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心里的幽灵

苏梓悦回到了心理研究所，虽然和陆可风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但院里都是学心理学的专家，大家素质极高，对这件事都会坦诚布公地和他们交流，很快也就得到了同事们的理解，这就是一群心理强大和有韧性的人相处的美妙和高级之处。

单位的氛围没问题了，但苏梓悦心里自然总会不时想起万保辉死亡的事情，所以一见到陆可风也总是难免有些不安。但时间过去了大半年，她发现这个秘密并没有被人发现，而陆可风一开始有些沉闷的情绪渐渐变得稳定起来，也渐渐恢复了他那惯常的浅浅温雅笑容，这也让苏梓悦自己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她相信陆可风的智谋，猜测陆可风一定把万保辉的尸体处理得很周全，而且对整个事件也一定设计了完美的方案和对策，所以才会这么久没被发现。苏梓悦心想：也许，这个秘密可以永久地埋在她和陆可风的心底深处，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林美倩杀人案经过各种证据的搜集，终于进入了司法程序，经过三轮审理，法院认定林美倩出于个人私利，心生恶意，最终将被害人顾月茹杀害，故意杀人罪成立。介于犯罪嫌疑人林美倩有自首情节，并且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如实供诉自己的杀人经过和罪行，符合从轻判决的规定。

最终，法院判处林美倩死刑，缓刑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这对于林美倩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有极大可能改为无期徒刑。命是保住了，但她的下半生也将在高墙内度过，无法陪伴自己的孩子，无法为老人送终，这或许对于活着的她也是一种痛苦吧？

苏梓悦亲自去旁听了林美倩的案件审理，判决结束那天，她又亲自见了林美倩一面，鼓励她调整心态。用苏梓悦的话来说：“人只要活着就有意义，在里面可以感受劳动和看书学习带来的人生乐趣。而且，你还有机会和亲人们见见面，聊聊家常，这也是一种生命的极好感悟啊”。

林美倩被苏梓悦的话所打动了，治愈了，她紧紧抱住这个神奇的女子，含泪说了一句话：“认识你这样一个女孩，我真是幸运。”

林美倩杀人案宣判后，木龙集团涉黑涉恶案件经过专案组近半年的侦查，也终于正式提起了公诉。恶贯满盈的肖亚龙就没有林美倩那般好运了，法院判处肖亚龙死刑立即执行，判处其涉黑涉恶集团的重要成员郭少林无期徒刑，判处张凌寒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其他成员也分别被判处三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全部被打掉，获判两年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这个案子也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力，引起了全国的高度重视，促成了民政部门全面加强福利机构和慈善机构的监管力度，切实保护了更多的弱势群体。

宋甜甜用自己的死换来了极为重要的社会公义成果，值得每一个人怀念她。她的家乡和福利院专门为她立了雕像，以供后人学习和瞻仰。宋甜甜雕像的落成仪式，邀请了陆可风和苏梓悦参加，他们目视着那个凝固的“美少女”，心里无限的感慨，也颇感欣慰。

楚墨晗也渐渐从压抑中走了出来，毕竟面对体量依旧庞大的浩邦集团，以及繁重的公司业务，让他没时间去过多的伤感。而楚墨晗确实遗传到了楚浩然的经商天赋，虽然浩邦集团已经无法再回到辉煌时期的高度，但在楚墨晗的苦心经营下，还是渐渐有了起色，至少没有彻底崩盘瓦解。

楚浩然将他和林美倩的私生子接回了楚家别墅，将自己对林美倩的亏欠、对过往罪责的悔悟全都倾注到这个孩子身上。楚墨晗也在苏梓悦的劝导下，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依然不愿意和孩子以兄弟相称。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宋甜甜自杀之前的生活。

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宋甜甜、韩佳琪和顾月茹已经活不过来，活着的人，杨丹妮、林美倩身陷囹圄，王雅萍远走他乡，其他人心里都背负着沉重的心理枷锁和复杂的心绪，只是尽力将生活从表面上过回到以前的样子罢了……

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楚墨晗曾经两次郑重地向苏梓悦求婚，试图恢复他们的婚姻，但都被苏梓悦委婉地拒绝了。对于苏梓悦来说，经历了这次灵魂的洗礼，结婚证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张可有可无的纸，而对于婚姻，她也有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理解。她觉得陪伴最为重要，而陪伴过程中的情感变化，是最终评判两个人能不能一直一起走下去的标准。

虽然她感觉自己和楚墨晗之间已经没有了过往那种亲密无间的浓情蜜意，但道德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强大的约束力，苏梓悦觉得自己现在无法从楚墨晗身边离开，而且她依然还抱着一线希望和努力，期许着她和楚墨晗之间能达成另一种继续走下去的方式。哪怕这种方式变得平平淡淡，只要还没有到非离开不可的地步，她愿意为之继续努力。

