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四兽遮天，猛犬出山
九洲多有结界屏障，上至九霄下至幽冥。
苏青想尽数打破。
并非出自某种使命，更非有怎样的宏愿。
只是想。
万仙阵的记忆让他不敢失了敬畏，却也越发坚定寻缘问道之心。尤其境界重回天仙之后，更是越发确定这个世界和他息息相关。
徐福出海只是一个开始，整个的世界都会被打开。
游戏人间，逍遥三界，不问来去处，万事皆随缘。心有所念，去做便是。
徐福于大海上远去，四方灵印浮上天空。
雄霸行人间之事，亮天上星宿。注定会出七位星君，补全星空北斗之缺。
这个周期会非常的长，天道也不会坐视不理。苏青需要在真正被发现前，尽可能的遮掩住这件事。
荫庇乾洲，遮天之眼。
四方灵印飘上天空，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云霄之上霞光百万里，乾洲众生不见丝毫。只觉得身心异常清爽，就像夏日中多了一抹阴凉。
七彩的霞光突然间一收，四方灵印射出四道流光。
青，红，白，黑。
青光飞向东，红光飞向南，白光飞向西，黑光飞向北。
没有遁入天际，而是坠落大海。
苏青向东迈了一步，来到乾洲东的近海。
青光正于海面上盘旋，似乎在寻找审视着什么。
苏青落下身形，踩着水面行走。往深海里打量了几眼，屈指打出一到法光。
轰隆隆……
深处的海床震动起来，几株珊瑚开始飞速成长。就像获得养分的幼苗，以超出常识的速度伸展枝蔓。
海里的生物受到惊吓，惊恐的向四周逃跑。
珊瑚则不紧不慢的继续生长，从小小的珊瑚变成珊瑚树，很快就扩展成珊瑚礁。珊瑚橘持续的壮大扩展，最后探出水面变成了一座美丽的珊瑚岛。
青光在珊瑚岛上环绕，落在了边缘的一处所在。
珊瑚挤挤压压的来回摩擦，缓缓形成了一个小巧的拱门。
被吓跑的生物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又重新聚拢了回来。尤其是大大小小的海鱼，疯狂的涌向珊瑚拱门。拼命的跃出水面，想要从门上跳过去。
有的跳不出水面，有的摔在岸上。更有的用力过猛，在坚硬的珊瑚上撞烂身体。
但不管是怎样的结果，都不能组织它们做这件事。哪怕是重伤掉回水里，也要从新继续尝试，不死不休。
没有谁向它们传达意志，它们也没有具体的想法。只是隐藏在深处的本能，驱使着它们跳过道门。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其中最疯狂的，是一条庞大的青鱼。借助强壮的体魄，蛮横的撞开所有，一又一次的冲向拱门。
但每次都会失败，总是差那么一丝丝。焦躁的大青鱼横冲直闯，把许多鱼都撞飞到岸上。
不过鱼群之中最醒目的不是这条大青鱼，而是一群不过寸许的银色小鱼。
鳞片像银子一样洁白，在阳光下亮亮生辉。已经在海中连续跃起了数次，隐隐有彼此配合的样子。
它们并不是直接跳门，而是在试探距离和高度。相互借助身体，帮助自己的同伴。酝酿最好的状态，等待最好的时机。
终于，银色鱼群开始了真正的行动。
齐刷刷的跳出水面，形成了一条银色的飘带。一条小鱼被挤在最上，借助同伴的身体直冲拱门。
这次它们能够成功。
可是突然间，一个意外的闯入者，破坏了它们的计划。
大青鱼再次冲了出来，跳到了银色鱼群的上方。巨大的尾巴猛的一甩，狠狠的拍在银色鱼群上。
银色鱼群瞬间就被撞散，噼里啪啦的重新掉回海里，那条本可以越过拱门的小鱼也被撞飞，摔在岸上绝望的挣扎跳动。
大青鱼则借助银色鱼群的力量，终于一跃跳过了珊瑚拱门。
“吼……”
跳过拱门的大青鱼没有在坠落，从鱼头的部分开始发生蜕变。
鱼头变的狰狞狂暴，口腔长出尖利的牙齿，头部生出峥嵘的鹿角。身体一段段的变长，长出锋利的爪子……
大青鱼，变成了一条青色蛟龙。
和小蛇变成的青龙有些相像，但少了令人仰望的神意和压服四海的威严。只有纯粹的强大和恐怖，让人看一眼都不寒而栗。
“鱼跃龙门可腾飞升天，只可惜这里并非是龙门。”苏青眼神淡漠。
蛟龙兴奋的飞腾咆哮，想要直上云霄潜入大海。但不管它怎么努力，都无法离开珊瑚岛的范围。
不是苏青做了什么，而是大道不允许。
天空轰隆隆作响，似有视线注视。青鱼可以成龙，然此龙不可飞天。
区区的天仙境，没有能力对抗大道。苏青从来没有想过要蒙蔽，只是想要混淆天机。
四方灵印荫庇乾洲，以法宝之力点化异兽。如此行为亦是逆天，以此来转移天道的视线。
