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杜尔迦教。
笑苍天也不知从哪里混来的两套衣服，顺手递给了柳芊芊。柳芊芊看着这款式，心头疑窦丛生：“这……他们的服装改了吗？”
“没有。这是新的。这样衣服的人表示是巡逻的弟子。”笑苍天机警地四下张望着，“大概就和你们月影楼的那些暗影差不多。”
“暗影？”柳芊芊脑袋里闪过一些常见到的黑衣蒙面的人会出现在诗梦眼前。
笑苍天极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这些都不清楚吧。”
“我只知道……好像是经常会有一些神秘的人是不是给师父送消息。其他的……我们也干这个嘛？”
笑苍天震惊道：“天呐！你居然这么不了解你师父。依他多疑的尿性，楼内肯定有不少的暗影蛰伏着，只待他一个眼神，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杀了。”
“你别胡说！”
“好了，我现在不和你斗嘴。马上有几个会巡逻过来的暗影。你找机会混进去。晚点我们在堕冰河的院子集中。”
柳芊芊大吃一惊：“你疯啦！堕冰河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真就老寿星上吊？”
“放心，他眼皮子底下最安全。”笑苍天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不想再龟缩在某个角落或者树上睡觉的话……”说罢折身要走。
柳芊芊一把拉住：“那你呢？”
“我？我去探探情况。瞧瞧哪里方便我们在这里混一阵的地儿。”笑苍天舔了舔嘴唇，甩开她，倏地一下就没影了。
“诶，你！”柳芊芊扬了下手。
不远处就听一声大喝：“谁！”
“我，我……”
仓皇犹豫间，好几个人已经将她围了起来。亮出的宝剑寒光飒飒，映照着柳芊芊生无可恋的那张脸。
“混进来的？说！哪里的人？”领头的人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柳芊芊，略带着一丝似曾相识的表情。
柳芊芊也有些懵，觉着面前的人眼熟，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她此刻只想说一串漂亮的词，把眼前的危机给忽悠过去。
“我，我……我也是来巡逻的。刚才看见有个什么身影闪过去了。想追。但又怕中了埋伏……所以，看看附近有没有帮手。”
那人一挑眉：“你胡扯！暗影从来没有单独行动的。”
“我，我出恭……”柳芊芊一梗脖子，“这，这都不行吗？杜尔迦教可，可没有这么一条规定。”
那人想了想：“也对……”
“不对。万一是外头混进来的？她说去出恭便是去出恭了，出了事儿，我们怎么和教主交代？”另一个满脸横肉地道，“你别以为教主喜欢你，看着你还算顺眼便无法无天。这教派里是有重要的东西的。出了事儿，教主也不好和大金主交代。”
“那你说怎么办？”
满脸横肉的人道：“什么怎么办？自然是杀掉以绝后患。”
“万一这是我们的弟子又当如何？”那人道，“滥杀无辜弟子，等着教主惩罚？”
满脸横肉的人道：“万一不是又如何？”
柳芊芊倒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会不会是不同阵营的人？嗯……很有可能……
然而，随即她便沮丧地发现这好像对自己眼下脱离困境没什么用。
“要不——先把她关在教主的院子，等教主回来，请教主猜度。”
“哼，这点小事也要劳驾教主，剑惊雨，你可真能耐啊！”
柳芊芊如遭雷劈：靠！难怪这么眼熟！曾经来偷袭过师父的那个，后来被说服做了我们的线人的那个人！那他现在……
师父他知道这情况吗？知道他属于哪一派的嘛？他们还联系不联系？
柳芊芊在这个时刻竟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思考自己该如何脱困，全是一些对于剑惊雨不着边际的猜测和想法。
“我看就现在杀了她比较合适！”满脸横肉的人倏地挥剑飞起，“就算杀错了，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我想，教主看在他老朋友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弟兄们。”
