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旨
只是如今靳府的状况，实在是糟糕，即便靳水月如今身为一个孩子，没有人向她什么，她也能深刻感受到，从前，她浑浑噩噩的，难以接受新的身份，如今被祖父的疼爱所感动，打算面对这一切的她感同身受，能够体会到祖父的凄苦和无奈。
偌大的厅中虽然摆满了酒席，但是一个宾客都没有，足可见的在旁人眼中，靳家已经失去了一切，不值一提，祖父大半辈子的努力算是付之东流了。
“可怜我们水月了，祖父本想风风光光给你办一场百日宴，可是竟无人敢上门，就连你二祖父、三祖父都不敢前来，都是祖父没用啊。”靳辅抱着孙女，一脸无奈的感叹着，大人苦一些倒是无所谓，如今却连累孩子一块受苦，他心中实在是难受。
若靳水月能够话，她真想安慰她家祖父，她不在意这些的，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只可惜她张开嘴，发出来的却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一句话都让人听不懂。
就在此时，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太爷，不了，贺家少爷带着人来闹事，在府门口侮辱大夫人，大老爷和他们打起来了，您快去吧，迟了大老爷就凶吉少了。”
“什么？”靳辅闻言浑身震动，立即抱着靳水月就往门口跑去，他本就是会功夫的，虽然年近六十，但却依旧老当益壮，片刻功夫便跑到了门口。
“给我住手。”靳辅大喝一声，将靳水月给了一旁的高氏，提着门口的棍子就冲了过去。
前来闹事的贺辉见此立即放开靳治豫，带着身边的人退后几步。
“治庸你怎么样？”靳辅上前伸手拉起了儿子，见起脸上都是瘀青，头上还流着血，气的浑身发抖。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如今真是连阿猫阿狗都敢在靳府门口撒野了。
被高氏抱在怀里的靳水月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着大伯父靳治豫头上一直往下流的血，简直快担心死了。
靳家真的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吗？真的到了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地步了吗？靳水月捏着的拳头，脸上满是和她年龄不相符合的愤怒。
靳辅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查儿子头上的伤势，见开的口子不大，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立即对着贺辉厉声喝道：“贺辉，你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靳府门口撒野。”
“靳老爷子只怕还旧梦未醒吧，您和靳治豫如今都被罢官了，老百姓一个，我贺辉为何不敢来揍人？爷我今儿个还把话撂这里了，日后爷天天来，只要是靳府的人，敢出这道门，爷见一个揍一个。”贺辉无比嚣张的叫道。
“你……。”靳辅闻言大怒，正欲些什么，靳治豫却拉住了他的手臂道：“父亲，咱们不和这样的畜生言，回府吧，今儿个可是水月满百日的大日子，不要被这种人触了霉头。”
靳辅知道，儿子是想息事宁人了。
靳辅生平最恨胆软弱之人，长子靳治豫一直不错，倒是次子靳治雍是个软弱没主见的主儿，让他生气，可如今连长子都低了头，从前的锐气被消磨殆尽了。
靳辅没有怪他。
如今的靳府哪里有资格和这京中任何官宦人家争斗，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他恨，他真的恨啊。
靳水月着自家大伯这狼狈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嘴里也发出去了咿呀呀的声音。
“水月乖，别怕，等你再长大些，伯父给你买吃的，咱们进去了。”靳治豫见侄女都被吓哭了，眼里泛着泪光，的心里很难受，但是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从高氏手里拿过锦帕按住头上的伤口后，便拉着高氏准备进府去了。
靳水月的难受极了，特别是大伯母高氏不住的掉眼泪，泪水都落到了她的脸上，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悲伤和无奈，特别是祖父，他的身影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许。
四周的老百姓们都忍不住议论起来，对着靳家的人指指点点，而那贺辉还在叫嚣着：“爷今儿个就是不痛快，来你们这儿发泄发泄，你们能把爷怎么着？靳家算个什么东西？破落户一个，我呸……当初还敢教训爷，爷强抢民女怎么了？用得着你靳治豫管吗？狗拿耗子管闲事……。”
贺辉骂的口沫悬飞，滔滔不绝，越来越难听，让站在门口的靳辅越发的忍不住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治豫，快去拉住父亲，万一父亲怒上头出了人命，咱们靳家真的完了。”高氏很怕自家公公忍不住会去揍人，公公的力气颇大，一下子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靳治豫也怕出事儿，立即往自己父亲身边跑去。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到了府门口后停了下来，靳治豫抬眼去，却是内务府的马车，都有些吃惊，他还来不及些什么，便见马车帘子被掀开来，下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中年男子。