“青鱼化龙并非福事，你们才是真的有缘。”
苏青走上珊瑚岛，弯腰将掉在岸上的小鱼捡起，丢回到海中，回到同伴身边。
其他的生物都已经被蛟龙吓走，只有银色鱼群还在徘徊游弋。
似是愤怒，似是不甘。
苏青道：“蓬莱灵泉少些生气，你们便去那里安身吧。”
鱼群似是听懂，齐齐甩了下尾巴，向蓬莱方向游走。
苏青则又一次迈步，到了乾洲南方的大海上。
红光盘旋的地方，是孤零零的一处岛礁。岛礁悬崖上有许多缝隙，栖息着许多海鸟。
岛礁松散，海浪拍打，已是摇摇欲坠。只需一场不大的风暴，这些海鸟便会葬身大海。而在不远的天空，已经有乌云在聚集。
风雨欲来，红芒盘旋，海鸟们躲在崖缝里不敢出来。
苏青落在岛礁崖顶，抬脚轻轻跺了一下。
轰隆……
岛礁犹如经历地震一般颤动起来，哗啦啦的散落下许多碎石。乍看似乎要垮塌崩裂，可实则在不断扩大。
生出了新的礁石和陆地，岛礁向四周延伸。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形成了一座岛屿。
海鸟受到惊吓想从崖缝飞出，却发现根本伸不开翅膀。但它们并没有受到伤害，就连刚出壳的雏鸟都安然无恙。
红光从天空飘落下来，变成了一颗红色的小果。闪着诱人的光泽，就那样落在地上。
海鸟们当即停止了惊叫，目光齐齐聚了过去。眼中除了那颗红果子，再也没有了其他事物。
“叽……”
几乎在同一时间，海鸟们便冲向红果。甚至连不会飞的雏鸟，都挣扎出巢穴，一跳一跳的奔向。
海鸟们争抢这颗果实，比群鱼争跳龙门要效率的多。
一只雨燕占据了绝对的速度优势飞在前面，一些海鸟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就将红果叼在了嘴里。
只是，它吞咽的速度太慢。
一只鱼鹰扑了过来，锋利的爪子将雨燕按倒，粗暴的将红果啄了过去。
其他的鸟无惧鱼鹰的凶猛，依然拍着翅膀过来争抢。包括已经重伤的雨燕，都拼命探头想要抢回去。
鱼鹰没有和其他鸟撕打，脖子一样便将红果吞了下去。
之后，身体燃烧出炙热的火焰，体型在火焰中迅速变大，羽毛也变的缤纷起来。
鱼鹰变成了凤。
那些企图争抢果实的海鸟瞬间被火焰蒸发，岛屿上的生命只剩下这只凤。
和蛟龙的情况很类似，无法飞离海岛的范围。拥有神鸟的外表，但少了许多神意。眼中并没有多少智慧的光泽，更多还是猛禽特有的无情冷漠。
苏青转头离开。
没有去看那只凤，也没有复活死去的鸟。
海中银鱼有灵，蓬莱泉水无鱼，心念所致方引入蓬莱。至于岛礁上的海鸟，最后一刻争抢红果，已是命运延续的机缘了。
苏青来到乾洲西方。
这里有一座真正的小岛，只是稍微显得有些荒凉。
岛上没有人烟，生活着蜥蜴獴獾之类的动物。
白色的光芒变成了白肉，引得动物们争抢。相对于鱼群和海鸟，这次争抢持续很久，过程也血腥很多。
一只小鼠刚刚咬住肉，便被一只蜥蜴咬掉了头。蜥蜴叼住肉刚想跑，便被一只獾狠狠扑倒撕开了脊背。还没等獾宣誓自己的胜利，紧跟着就被另外几只动物分了尸。
无论大兽还是小兽，都把白肉视为自己的东西。任何敢于靠近的生物，都是它们的死敌。
一翻惨烈的厮杀过后，最后在尸骸中还站立着的，是一只凶猛的山猫。满身伤口，皮肉外翻，已是奄奄一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白肉吃尽嘴里。
山猫变成巨大的白虎，咆哮声震的海水都起了波纹。
但不同于蛟龙和凶凤那般纯粹的暴戾，这只白虎眼中多出了几分智慧的光芒。虽然显得狂躁，但不是因为本性。而是像是察觉到什么，不断对着青洲方向怒吼。
如果不是离不开岛屿，必然会下水游向某个所在。
“一山不容二虎，世间也容不下两只白虎。虽然只是法宝点化，但也有争锋之心。”
苏青也望了一眼青洲。
白虎七世轮回，第一世少年军卒，死在了四阴山。现在已经是第二世，正在作为山贼与官军厮杀。没有意外的话，这一世即将终结。等到再过了第三世，便会转身为兽。
这两只白虎之间，将来必有一战。
苏青收回视线，迈步走到乾洲之北。
此处没有礁石和岛屿，甚至连黑色的流光都没有了。只有一只巨大的海龟，伸长脖子撕咬着什么。
仔细看过去，海龟咬着的正是那道光。
本该没有形态的流光，被海龟牢牢的咬在嘴里。脖子被拉的老长，身体都被悬挂起来。
流光在那里盘旋，海龟也跟着在海上画圈。
“少见的灵物，少见的执着。”苏青哑然失笑。
大海最容易局聚拢灵气，龟类长寿也更容易生出灵智。这只大海龟有三百多岁，其灵性不输白鹤门当年的那只大鹤。