柳芊芊也刹那进入戒备状态，脑中却有些乱：老朋友？什么老朋友？
手下功夫虽然不慌，却着实有一丝僵硬和凌乱，似乎临时想改动一些剑招剑势。剑惊雨眸中神光暴长，隐隐有一丝忧虑。
满脸横肉之人却是神采奕奕：“这明明就不是杜尔迦教的功夫！不知是谁家弟子，好俊的身手！可惜了~~偷摸着进来，准没好事。”
剑惊雨瞅见那人下手越发狠辣，急忙拔剑帮忙。他普一拔剑，身边人便全部调转了方向，对着剑惊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剑惊雨和柳芊芊是同伙呢！
“你们想干什么！？”剑惊雨怒喝，“就算是外头来的，也一定要交给教主审问清楚！怎么可以说杀就杀了？难不成是你们有鬼？”
“什么你们我们。”满脸横肉的男人笑道，“我们不知一派的么？”
“是不是的只有你知道。”剑惊雨飞身而起，挡在柳芊芊跟前，和自家弟子对上了几招。
不远处飘来一声诡谲而阴柔的声音：“在外人跟前表演自相残杀，这个戏码还真是不多见啊~”
众人悚然一惊，纷纷回身跪拜在地：“参见教主。”
柳芊芊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穿得仿佛花蝴蝶的美人杵在了自己的面前。那背影用风姿绰约来形容都不为过。飘逸的长发用猩红的血玉装束着，带了几分凄厉美感。
“就是——这个小美人？”堕冰河一个拧身，手中的扇子已经抵在了柳芊芊的下颚上，眼神戏谑而又危险。
“美，美人？”满脸横肉的人不由地惊讶了一下。
剑惊雨沉声道：“是的。”
“如此绝色你们都不懂得欣赏，还喊打喊杀的……”众人似乎都没察觉到他动，那满脸横肉之人已经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指缝间鲜血咕咕冒出。
大家又是一惊，慌忙再度跪倒：“请教主息怒。”
“啊~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本尊勉为其难息个怒吧~”堕冰河一把拉过呆若木鸡的柳芊芊，手搂住她的腰，在腰侧仿佛一条蛇那样游走了极小一会儿。
柳芊芊的大脑此刻彻底有些短片：他在干吗！！！他他他他他……他摸我腰！
“教主，这是个外面来的细作。属下下觉得……”一个陌生面孔开了口。
“细作？”堕冰河眉目一挑，“很好，那就杀了吧！”
柳芊芊全身一哆嗦。下意识一闭眼睛：完了完了……
“请教主息怒。”众人的第三次跪拜将她拉回现实。
睁眼，只见那个多嘴的人已经死了。
剑惊雨默默看着，似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
“还有谁有想法的么？”堕冰河这么妖冶的一张脸本该让笑容变得能令人目眩神迷才对，眼下——却只有恐怖。
有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开口，又似乎胆怯了。
堕冰河微微一笑，手指着那几个人：“本尊看你们有想法？要不说来听听？”
那几个人还在犹豫。
堕冰河嘿嘿了一声，广袖一扬，袖内飞出几把刀，刹那杀光了那几个人：“好讨厌啊~听到本尊的命令竟还要迟疑？哦，小美人，你说——是不是都该死啊？”
柳芊芊全身僵硬：“这，这是你的家……我，我管不着啊……”
“江湖正道不是让你来插手本尊的家务事的嘛？”
“没，没，没有的事儿。”
“那你来干嘛？”堕冰河坏笑地看着她，“柳芊芊姑娘？诗盟主的高徒？”
“玩，玩儿……”
剑惊雨只是紧张地盯着两个人，迟迟没开口。
堕冰河一挑眉，缓缓松开了她：“哦~玩儿？那就好好玩儿。本尊陪你玩儿！你，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拖走。本尊想玩儿什么女人他也要管一管？这是我爹么？”
剑惊雨本以为在说自己，顺着堕冰河的视线摸索而来，却发现他是在看自己身后的一个幸存者。
那人哆嗦道：“是。”
堕冰河身上忽而又迸发出杀气：“不要挑战本尊的耐心……”
“是。”
