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孙嘉禾先回到了教师，景瞳自己在厕所里清醒了一会。早读前的卫生间里没有人，景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会哭，一会笑，大把大把的水往自己脸上泼。来了，又来了，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来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分裂成两个，这种昏天暗地的感觉给人深深的窒息感，“刀刀我要刀”

        可惜学校里没有刀，景瞳脑袋上的痛苦转移不到身上，只能任由它疼着。景瞳拽着自己的头发在厕所里发疯似的乱转，转到头晕目眩之际干脆倒在地上，手不安分的撕扯着自己腹部、腿部、胸口的伤口，伤口的阵阵刺痛给他带来说不出的快感，但这远远不够，刀刀他需要感受冰凉的刀刃划裂自己皮肤的感觉，需要血液的刺激，需要变态的快感

        “同学！你没事吧！”

        如大雾散去，如浮出海底，一个声音硬生生把景瞳从漆黑的深渊中抱了出来。景瞳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型高大的，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拿温柔到极致的关切眼神看着自己。这个眼神景瞳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对着自己了，这种充满着担心与温柔的眼神，这些温柔和担心是给自己的，景瞳向往这样的眼神，如果可以真想溺死在这个眼神中。

        “同学？”那人见景瞳不说话便继续发问。

        景瞳这才会过神来，不过并没有着急回答他，而是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那人的五官不算立体，但十分精致，面部轮廓很清晰，没有什么攻击性，看上去就很友善很好相处的样子。身型还算高大，肩膀宽宽的，像是能保护人的样子，好像站在他身边就有安全感。眼前的这个人，声音、眼神、长相、身材，每一处都很吸引景瞳，景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感觉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好像在这个人身上有股奇怪的魔力让景瞳着迷。

        即便如此，景瞳还是没有回他话，而是站起来后绕过了他。景瞳就是如此，警惕、谨慎、孤僻、寡言，甚至冷漠。

        刚没走出厕所几步，景瞳就被刚刚那个人抓住了胳膊。景瞳警惕的扭过头去看他，只见那个人笑盈盈的说：“你是高二四班的吧，我是新来的转学生，请多多指教。”

        “你”景瞳刚想开口问什么，但马上就止住了。眼前这个人方方面面都很吸引景瞳，可是如果他来了高二四班就一定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酒鬼这件事，一定也会讨厌自己，干脆就不说话了。

        “你别不说话啊，我叫秦沐桐，秦是秦国的秦，你叫什么？”

        出于礼貌，景瞳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子，“秦沐桐你好，我叫景瞳。”

        “很高兴认识你景瞳，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一定无条件帮你，嘿嘿。”

        景瞳一愣，“朋友”、“无条件帮你”，这两个词给景瞳的心脏重重一击，是曙光照进深渊的感觉。不过景瞳很快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热情、开朗、阳光，和自己简直就是反义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朋友，而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谁都明白，第一天见面就这样热情让景瞳很不舒服。

        秦沐桐的位置就是景瞳身后的那张空桌椅。教室里其实还有很多别的空座位，景瞳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班主任把秦沐桐安排在自己身后，景瞳的位置已经算是教室的角落了，他身后的位置更是犄角旮旯，那张空桌椅本来就没打算当个听课的座位用，平时大扫除的时候那张空桌椅才派上用场，垫在脚下擦高处的黑板和玻璃。而且班主任并没有向大家介绍秦沐桐这位新同学，这不由得让景瞳怀疑秦沐桐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班主任。

        秦沐桐的行踪也很奇怪，就今天秦沐桐刚来的第一天上午就只有早读在自己的座位上呆着，上午四节课景瞳都没有见到秦沐桐的踪影，直到午餐时间才突然出现在景瞳面前，笑嘻嘻的问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景瞳扫了秦沐桐一眼，他就打心底里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时时刻刻把笑容挂在脸上，为什么就笑的那样灿烂阳光，直接照进人的心里。景瞳按捺着心里的波澜，平平淡淡的对秦沐桐说了一句：“随便。”算是准许了秦沐桐跟着自己，但景瞳知道，一旦秦沐桐在这个班里混熟了后就不会跟着自己了，甚至会跟他们那些人一起为难自己。

        两人都要了一荤一素的菜和一份米饭，秦沐桐坐在景瞳的旁边，原本只会有一个人坐着的饭桌多了一个人，景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心里暖暖的，鼻头酸酸的，似乎世界也不是那么冰冷，最起码自己身旁的这个人的体温他感受的到。