苏青掐指算了算，放流光被龟吞入。海龟随即发生变化，体型逐渐的变大。
但不等变化彻底完成，海龟就沉入海中，直接到了海底，将身体隐入污泥之中。
只见得海床上泥沙滚滚，不住的隆起又下沉。最后完全平静下来，海龟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大片岛屿似的隆起，与整个海床格格不入。
“混淆天机，点化四兽挡劫，本该都不会善终。”苏青望了望海床上的那一大片隆起，“不过，你能否能找到一线生机，倒也未可知。”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太阳没有藏起，也没有多出乌云，但光线突然莫名变暗。
苏青抬了下头。
“还真是一线都不愿错漏。”
是天道。
以四方灵印点化异兽，已经成功混淆了天机。但是对这四个心生的强大生命，天道不会轻易就这样放过。
因为是借助法宝之力点化，所以没有天劫降下。但是天道同样有自己的方式，来抹杀这些逆天贪生的异类。
用已有的旧生命，来抹杀掉新生的。
一股炙热狂暴的气息从乾洲某种升起。
地火梧桐的旁边，那座看似不起眼的寻常大山。
在大山的里面，酝酿着一个存在。
当年苏青诛杀金乌残念，剩下了一块残尸。那只跟在身边的大黑狗，将残尸吞了进去。
吞噬那种东西，固然是一只土狗的机缘，更是大道无形中的平衡手段。
许多的灵兽凶物，看似出现的突然，实际都是大道手段。只等最需要的时候启用，来消灭那些不该存在的事物。
苏青刚刚点化的异兽，便是这种不该存在。而吞噬了金乌残尸的黑犬，便是天道要启用的杀戮工具。
“吼呜——”
大山里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吼，咔咔的列出了一条缝隙。
缝隙逐渐扩大，底部更呼啦一声，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在昏暗的洞穴生出，出现了一双细目。
红彤彤的眼睛，充斥着血腥和残暴。在炙热的气息当中，又带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珊瑚岛上的蛟龙瞬间安静了下来，身体紧紧的缩成一团。拼命的往地下钻，生生用脑袋钻出了一个洞穴，直接钻了进去。
岛礁上的凶凤收敛了火焰，庞大的身体挤进一条崖缝。除了凤凰的外表之外，和胆小的海鸟完全没有分别。
白虎也转移了视线，不再望着青洲方向，而是望向了乾洲。它感觉到了恐惧，发出一阵低呜。但又不甘心这样退让，不知所措的走来走去。
海床下的大龟依然没有动静，只是隆起的泥沙似乎往下又沉了一些。
这四只异兽很强大，但只是针对人间来说。距离真正的仙禽神兽，依然是天差地别。而吞噬金乌残尸的黑犬，已经有了几分洪荒凶兽的意境。
只要其破山而出，定然是石破天惊。这些法宝点化的伪兽，轻而易举的便会被剿杀。
大道的平衡，不可能失误。
只不过，算错了其他。
苏青再一次迈步，来到了凶意滔天的山前。
“现在出来还太早了。”苏青对着那双眼睛说了句号，掌心向下压了压，“卧着。”
里面的血红眼睛瞬间暗了下去，转而多出了几分乖巧和讨好。黑暗之中似有大尾巴摇了摇，身体匍匐了下去。
天上响起几声炸雷，凭空掀起一阵狂风。风雷轰轰呼啸，似是怒斥谴责。
“汪，汪汪汪……”
大山里传来连串犬吠，如农家土犬见到生人。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就是不上前扑咬。
雷声平息，狂风消散。
犬吠持续不断，越发的激烈狂暴。
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大山的缝隙合拢了。多出的深邃洞穴，也一点点的被填平。里面有两只爪子，不住的土推出，直至把洞穴堵好。
苏青踏云离去，四异兽恢复正常。
只有山里的犬吠声，还是那样的响亮。
……
农户养大犬，见人狂吠，看家护院。一日来贼，进屋偷物。犬未缚锁，长吠不止。主人以为与贼斗，大赞犬之勇。殊不知，猛犬不吠，吠必怯，贼携财去已久矣。
《乾洲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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