“是……是梁公公。”靳治豫的声音有些发抖，来着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梁九功，如何不让他吃惊。
“梁公公安。”靳治豫了一眼站立在大门口，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父亲，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代父亲上前迎梁九功去了。
梁九功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个贺辉都让他们难以应付了，若梁九功是来找茬的，那可真是巨大的灾难。
“梁公公。”靳治豫到了梁九功面前，一脸恭敬。
“靳家大爷安，大爷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梁九功一脸诧异的着靳治豫，他是知道靳治豫的，脾气火爆，向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儿，如今却被揍了，还真是新鲜呢。
“不心撞的。”靳治豫一脸苦涩，随即恭声道：“不知公公前来靳家所为何事，家父他……。”靳治豫罢回过头着仍旧仿佛雕像一般矗立在那儿的靳辅，一脸苦涩道：“家父身子不适，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治庸便是了。”
“奴才我奉皇上之命前来传旨。”梁九功着靳治豫，一脸笑意，随即走上前去，到了靳辅面前鞠了个躬道：“老大人，奴才奉皇上旨意前来传旨了。”
“传旨。”靳辅闻言总算醒过神来了，他着梁九功，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是索额图和于成龙等人又不肯放过自己，在皇帝面前进谗言了？
自己已经被罢免了，如今举步维艰，他们还要苦苦相逼吗？靳辅心里虽然担心，但也不敢怠慢，立即带着靳治豫和高氏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靳辅治水有功，又熟悉黄河水务，今官复原职，仍为河道总督，钦此。”梁九功高声念道。
“臣靳辅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靳辅心中震惊不已，皇帝……皇帝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官复原职？
“老大人快请起。”梁九功扶起了靳辅，笑道：“恭喜老大人官复原职，真是可喜可贺。”
一瞬间，靳辅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的，他老泪纵横，三呼万岁，颤抖着手接下了圣旨。
成也帝王，败也帝王，靳水月在一旁着，心中唏嘘不已，不知道是为祖父高兴，还是难过。
所有人的悲喜哀怒，所有人的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帝王的手中，靳水月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日子，害怕这样的时空了，自己迟早会长大，日后的人生……会如何？难道，也要有旁人来左右吗？
靳水月前世也算是个十足十的书呆子了，什么书都能进去，拜自己从前的书所赐，靳水月想了很久，想起清代有自家祖父靳辅这一号人物，似乎是治水名臣，治理黄河有功，但他最后的结局如何，靳水月却想不起来了。
能肯定的是，她靳水月在历史上是个没名的人物，因为有名的莫过于皇帝嫔妃，王爷和权贵们的夫人、诗人、词人、名妓，她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出有个叫靳水月的，心里总算安心一点点了。
“敢问梁公公，之前的河道总督王新命大人何去何从？”靳辅冷静下来后不得不问一句，以免自个成了旁人斗争的牺牲品，官场如战场，他早就深有体会了。
“回大人的话，河运同知陈良谟告发河道总督王新命勒取库银六万零七百两，王大人已被革职查办了，老大人您赶紧收拾收拾，皇上了，漕运之事一日不可耽搁，希望老大人能够尽快上任，皇上已命顺天府丞徐廷玺为协理，助大人治理黄河，此次一定能够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靳辅闻言大笑三声，个功成名就，这完全是让他靳辅去收拾王新命留下来的烂摊子啊。
怪不得会官复原职，怪不得这样的事儿会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靳辅突然就想明白了许事儿，若是在从前，皇帝让他官复原职，他会欣然接受，一如过去那几次一样对皇帝感恩戴德，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已经六十了，不是年轻气盛那会了，有些事儿若还分不清，这一世倒是白白为人了。x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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