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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初恋死在血花中


  却在此时,只听凤河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随即火光冲天,砖瓦飞溅,明堂转眼间就被耀眼的火光撕裂。轰的几声响,整个天地都震颤了起来,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炙热的烈火,席卷十里园林。明堂大殿完全崩碎,无穷无尽的碎石冲天而起,无数烟尘滚滚而起!

  葛从周、王彦章、李克用及其他藩臣终于明白,汴人皇甫麟所言不假!

  幸存者挣扎着从地上了爬起来,一道道目光齐刷刷望向明堂。

  却听翰林院学士归黯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相国!”

  这一喊,幸存者顿时都反应过来—宰相孔纬也没有出来!

  ……

  烟尘中,一声长啸,一道人影骤然破空而出,浑身带着雷霆闪电一般的光芒,飞速而出,去势太快,导致身后烟云跟随他的身影,骤然拉出来一道烟尘长龙,跟着他滚滚向前。随即,身后无数武夫冲破大火,一道道烟尘长龙蓦然出现,人皆燃烧,呼天抢地,疯狂追击!

  “群雄联手,布下天罗地网,封天锁地。”

  “合共三千四百九十六位高手一道,漫长的一万七千里追杀!”

  “哈哈哈……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霹雳一声巨响,朱温高速奔跑之中的身形全无征兆地在一块假山岩石上生生顿住,随着一声狂笑,猛地回身,一把凛冽万端的宝剑彷如斩破苍穹的闪电,骤然洒出!最后的力量!

  宝剑匹练一般飞过去,一连数声惨叫不绝于耳。几个人喷洒着鲜血,颓然毙命。朱温自己也是周身鲜血飞溅,头发衣裳烧着熊熊烈火,已经不能再维持继续奔跑。

  坐如山岳岿然,站似通天长虹。动有风云涌动,行则霹雳随身!

  坐、站、动、行这四句话,正是对汴州朱大帅的描述。

  此刻,朱温已如势穷之锐箭,已经油尽灯枯的他,再无余力支持战斗状态。才刚刚落下停住,身下岩石就沾满了他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朱温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却仍旧满是讥诮不屑,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老子今日纵然穷途末路,在劫难逃,但就算本王死了,你们这些人最终又能剩下几个活的?”

  从各镇高层进入明堂到现在,短短不过一个多时辰,却遭逢了前所未见的大变乱!汴、晋、吴、魏、赵、燕、越诸镇,连同朝廷官员,数百位当世强者竟在瞬间同时陨落,各方幸存者无不心痛欲绝,悲愤交加!

  皇甫麟忽然指着枢密使韩偓吼道:“姓韩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暗中埋了炸药对不对?是朝廷要致天下贼藩于死地的对不对?害我宣武群星陨落,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要杀过来,却被史太挡住。

  史太说道:“此事疑点颇多,且问清楚再动手不迟!”

  淮南掌书记袁袭说道:“大家好好想想,除了长安的权者,谁还有这个本事,千里迢迢在明堂埋炸药?诸位也不看看,这里现在少了谁?!”

  众人皆环顾四周,很快发现少了孔纬。

  鄂岳观察使杨守亮大声道:“姓袁的扬州贼子,你说炸药是我们相国埋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袁袭厉声道:“不然他为何借故让你们这些人先离场?某再问你,这明堂守护森严,除了朝廷的高官,旁人有没有可能进入?即便能进,有没有可能埋下这么多炸药而不被发现?朝廷难不成现在就这么无能,屁大点的地方都看不牢?!”

  一句句责问,让杨守亮等人哑口无言。

  而让他们更不敢相信的是,这个杀局居然是帝国首相设计的!

  众人顿时沉默,枢密使韩偓喝道:“一派胡言!你若是当真知道这么多,为何不早说?难不成你也是共谋之一?还有,若当真是孔相国谋划,那他为何不见?难道他自己也想求死?”

