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小童遥指下江南

我满足的抬起奋战良久的脑袋，稍向后仰，后心抵在椅背，挺起肚子用手来回揉了几圈。“好饱呀！”

        小兮兮也放下咬了一半的灌汤包，用满上油腻的双手拍在自己的肚子上来回揉了几圈。“好饱呀！”

        “哎哟喂，小姑奶奶，你这满手是油就敢往衣服上放呀！可惜了这身倍儿新倍儿新的碎花小连衣裙哪！”我赶忙扯开她的小手，用餐巾纸擦拭干净。再看好嘛，阳光照耀下裙子上有两巴掌大的地方是油光闪闪，还捎带点缀着一星点儿肉末儿，用餐巾纸擦了一下！没经验呀，没经验！刚刚只是一星点儿肉末儿，现在变成了一条肉饼全糊进衣服的空隙里了。她还在咯咯笑个不停，得！长此以往恐怕会被我带成一个鼻涕把把抓的傻丫头。

        “兮兮，记住哦，下次吃完饭不洗手不准摸衣服，也不准添手指。”

        “可爸爸吃完也没洗手怎么可以摸衣服啦。”

        “爸爸错了，不要向爸爸学习！要做个讲卫生的好孩子，懂不？”

        “好吧，爸爸。可我真的吃饱了呀！”说着又用手拍了拍肚子。

        风卷残云间，我们扫光了四笼灌汤包，两碗胡辣汤，外加油条数根。没错这是早餐的标准搭配，但作为午餐也没人反对。

        我把笼屉和碗什么的移到桌子的另一边，从包里拿出地图端详起来，小兮兮也把脑袋凑了过来，忽闪着大眼睛，完全不清楚她能看出什么来。

        想我天朝上邦，龙的故乡，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特产丰盈，人杰地灵，山川俊秀，历史悠久。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每望国土都不免如是慷慨激昂，为身位炎黄子孙而骄傲。我舒了一口气，平复热血有些澎湃的小心情，勒住野马有些脱缰的思维。此刻，有一个比壮怀激烈更迫切的问题就是，何处可容我爷儿俩安身立命。

        中原虽为朝思暮想之故乡，但首先要割舍的却也是这里，我双目紧盯中原腹地久久不愿挪动，望穿了村边的池塘，看到了我家的瓦房。

        放眼东三省，棒打狍子瓢舀鱼，自然资源丰富，但处在国境之极北极寒之地，怕我这娇嗔的小身板扛不住呀，最重要小兮兮南国小女子断然受不得这般彻骨严寒。

        再放眼内蒙、西北，我想我国之地大，就体现在此处尽是千里戈壁，百里无人，终年雨水稀少，气候干燥，植被寥寥，被个别流氓国家指责为亚洲沙尘天气的策源地！怕我这娇嗔的小身板扛不住呀，最重要小兮兮南国小女子断然受不得如此这般飞沙走石。

        再放眼青藏高原，世界屋脊，这里有最湛蓝的天空，最清澈的湖水，最洁白的积雪，最善良的人群，最清冽的美酒。但离天空太近，致空气稀薄，含氧量低。怕我这娇嗔的小身板扛不住呀，最重要小兮兮南国小女子断然受不得如此这般上气不接下气。

        再放眼西南大后方，战时陪都的枪炮声依稀在耳畔回响，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多少云贵川豪气男儿为国捐躯，埋骨他乡，那句无川不成军，就是响当当的写照！这里有太多的壮怀激烈、青史名标。但此和平年代，遥敬先烈即可，且此地气候湿热，百姓多食辛辣。怕我这娇嗔的小身板儿扛不住呀，吃辣的就痔疮呀！天热就出痱子呀！最重要小兮兮南国小女子断然能受得此南国腹地之气候民风，但她断然受不得有一个终日生痔疮出痱子的老爸呀！

        “爸爸，你这么小声在说什么呀？”小兮兮晃了晃我的衣袖，看我久不与她言语，却口中念念有词，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爸爸在问地图，我们要去哪里生活呀！”我冲她眨了眨眼睛，一把把她拦起放在腿上，至于臂膀之间，说道。“爸爸指给你看，这张图是中国地图，我们现在在这儿，我们要离开这儿，但我不知道要去哪？要不你给爸爸指条明路？”

        她扭过头看了看我，略带疑惑。锁紧眉头，嘟起小嘴，转向地图，极认真的审视起来，小手不停的在地图上点来点去，有模有样，煞是惹人怜爱。

        “这里！”兮兮用左手食指按住地图上一点，转头望着我，寻求支持。

        “为什么是这儿呢？”

        “因为这里的线条比其他地方的线条多！”小兮兮一本正经的回应到。

        我望着小兮兮所指之处的纵横交错的公路网络，确实比其他任何地方都稠密！

        “好，闺女指哪儿，爸爸就奔哪儿！”说着，弹了一下她粉嫩的小脸蛋。

        如若做了一个决定，我会恨不得马上让它成为现实。起身结账，拎起行囊，大手牵小手步出饭馆。骄阳似火，人行道旁竟无可独成荫凉的树木，活脱脱把行人推到烈日下炙烤。而极尽简约风格的公交车站，除了一块站牌和支柱，以及像我一样苦等公交的人外，再无他物。兮兮躺在我身后，努力把自己置身与我的影子遮蔽之下。我心实在不忍，在又一次暗自抱怨组织上没有为我这公差提供公费后，下决心要大手笔一次！叫出租！

        要说还是我们北方人质朴，做生意实在。师傅说到车站怎么着也得二十分钟的路程，却只收了我区区五块钱！如此公道的价格，若再砍价实不应该，不由分说，操起家伙什我们就上了车。这出租设计简约复古，估计灵感来源于1886年的奔驰，座椅用料考究，弹性十足，极富人文关怀。动力系统更是达到无碳节能零排放。临行前，我示意司机将敞篷支起，另人惊喜的是，在篷部的边缘竟然是俏皮的蕾丝花边。“走嘞！”司机一声重喝，车子随之“吱纽，吱纽”的向前奔去！没错，我爱人力三轮车！

        非典余威尚在，站前广场仍可见各式战非典、防非典的标语，和带着红袖章的自愿者。此时夏粮收尽，秋种已播撒。南下务工农民虽不如春节时浩荡，但也足以成就铁道部上下尽欢颜，硬座售罄，软席客满，站票倒有几张，怕兮兮经不住久立之苦。咬咬牙买了张卧铺。

        “兮兮，看这就是那线条最多的地方，我们就在那些线条里开始新的生活吧！”我弯下腰把车票放在她的眼前，她欢呼雀跃起来，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凌乱到理不出头绪的线条呢？也许将来我应该让她学国画或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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