        “你多吃一点，”秦沐桐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盘子里一半的红烧肉夹给了景瞳，“你太瘦了，看着可好欺负了。你要多吃一点，长得壮壮的我才放心。”秦沐桐说这话的语气像是景瞳的长辈。

        “你说这话的语气好欠揍啊。”景瞳嘴上这样说着却开始一块又一块的吃着秦沐桐给的红烧肉，红烧肉很香。

        “嘿嘿。”秦沐桐还是一脸傻笑，静静的看着景瞳吃饭，自己倒是没怎么吃，好像是吃过了的样子。

        两人还在低头吃饭，几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景瞳和秦沐桐对面，是孙嘉禾和他的几个“兄弟”。

        “哟，”孙嘉禾看了一眼景瞳的餐盘，“今天吃的挺多啊。”

        景瞳不知道孙嘉禾想干什么，只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因为有些害怕，所以声音也有些颤抖，“有有事吗？”

        “当然有事。我吃不下了。”孙嘉禾将自己餐盘推向了景瞳，餐盘里装着满满的、乱成一团的剩菜，显然不是一个人的剩菜，是好几个人的剩菜堆到了一个餐盘中，看这个样子还真像是给牲口吃的东西。

        景瞳看了一眼孙嘉禾，孙嘉禾用眼神示意景瞳吃掉这些。景瞳手中的筷子快被他握段了，孙嘉禾这样的羞辱让景瞳怒火中烧，与其受到侮辱，还不如被打一顿来得痛快。景瞳咬了咬牙，尽量压制住心底的怒火，用还算客气的语气说：“嗯，一会我帮你倒掉。”

        “这tm是我的意思吗！”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孙嘉禾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手中的筷子摔向了景瞳。

        “妈的！”这个声音不属于景瞳，不属于孙嘉禾，也不属于孙嘉禾的那群“兄弟”。景瞳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秦沐桐。

        景瞳看了一眼秦沐桐，秦沐桐正死死的盯着孙嘉禾，眼睛里的温柔阳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暴怒和狠戾，甚至还带着一丝对血的渴望，好像透过孙嘉禾的皮肤看到了他的骨血一样，仿佛下一刻秦沐桐的眼睛就能将孙嘉禾撕咬干净。真是奇怪，明明孙嘉禾欺负的是景瞳，秦沐桐好像更恨孙嘉禾，不过孙嘉禾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秦沐桐那样热辣的眼神，甚至看都不看秦沐桐一眼，只是一脸怒气的看着景瞳。

        景瞳来不及多想就被孙嘉禾抓住了手腕，孙嘉禾脸上带着威胁，一字一句的说：“吃！还是不吃！”

        “我吃”景瞳没办法，他能怎么办呢，他孤立无援，他格格不入，这个世界好像都与他无关，他身在深渊，没有一丝光明

        “不许吃！”

        餐桌上地上孙嘉禾的脸上衣服上瞬间被饭菜点缀了起来。景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拿着筷子的手还悬在半空中，那一盘恶心的剩菜剩饭已经被秦沐桐掀翻。孙嘉禾似乎也很意外，掩饰不住的惊讶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被暴怒替代。

        “景瞳！你找死吗？！”孙嘉禾一定没有这样难堪过，不然也不至于在食堂这样的公共场合失了分寸暴吼了起来，瞬间成为了整个食堂的焦点。

        孙嘉禾刚要起身去收拾景瞳但被自己两三个“兄弟”按住了，在他身边低声劝说到：“嘉禾，嘉禾，你要收拾他不急于这一时，先把衣服和脸清理一下，在这闹起来总归是不好看。”

        孙嘉禾被连劝带哄的拽走了，只有景瞳还呆呆的坐在原地，依旧处于震惊之中。景瞳看着眼前洒了一地的饭菜，一股莫名的快感涌上心头，他早就想让孙嘉禾难堪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他恨不得用相机给全程录下来，做成光盘反复欣赏。不过，虽然是秦沐桐掀翻的盘子，但秦沐桐是在帮景瞳出气，景瞳担心孙嘉禾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把他妈妈的丑事说出去。想到这，景瞳真的有些觉得秦沐桐多管闲事。

        秦沐桐：“景瞳，你没事吧，你干嘛那么听他的话，反抗一下不行吗？”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景瞳没有给秦沐桐好脸色看，站起身来就要走。

        秦沐桐一把抓住了景瞳的胳膊不让他走“我刚刚可是帮了你呀。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景瞳自然不愿意跟他闲扯，甩开了秦沐桐的手就走了，秦沐桐也没再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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