  几人越吵越凶,大有拔刀相向之势。

  却在此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披头散发的李克用抱着一个女人的尸体跌跌撞撞的从明堂里走了出来,目光茫然的在原地打转,有点像梦游。眼耳口鼻不断涌出鲜血,他却丝毫没有觉察。只见他讲怀中女人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回头钻进熊熊烈火,接连抱出来李落落、周德威、薛志勤、李嗣本的尸体,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盖寓?你来啦!真好,我正有要事跟你商量呢,走。”

  然后又走到李嗣源跟前,问道:“李亚子何在?”

  “咳咳……好渴啊,谁带了水葫芦?”

  一边说,一边大口吐血,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没人敢说话,似乎怕一说话,就叫醒了他。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一代枭雄李克用,已经不行了。李嗣源、孟知祥、高思继等人无不双目猩红,眼中晶莹闪烁。

  却在此时,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大声道:“凤河园外出现大批禁军,正朝明堂杀来!”

  却听话音刚落,天空中传来一阵老人的狂笑。

  “哈哈哈,想不到这么多炸药,还没把你们炸死呢!”

  笑声未过,却见一紫衣老人悄然出现废墟之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笑盈盈地看着底下众人。他很老,脸上沟壑纵横,眼眶深陷。双手如同鹰爪一般,指关节突出,太阳穴鼓起。此时亦披头散发,口鼻来血,浑身散发着俾睨天下的威仪,确是手握一国大权的一代首相。

  随即,再有人也跟着落在他的身后,其中三人戴着红色斗笠。而另外几个,赫然就是刘崇望、崔安潜、韦昭度。底下众人,见此景象无不目眦尽裂,愤恨难当!

  李嗣源首先暴喝:“你这背信弃义的老狐狸,竟然真的设下了这样的滔天杀局!”

  皇甫麟亦悲呛地大吼道:“姓孔的,我家张帅对你言听计从,你怎么狠心下此毒手啊!我今日定要杀了你,为张帅,为宣武豪杰,报仇!”

  却听孔纬哈哈大笑:“什么宰相,听好了,老夫叫孔纬!哼哼,曹翔、支谟、李钧、李蔚、石裕、李冢、崔季康、郑从傥、李元礼、张存明、李必通、崔诞、段文楚、朱玫、李昌符……说起来,这些名字,你们应当有印象吧?”

  高思继等河东幸存者无不大惊。

  李嗣源道:“但是这些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孔纬凄凉地一笑:“呵呵呵,你们终于想起来了?”

  忽的,他的表情又狰狞扭曲起来:“二十年前,甲午虏乱,懿皇移镇李国昌,沙陀不应,杀云中反叛,屡寇忻代,甚至进薄晋阳。曹翔应张相邀请,一腔热血地准备北伐抗虏,却遭你们父子半路伏击,满门被杀,段文楚被你们绑起来,当做菜人割了一天一夜,被片成了血肉骷髅啊。崔季康、支谟、崔诞、李元礼、张存明、石裕这些人,连同他们家属在内的上千条人命,或被你们尽数杀害,或因你们而死。光启元年,李克用再信小人王重荣谗言,引军犯阙,逼反岐帅李昌符。焚烧望春宫,抄略坊市,立襄王。你们说,这累累血债,朝廷当报不当报?!”

  “李克用啊李克用啊,你敢说当年李昌符之辈拥立伪帝不是你授意的?你以为你退在河中就没事了?寇晋阳,伐大同,灭昭义,侵魏博,略幽州,荡淄青,你敢说你是大汉良臣?你敢说这次讨汴是真心为国家出力?当年若不是此辈乱臣造反,以致中原之兵皆赴太原,即便高骈败亡扬州,巢贼又焉能横渡南北,攻取两京?安史艰难以来,至文德危局,此辈无罪?”

  康君立怒道:“彼时懿皇失德于天下,昏庸罪我云中忤逆,先帝少冲,又为左右蒙蔽,大兴军事。曹翔之辈为了高官厚禄,明知故犯,作权者走狗,当杀不当杀?彼时两方为敌,难道只许王师杀我,不许我击王师?”

