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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人


叶不归往常一直是在最前排的,但今日来晚了,因此只能看着最后排一个空荡荡的角落,在内心一声长叹,走了过去。

        上面元夫子那苍老威严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下面却是一大片昏昏欲睡,少有几个聚精会神的认真听着,但显然今日的叶不归不在这少数几个人中。

        他虽然没有想要睡过去的冲动,但是心里却一直在想着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表现在脸上就是一种茶不思蜀,食不下咽的神情。

        作为一直是重点关注的叶不归脸上出现了这种表情,元夫子当然是很稀奇的,所以不像之前的严厉,他把叶不归点起来,打趣了一句,“怀之,你这是有了心仪女子?”

        他们私塾中普遍束发之年的多,有几个曾偷偷地去求爱,但这可是叶不归,心中只有书的叶不归!

        于是他们就偷偷地瞥着叶不归,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惊堂的话出来。

        叶不归此刻早就把那本“雅书”抛却脑后了,看着夫子那双略带笑意的眼,他简直欲哭无泪,那白生生的脸上原先的红晕已经褪去,转而升起的是因为羞愧而涨红了的一团晕,他稍微低下了头,声如蚊蝇,“夫子,我是在为我今日犯下的过错而自责。”

        他这话声音太小了,稍微远一点的同窗都没有听到,更别说站在窗外的周慕云了,但元夫子却像是早料到一般,就让他坐下了,“怀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及时省悟,方才正道。”

        叶不归像小鸡啄米般跟着点头,元夫子见状就继续他的讲学去了,而叶不归正一脸苦恼的盯着案上的那本书。

        方才他刚坐下来,就感觉脑中一片震荡,顿时心慌不已,却发现震荡过后,一本书浮现在脑海里,而此刻,那本书就那么硬生生的替换了手里的坟典。

        他凝神看着书的内容,还是一片空白,不过,不同于先前二十四个字都很淡,现在好歹第一个字“琴”,稍微亮了些。他欲翻动书页,却发现好像粘在一起一样,整本书好像就两页,第一页空白,第二页二十四个字。

        叶不归皱着眉,如临大阵,然后手在书本上随意划了划,然后“不小心地”按到了“琴”这个字。心神一恍惚,转眼间,就来到了一片放置着各种琴瑟的乐府,至于他怎么知道是乐府的,他又不瞎,那上面两个字明明白白的挂在匾额上。

        他在院落外转了一会儿,发现进不去那道敞开着的大门,只觉精神疲倦,似通宵夜读般困乏,又一恍惚,就回到了夫子的堂上。

        窗外雀声阵阵,月明星稀,叶不归这才发觉夫子已经散学了,他还不知道,元夫子走之前还稀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搞不懂他今日怎么浑浑噩噩的。

        他长叹了口气,收拾着案上的书籍,那本“雅书”又消失不见了。等他背上笈囊后,意外的发现周慕云和简守悸在等着他。

        简守悸就是那位给周慕云扔纸团的同窗好友,家境贫寒,不过他们三个人关系一向不错,不以家境论好友,经历这一遭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

        想到这里,又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叶不归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瑾宣,今日我俩可是惨着了。”

        简守悸也才刚散学不久,一直捱到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才匆匆忙忙地整理行囊。他刚才也挨了罚,不过他在弟子中也算得是上游,虽然比不得叶不归,但比周慕云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这点惩戒在他看来无伤大雅。

        他看了看外面晒的像条死鱼的周慕云,才笑着说:“怀之,我看比起你,景行才是真正的惨烈。”

        周慕云此刻没规没矩地依靠在门旁,这话声音不小,他自然是听得到的,正要反驳之际,忽然心生一计,便哼唧唧地卖着惨,“是啊,怀之,你看看我,比起你来,可惨得多了,腿现在还是麻的,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怀之,你扶着我呗。”

        周慕云他爹养了一个后院十几个女人,个个花容月貌,千娇百媚,导致周慕云从小就养成了看脸的习惯,并且经过十几年的美色熏陶,一般的人还入不了他的眼,但叶不归就是那个例外。

        他早在幼时就看到那隔壁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下了好大的苦心,才交到了好友,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奶娃娃越长越大,也没长歪,反而越发的俊秀。但要说他对叶不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那也没有,毕竟十几年了,他可知道叶不归心黑着呢。

        叶不归仔细地把他全身看了一遍,确实比来之前黑了一层,但要真说有什么大问题,也还不至于,当下就知道周慕云的心思,不过也没什么值得警惕的,就是一整个傻乎乎的大个儿,“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回去了,在这西门随意找一家客栈将就住着吧。”

        简守悸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俩插科打诨,这种情景已经持续好几个年头了,他们三人中,虽然看着周慕云是老大,但其实叶不归一发话,剩下两人都不敢不从。

        所以三人出了私塾就随便找了个看着比较上佳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夜晚窗外一片漆黑,楼下的街市中还有着一盏盏明灯,看起来是准备卖上一晚的摊贩。

        房内一个床铺靠在窗边,右边屏风后放置了一个沐浴木桶,门右后方一个木桌,几个木椅在那,虽然简陋,但对于累了一天的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叶不归紧挨着墙壁,斜躺在床榻上,两只手臂垫在后脑勺上,稍微一抬眸,就能看到窗外的夜空。他身边是周慕云,这人明明要了三间上房,却非要跑过来和他挤在一起睡。于是叶不归开口嫌弃道:“景行,你也不嫌热,挤一起难道更有安全感吗?”