柳芊芊正紧张不已，倏地又感觉那压迫感一下没了。
耳畔是堕冰河犹如酥软春风的魅惑嗓音：“好了，小美人，下面该是我俩的‘良辰美景’了。”
“你……”
柳芊芊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师父！”柳芊芊一声惊叫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与自己木床遥遥相对的地方垂着好几重血红软帘。帘后的贵妃榻上斜依着一个人，看起来是背对着自己的。
“你醒了？”那人的声音邪魅而又温软。
柳芊芊的大脑停了一停，不确定道：“堕冰河？”
“哦，还记得。”话音刚落，他已经悄然转身，眼前纱幔被一只手撩开，“你师父怎么还没来？”
“我师父？他不会来的！”柳芊芊又急又怒。
堕冰河哈哈大笑起来：“是么？柳芊芊，本尊为你杀了不少人，这个情怎么着也得还上一二吧？况且，我还饶了你一命。”
“呸，我不稀罕。”
“没事儿，你还不还的无所谓，本尊问你师父要就是了。”堕冰河贱贱一笑。
才说着，外头传来剑惊雨的声音：“教主。那人说您最近脾气有点过头。如此下去——恐怕会激起众怒……还是收敛点的好。”
堕冰河的眼底刹那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混合着紧紧压制住的屈辱感。那眼神是柳芊芊无法读懂的一种复杂，有那么一丝丝像诗梦曾经有过的眼神。
柳芊芊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他就是个疯子！大疯子！”
剑惊雨在外头一惊，稍顿，严肃道：“姑娘慎言。”
“哈哈哈哈哈哈……”堕冰河突然爆发出一串大笑，“疯子？好！这个称谓本尊喜欢！谁又不怕疯子呢？你问问——他怕不怕？哈哈哈哈哈，好了，本尊决定了，以后就叫疯子！”
说话间，窗纸上人影渐渐扭曲，柳芊芊惊恐而愤怒的叫声：“你走开！你放开我！！！堕冰河！你个疯子！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的！！！！”
剑惊雨倏然起身，很想冲进去阻止一下，但最终他没有。
“堕冰河！你！！！你混张啊！不许碰我！！！！”
渐渐地喊声变得模糊不清，应该是柳芊芊的嘴被他捂上了。
剑惊雨迟疑片刻，叹息着转身离去。
庭院里的枝桠在月影中微微晃了晃，随后归于平静……
“呼~”
屋子里的灯也暗了。
隐约还听见了一声柳芊芊暗呼：“堕冰河，你干嘛！放开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堕冰河的声音缠绕在柳芊芊耳根，犹如鬼魅。
“救命啊~~笑苍天~~~救命啊！”
堕冰河缓缓放开她：“别喊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喊得来人。”
“你……”柳芊芊闻言愣了一下，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那，那人呢？”
“人？”堕冰河笑道，“自然是在的。”
“小美人，你师父到底还来不来？到底还攻不攻我这里？本尊……等得可急死了！”
柳芊芊一脸惊恐地将身体向后仰了仰：“他不可能来！他有别的事情要对付。”
堕冰河明显有些意外，顿了顿道：“什么事儿？”
“这不能和你说。但他一定不会来。他让我帮笑苍天打理他的那个什么通天府，本就是为了让我出去历练一下。临时改道杜尔迦教这件事儿，我……”
堕冰河笑着打断了柳芊芊的话：“不管你有没有和你师父说我这里的事儿，你那个朋友——笑苍天他肯定会的。就算不会——嗯，那就只好劳驾一下本尊自己了。”
“但明显他写比我写来得方便。”
“你什么意思？”柳芊芊越发觉得心里没底，“我，我告诉你，我师父肯定不会来的。”
堕冰河笑起来，忽而凑到她耳边：“本尊其实想问的是——他还有多久……到！再不来，好处——可就都被别人捞走了。”
“……什么？”
堕冰河又露出促狭的笑意：“你那个朋友笑苍天呢？他也进来了是吧？对了……还有叛逃出去的那个狄卢也来了，对吧？”
“没，没有的事……”
“没有？那你为什么喊他救你。”堕冰河的坏笑更加明显。
“我……我……”