  老头儿更怒,大骂道:“去你直娘贼的两方为敌!云中与长安交恶,究竟是谁挑起的,你自己心里没数?曹翔诸人是保国安民的好汉子,岂是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胡种?为了攘除妖魔,老夫深居简出,不惜劝谏圣人,赦免朱温这杀父之贼!足足二十年,老夫每天都在想象李克用是怎么死的!哈哈,今日终于苍天有眼,天下乱臣与朱邪贼子集体归西,真是痛快!”

  却听韦昭度微微一笑:“化文何必与他们做口舌之争。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清理了天下乱国武夫吧。从此,我们一起回长安,跟圣人一起治理天下。这中原伤心地,不来也罢了!”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数千铁衣武士冒了出来。

  而各路藩镇这边,除了高层团队,每镇就只带了五十个精锐卫兵,其中大半在明堂里来不及出来,早已被当场炸死。他们的大部队,都在十里外,这是和谈之前说好的事情。不光这些贼藩大镇,朝廷控制的藩镇也是。一是没必要把军队都带到凤河园,二是这也驻扎不下。

  他们的大部队要过来,怎么也得大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对于数千铁衣武士来说,足够杀光所有幸存者了。

  “杀!”

  虎贲中郎将裴进,率先砍飞了淮南判官袁袭的脑袋,密密麻麻的虎贲甲士冲入园林,在军官的带领下按照名册乱刀砍杀。

  却在此时,只见明堂废墟骤然爆裂,在无数碎石之中,一个黑色身影咆哮而出!

  “本王还没死呢!”

  一声炸喝,如闪电暴响,震耳欲聋!

  李克用抱着李落落跪在地上,听到朱温这声炸喝,他混乱的神智,忽然像被泼了一盆凉水!落落,我儿!

  刘黛,我妻!

  德威,我兄!

  “啊!”

  他撕心裂肺地巨吼,不住的拍打面前的尸体,但为时已晚!

  “落落!我儿!我的儿啊!”

  “啊!我的儿啊!”

  痛哭之声响彻云霄,撕心裂肺,孤独而凄凉,草木皆悲!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两道黑影,都手持长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孔纬?!

  老头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目扭曲,口鼻呛血,犹如一头厉鬼!

  那个浑身着火的胖子,就是他曾经心心念念要手刃的朱温……

  李克用和朱温在空中相遇!

  彼此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对方!

  朱温软剑一挺,刺向李克用的胸膛,却见李克用不闪不避,任由长剑没入身体。

  “噗呲!”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李克用的一掌也狠狠地拍在了朱温血肉模糊的心口!

  “轰!”

  一声大叫,让闻者心里都剧烈一震!

  下一瞬,数百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望了过来。

  李克用和朱温分别从高空陨落!

  帝国首相孔纬吐血大笑,面向洛阳,拔剑自刎!

  “父亲!”

  “大帅!”

  “相国!”

  三方人马各自悲呼!

  张氏夫人发了疯地弹地而起,在空中接住朱温!

  见朱温脸色惨白,双手无力的垂下,口中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瞬间染红了青衣。却依旧带着一丝笑意,痴痴地看着她。张氏夫人只觉天旋地转,一颗心仿佛被人疯狂撕扯,痛得喘不过气来。所谓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她突然发现,这一刻什么仇恨,什么恩怨,什么名利,皆是虚妄。

  唯有怀中挚爱,才是自己一生所求!

  轻轻的落地,她抱着朱温,双眼瞬间迷离。张嘴许久,却只喊出了两个字:“朱三!”

  朱温凝住一口气,拼命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妻子的脸,柔声道:“月娘,我……想回家。”

  张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拼命点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滴滴地洒在朱温的脸上,朱温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口鼻来血,喃喃道:“我们回砀山……故乡的桂花,快、快……开了吧……”

  那年秋天,穷困潦倒孑然一身的他,正是在宋州一座桂园之中,遇到了这个追随他一辈子的女人。一个为了他事业,生生造出两万长剑军的女人!