一年多的时间，让苏梓悦和楚天傲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感情越来越深。未谙世事的孩子，已经将苏梓悦当作了亲生母亲，甚至对她已经产生了依赖。时间，就是磨合任何排异关系的最大粘合剂，苏梓悦已经很少再将这个孩子和杨丹妮联想起来，对聪明可爱的小天傲也生出了满满的喜爱，虽然不能说已经将他视为己出，但那份情感确实已经超出了普通的扶养关系。

而这一年多来，苏梓悦和陆可风的关系又回到了宋甜甜自杀之前的状况，所不同的是，现在她知道了陆可风对她的那份沉重深邃的情感，自然也就无法完全无视这份深情，所以每次见到陆可风，自己的情绪难免会是复杂的，只是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能每天见到他就好，能平静地和他相交如水就很满足。也许，陆可风也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总之，他没有再对苏梓悦做过任何超越领导与下属，以及良师益友的界限得言行。

离杨丹妮正式服刑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她的父母偶尔会带着小天傲来探视她。那是她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虽然孩子的怯怯眼神让她心碎，但只要能见到天傲健康活泼的样子，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宽慰了。

时光滴答滴答地响，只是没有人愿意倾听这急促的声音，也没有人注意到它神奇的速度。杨丹妮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服刑了一年零七个月，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这天狱警来通知她，再过三天她就可以出狱了。

杨丹妮的内心百感交集，甚至对于即将到来的自由有些惶然无措。不过，想想自己的宝贝天傲，想想她亲手打造的华瑞集团，心里才禁不住激动起来，急不可耐起来。

出狱这天，除了父母，来接杨丹妮的还有华瑞高层的团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也引来了一群媒体记者。不过，不管怎么样，场面倒是挺隆重盛大的。挤过重重包围的记者，杨丹妮坐上豪车而去，望着车窗外的自由世界，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的嘴角突然扬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楚墨晗刚开完一个项目会回到办公室，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像是被电了一下，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中，“杨丹妮”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无法驱散的阴魂，瞬间钻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撩拨着他的灵魂，让他有一种从地狱传来的巨大阴森感！

他呆呆望着那个名字和号码，直到铃声停止。不过，不到三秒钟，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像是“黑白无常”的催命声。

楚墨晗又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慌。

“喂……”杨丹妮的声音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盛气凌人，和获得自由后的快感。

“怎么？不愿意接我电话吗？”杨丹妮的语气又变得阴阳怪气。

“怎么会，刚刚在开会。你……出来了？”楚墨晗尽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一些。

“没错，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祝贺你，不过我不知道你出狱，所以没去接你。”

“知道了你也不会来的，不过我并不在意。”杨丹妮直白的话让楚墨晗心理一阵难受，杨丹妮继续说道：“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楚墨晗深吸了一口气：“今晚，我请你吃饭，算是为你接风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那好吧，晚上见。”

电话挂断了，楚墨晗的脸上露出了无法再控制的慌乱。

因为担心被狗仔拍到，楚墨晗将晚餐地点订在了浩邦酒店的私人包间，他早早到了等候着。

十分钟之后，门打开了，那个让他心乱如麻的女人，伴随着高跟鞋的刺耳声款步走了进来。

曾经的夫妻对视着，表情都说不出的尴尬和复杂。

“你……还是一点没变。”楚墨晗这话倒是由衷的，杨丹妮依旧衣着华丽，气质高贵，从她身上看不出一点监牢的沧桑。

“是吗？我就当这句话是真心的好了。”杨丹妮挤出一丝笑容。

两人坐定，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心情也都各自诡异。

“唉，都不记得我们俩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杨丹妮忧忧地叹着气，听得出她确实有些惆怅和唏嘘。

楚墨晗心里也是一紧，不过慌忙岔过话题：“祝贺你重获自由。”

杨丹妮盯着他的眼睛：“你这话……也是真心的吗？”

“当然，毕竟……你是天傲的亲生母亲。”楚墨晗控制着情绪。

杨丹妮一听到孩子的名字，表情立刻就变得忧伤了起来：“本来以为天傲的出世，会是我们幸福的开始，没想到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开局。”

楚墨晗叹息一声：“但愿……我们不要将它变成真正的悲剧。”

杨丹妮再次盯住他：“那就在于你了，只有你才能决定这个故事会不会以悲剧收场！”

楚墨晗心里又是一紧：“丹妮，放下一切吧，为了孩子，算我求你了，一切都保持现在的样子，对你对我都好。”

杨丹妮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神色来，死死盯着楚墨晗，一字一顿地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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