堕冰河鬼魅般的声音又霍地出现在柳芊芊耳畔，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放心。本尊会考虑放个水的。不过……要看你们的求生欲望强不强，杀敌能力好不好。不然——放水太厉害，有人会不满意的~”
“谁？你那个搭档么？”柳芊芊灵光一闪，恍惚间把所有的信息都串联了起来，“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再这么滥杀无辜，无头苍蝇一般乱折腾，那就是自取灭亡！”
堕冰河忽然诡笑起来：“滥杀无辜？自取灭亡？好，很好。”
顿了顿，他道：“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本尊呢，自然是去抓那两条漏网之鱼。”
“你！你说过你会……”柳芊芊的话还没说完便一下被堕冰河捂住了嘴巴。
他的眼睛里有狂躁和嫌弃，仿佛在说：他妈哪里来的蠢货！
紧接着，他点住柳芊芊穴道，掀开自己的床褥。
那下头有一个很小的暗格。
堕冰河轻轻一按，床板立刻分作两块，露出下头中空的部分。柳芊芊被硬塞了进去。顺便从她的发髻间取下了一朵小花，“藏”在枕头附近。
“你好好在里面睡一觉。晚些有好戏看。”他一面说，一面顺手整理好了床铺。
柳芊芊在暗格中隐约听到堕冰河嘟囔了一句：“好大一麻烦！见过不地道的，没见过他这么不地道的。”
她有些吃不准“他”是谁，但忽然就觉得这是在吐槽诗梦呢！那个“大麻烦”应该就是自己……
柳芊芊莫名地有些失落。
脚步声渐渐远去。
柳芊芊侧耳听了好一阵子，确定已经没有人了，便想动一动手脚，然后看看能不能逃出去和同伴汇合。
但很快，她就悲哀地发现——堕冰河的点穴手法极为诡谲！
居然能够只定住身体的一部分。此刻，她的脑袋和脖子都没有被限制。但躯干和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黑暗之中，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柳芊芊这么些天提心吊胆，也委实累了。满心记挂着笑苍天和狄卢不要被发现，渐渐地眼皮变得很沉重，灵魂仿佛被抽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栖栖索索的声音在这间屋子内响起。
“我去，这小娘们儿到底去哪里了？”黑暗中冒出一个略显粗气的男子声音。
借着昏暗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靠近门那儿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线条相对硬朗，苗条的人压住身子招了招手：“她只会惹麻烦。耐心些找找吧。”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一些不算大的动静。
“居然都搜到教主的屋子里来了……”声音略粗的男子语气带着些许意外，“不怕那货突然发疯么？”
苗条的人轻笑一声：“那货有疯也发不了。敢在这里搜寻，那十有八九——不是他的人。是——”
“原来如此。”粗着嗓音道，“希望他们不要进来搜。”
苗条的那个却勾起一个阴狠的笑容：“我觉得——他们进来才好呢~有一个杀一个。”
“那这麻烦就闯大了。”
“没事儿，用不了多久，那个‘大麻烦’的好师父就会来了。”苗条的人声音都透露着愉悦。
“诗梦会来？”
“是的。我写信邀请的。对了，不仅如此，估计还会有很多别的门派。我们先在这里头好好耍耍，让这里的主人焦头烂额，然后，那外头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内忧外患，权不在手……唔，想不灭教都不行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粗着嗓音的人噤声：“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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