        他的脸没转过去,自然就看不到周慕云脸上的神色,只听得见一道声音在耳边,“怀之,我那间房有几只老鼠,这不是同为上房,为何我那间与你的相差那么大。”

        叶不归忍着笑,别看周慕云高高壮壮的,是个当将军的料,但他平生最怕的是老鼠,蟑螂这些小玩意儿,要是上了身,恐怕还会发出像女子般清脆的尖叫声。

        得了答案,他就不说话了,却又听到周慕云继续说着:“怀之,你身上这么香,用了什么香囊?”

        瞧瞧,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叶不归正准备骂他一句,却又听见那叭叭不停的嘴一声大叫,“怀之,怀之!你快看,那是不是仙?!”

        叶不归浑身一激灵,抻着头向窗外看去。一只仙气缭绕的白鹤上站了一个蓝色道袍的人,手里还拿着个拂尘,身后两把剑。

        那白鹤从他们上空飞过去,看的就更真切了些。那人看着年轻,却是仙风道骨,冰姿玉骨,那眉,那眼,无一不透露着身份不凡,这是一种自然的美。

        周慕云先前还对修仙半信半疑,而叶不归却是早就知道了修仙的存在,他此时怔怔地看着那只白鹤远去,下面肯定也有其他人看见了,因为他听到了到处议论的嘈杂声音。

        “哎,你看到没,刚才那飞过去的,怕是个仙人。”

        “那肯定,那么大只白鹤,还能站在上面,你瞧谁能这样。”

        “嘁,万一人家是变戏法呢。”

        “那你去变一个啊,我也给你捧捧场?”

        周慕云激动地抓着叶不归的手臂,左右晃了晃,“怀之,你看到没,我就说肯定能修仙,我这就回家里去,我要向我老爹说一声!”

        叶不归无奈地将自己的右臂解救出来,跟着点头,嘴里应着声,“行行行,周大少爷要是到时修了仙,可别忘了还有我这么个落魄书生。”但心里却盘算着,看这飞去的方向是京城,不知道现在去京城有没有机会能够赶上。

        次日一早,简守悸一脸神清气爽的敲着门,门被打开,开门的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周慕云,他一脸意外的说道:“景行,你竟在怀之房内,你这……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周慕云耷拉着眼皮,生无可恋地让他进来,简守悸看着床上坐着的叶不归,衣衫不整,一脸倦意,好像明白了什么,痛心疾首地指着周慕云斥责道:“景行!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伪君子!”

        周慕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似乎想不到这么冰冷的话语会是从一个好友中说出口。而床榻上的叶不归扶额,这瑾宣肯定又误会了什么,生怕他一张嘴就宣扬地人尽皆知,还都是谣言,便三步并作一步走,急急捂住他的嘴,“瑾宣,你不准喊,也不准叫,我就放开你。”

        简守悸惊慌地点头,待到叶不归放开了手,才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昨晚又去干什么了?”他又不是傻子,开个玩笑差不多就行,要真是误以为真,恐怕他上私塾的第一天就该被夫子丢出去。

        说到这个,周慕云可就不困了,他神神秘秘扯过去简守悸,然后悄咪咪地说:“我和怀之昨晚见到仙人了!”

        “什么?!”简守悸对这话抱有怀疑态度,他昨晚早早地就睡了,他可知道周慕云一向是对仙鬼神魔什么的长生问道很痴迷。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去问问怀之。”

        叶不归看着那张布满了不可置信的脸,点了点头,就看到那张脸犹如戏法般,很快转为了沉重。

        过了半晌,简守悸才问道:“那你们是准备怎么办?不去私塾了吗?”按照景行的性子,那必定是要去追求仙道的,唯一拿不准的是怀之会怎么办。

        周慕云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我必定是要回家,向我爹说一声,然后去求仙问道。”他昨晚一夜未睡,就是在思考怎么说服他爹同意他,而今早怀之衣衫不整也是他昨夜激动之时不小心扯的。

        叶不归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出一个震惊他俩的决定。

        “什么?你要上京城?”简守悸一脸惊讶地问道,京城离这小地方千里之远,而怀之又是他们之中体质最不能抗的一个人。

        “我不同意,怀之,就你这小身板,恐怕还没走到京城,就在半路被打劫了。”周慕云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叶不归,这个想法太过于艰难了,就连他也只是回家再做打算。

        叶不归坚持道:“若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此生再无缘求,之后便是遗憾终生,你们能接受,我不能!”

        周慕云和简守悸只好放下了劝说他的念头,果然他们之前说的没错,怀之才是他们当中最离经叛道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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