻。

        “有一回听沐舒说陈家姨娘相中了你,我心急了一晚,那时还想你姐姐都尚未婚配,怎样也都轮不到你吧。可思来想去都是不能安心,第二天我就去故意接近陈家姨娘的儿子,想办法让他心仪别家女子(此处省略1000字)”。

        待到第四封书信尚未写完,岳沐之就已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自那日医馆之后,就未能再见一面,写这些恼人的书信倒不如真真切切看上一眼,可婉儿在养伤,自己这身份又寻不到合适机会进得陆府,当真是有些折磨人了。

        虽然身为兄长的岳沐之,在确定与陆婉儿两人关系趋于明朗后,过河拆桥般对自家妹妹也不好意思起来,并未托人把后面写的几封信送出。

        可未再收到信的陆婉儿,身为女子在相思这一点上倒好受的多。每天思忖着如何绣一只好看的荷包,单靠着那些相见地回忆与误会解除后的惊喜,还有一些有关未来的憧憬,就能谈一场幸福的恋爱。

        这个阶段的女子,仅靠痴情与想象,或许就能演绎出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载的绝世话本来。

        而谈起恋爱,男子与男子表现也不甚相同。有些心思缜密细腻的就会细细碎碎,写起信来恨不得从见你之日起,所有细节都描述出来,以表达自己的一见钟情;也有些则想为你摘星星摘月亮,想把所有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双手捧到你面前。

        有些幼稚可笑到,每天都去你家门口逛一圈,说不定就能偶遇一面。有些想带你直接见了家长,好早点娶回家去。

        不论哪种,其实男子的心意还是好捉摸的,无非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现欲,和一颗想要时刻与你在一起欲望强烈的心。

        因此,当陆婉儿每日醉心于刺绣创作的时候,岳家少爷开始时不时地在陆府附近游荡。一日突然想到,见不到面或许可以声音传情,于是便带着长笛,趁夜色在上次放飞纸鸢的那条后巷吹起曲儿来。

        好几日晚膳过后,都能听见同一首曲子的笛音离自己屋子很近,许是隔壁府中之人在练习笛子?以前倒从未听见过,这技艺也算是出色了,听起来甚是动听……

        动了好奇之心的陆婉儿,终于忍不住找来一把竹梯,爬到院中那棵樟树上一探究竟,然后就看到了墙外阴影处,正站着心中千好万好的那个人,夜色朦胧,可陆婉儿知道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挺拔的身影,就是他。

        为了让墙外的人也能看到自己,陆家二小姐找来一盏灯笼,小心地挂在身侧的树杈上,看见灯光的笛声虽停了下来,可洪州城的夜色却突地温柔起来,即便看不真切,两人却面对着面,情意绵绵中对视良久……

        春天的江南道,雨说来就来。因此这样由笛声开始的对视,并未能持续几日。怕那个受伤虽已差不多痊愈的人,爬到湿滑的树上过于危险,岳沐之撑着油纸伞,在那个巷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却并未再吹响笛子。

        可陆婉儿依然知道他会来,那个已经把心全部装满的人,就在外面。

        望着手中昨日刚刚做好的荷包,指尖触摸着虽不甚完美,却寄托了太多情思的两朵并蒂莲,婉儿终于觉得自己心中那一丝矜持,再也无法抵挡住相见的渴望。于是拉着一边的绦子系紧了收口处的绳子,然后把荷包揣进怀里;又从衣柜中找出那件白色披风,撑着油伞,提着那盏灯笼,悄悄从府中角门处出了府。

        于是,还在夜色中独自徘徊的岳沐之,就看到了往日那遥挂在树上的思念之光,正踏着雨色离自己越来越近。在一条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像梦一般,又投出世上最温柔的目光,站定在他面前,收了手中的伞,对他微微一笑。

        在他满心欢喜,想要拥这个美丽的女子入怀时,却发现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肢体,这个像梦一般出现的女子,已经快速的从怀中掏出那只荷包,塞到他的手上,并用温热的双手,轻轻握了握他有些僵硬冰冷的手指。

        然后,静默地撑起雨伞,远了远了,在微凉的春雨里,消了她的颜色,只留下手中的荷包,和一丝仿佛不会消散地,爱情的芬芳。

        在尚懂得珍惜的年纪,岳沐之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正是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要小心呵护,带回去,贴着心的位置藏起来。

        许是淋了雨,许是心里那团灯光燃成了熊熊的火焰,向来身体素质极好的岳家少爷,竟然发烧了。请了大夫到府中查看,也只说是感染风寒,需得在府中休憩几日,最好不要外出走动。

        岳家老爷夫人都来看了几趟,两三日里病情却仍不见好转。一向大大咧咧的岳沐舒也着急起来,对兄长这风寒之症也是不明所以。

        到哪儿去找这能快速起效的灵丹妙药呢?看兄长面色微红,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样儿,见到她来探望还笑得一脸得意。好像生病了还值得表扬炫耀一般,倒好似喝醉的模样,让人生不起怜悯来,只是这数日高烧不退,总叫人免不了担心就是。

        或许如果婉儿能来见上一面,兄长这病情能好的快些吧?岳沐舒思及此,便修书一封“近日身体有恙,不便出府,甚是念你。——沐舒”像往常一样交由车夫带去陆府。果然,陆婉儿见到书信后着急起来,当下便与周姨娘打了招呼,坐上马车往岳府而来。

        见到好友,先是急切的打量几圈,问了问到底是何情况,可找大夫瞧了?严不严重?见到一切正常的岳沐舒悄悄把她拉进屋里,心中还猜想,莫不是女儿家的隐晦病情避开府中下人,听得沐舒说是兄长生了病,陆婉儿突地想起来前几日那个雨夜,自己递荷包时摸到的那双冰凉的手,心里立时就有些揪起来。

        “大夫怎么说?可是很严重?”陆婉儿强忍着一丝惧意问道。

        “诊断并无大碍,只说是感染风寒而已,可眼瞧着服药也两三日了,依旧高热不退,连爹爹母亲他们都着急了。我等下带你去看看兄长,他现在许是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岳沐舒察觉到了婉儿的紧张,安抚着握了握她的手。

        总是别人家兄长,又是生病的时候,为了避嫌岳沐舒先是去兄长屋里,寻个理由打发了伺候的婆子;然后便带着婉儿悄悄进到兄长屋里,自己则坐在门口守着,来人就说兄长要睡一会儿,不便进去打扰。

        陆婉儿见到躺在床上的岳沐之,好似清瘦许多的样子,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迷迷糊糊之中的岳家少爷,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十分想见的那个人,感觉到一双十分熟悉又陌生的手搭在自己额头,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

        当真握到了像下雨的那天夜里触到地手时,整个人一下子便惊醒过来。等真切看清了眼前那个红着眼眶被握住手的人后,内心惊喜极了“婉儿?是你来了?”

        “嗯。怎得病成这样?”眼泪一下子像是打开了开关般止不住起来,陆婉儿连忙转过脸去,觉得在一个病人面前这样哭哭啼啼总是不太好。

        “我没事,就是很想念你。”看到心上人落泪的模样,岳沐之挣扎了一下十分沉重地身体勉强让自己坐起来,也顺势把还握着手的那个人,也拉得坐到床边。二人就这样握着手,面对面坐着。

        若情如初见,二人倾心,那人世自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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