  “月娘,我帮圣人杀了李克用……”

  “你们……可以活了……跟令柔说……她、她……”

  朱温说到这里,缓缓地垂下了手。

  张氏紧紧地抱着朱温,不嘶吼也不动弹。只是抽泣,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

  明堂伏尸遍地,密密麻麻的虎贲甲士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这场势必震惊天下的会议,已然将近尾声。

  李克用身上插着剑,已是面无血色,但他竟然还能站着,如同不死的幽灵!

  茫然的望着血流成河的院落,他踉踉跄跄地冲向了儿子李落落。他的瞳孔里,只有李落落!“落落!我儿!”

  他嘶哑而无力地呐喊着,走到李落落身边坐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抱在怀里。

  “落落!我儿!”

  他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如同一个痴呆的老人。

  这轻声的呼唤,却让李落落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李克用本以为李落落已死,却没想到他又醒过来了,无神的双眼立即焕发出神采。他神经质地抽搐着身体,忽然对一处没人的地方大声说道:“我儿没死!夫人,你看到了吗?哈哈哈,我们的儿子好得很,好好的呢!”

  说着,他骤然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走了几步。

  然后伸出双臂,对着空气温柔一抱。

  李落落从空白的意识中缓过神,终于发现李克用胸膛中插着一把剑,顿时发疯似地大叫:“爹!”

  李克用哈哈大笑!

  笑声延绵数里,回音绕而不绝。

  笑毕业,终于倒了下去。

  此时,各镇带来的卫兵几乎全部战死,使者四处逃散。

  只有张氏没跑,她只是呆呆地抱着僵硬的朱温,坐在地上自言自语。李嗣源带着剩下的弟兄将她团团包围,一个个无不血眼通红地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把朱温剥皮拆骨!

  却听高继思仰天大恸道:“大帅……薨天了!”

  养子李嗣源,所有河东将士,无不悲痛欲绝,骤然跪地,齐声悲呼!

  “我等恭顺黑鸦帅!”

  巨大的悲呼之声直冲云霄,绕野而动,震人心魄,又让人动容。

  却在此间,忽听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哈!走狗李克用已死!狡兔李克用已烹!野马李克用已放南山!”

  笑声狂放而刺耳。

  却是张氏。

  她已状若疯魔,神智癫狂了。李嗣源悲愤难当,拿起刀发疯似的冲去,指着张氏道:“你这人尽可夫的婊子,今日我要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说罢,一刀捅向张氏心口。

  却见张氏并不闪避,笑着迎接长刀没入身体。

  李嗣源一愣,其他人也都一怔。

  有些朝廷官员原本想冲上去阻止李嗣源,见到这副光景,就知道不需要了。

  张氏微微一笑,对李嗣源说道:“小辈,容我为朱温整理发髻。”

  说着,她轻轻地抚起朱温已乱的长发,将它捋整齐,然后用木簪扎好。最后,轻轻地抱住朱温。

  “朱三,我来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袖中,一把匕首顿出,毫不犹豫的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呲!

  鲜血流淌,如同绽放的礼花,在阳光下璀璨而瑰丽!

  恩怨情仇,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化为尘土。

  李克用、刘氏、朱温、张氏,或许都得到了解脱。

  此一战,天下藩镇都重伤了元气。

  整个中原大地,都笼罩在巨大的沉痛之中。

  连续数日,汴州、酸枣、陈留、洛阳、许昌满城素衣白幡!

  除了宣武士卒,还有不少百姓士绅,都自发为一代汴帅朱温祭奠。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张存敬,忍痛接过宣武大权。

  他下令宣武全境戒严,严防本镇以外的任何人接近中心,包括朝廷官员。

  天下事靡靡。

  ……

  ……

  太平登封二年九月二十七日,帝国首相孔纬的灵柩运抵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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