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责
绪儿摇摇头，黝黑的眼里积蓄满了泪水，小嘴一襒一襒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极大的委屈似得。
夜凉心若是现在还不懂，那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她眉心紧皱，翻身下了土炕。
“走，我们去要银子去”
说着她就欲拽着两个孩子往村西面的房屋走，哪里半个月前还是个土胚房，现在却已经成了青瓦大院子了。
还未踏进院子，张氏的大嗓门儿就想起来了。
“哪里来的扫把星，出去，滚出去！在不出去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夜凉心拽住两个孩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穿着棉衣，带着金银首饰在哪里叉着腰，怒骂她的妇人。
这个是张翠玉，是邻村的妇人，是她爹娶的续弦，她嫁进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儿子，现在跟着夜富贵姓，叫夜安财。
这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夜安财，是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好的不学，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而且还对她动手动脚的，有几次，她都明里呵斥过他了，可是他却有恃无恐，有时候甚至还当着张氏的面对她毛手毛脚，她控诉他只会换来张氏的恶言相向，甚至有时候还骂她，说她是狐狸精，竟然勾引她儿子，而她的亲爹却整天赌坊里面，家里的银子被掏空了，现在他们这院子，以及张氏身上的首饰，夜凉心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银子怎么来的。
愤怒这一刻有些控制不住了，她去墨家守灵半个月，差点就在坟墓里面爬不出来，这个后娘倒是好，当初答应自己的种种全部忘记了，自己的弟妹还在饿肚子，甚至被赶出来，三天两夜会不了家。
“你答应过我的，会照顾好我的弟妹，可是两个小的却被你撵到了东边的茅草棚里面，你还有良心吗？”袖中的手指握紧，夜凉心清秀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不甘的表情，那双黝黑的眸子也慢慢的染上意思恨意。
她不想忍了，更不想妥协，现在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弟弟和妹妹了，她必须要强势起来，不然他们都得饿死。
“你.........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和墨家那病秧鬼一起下葬了么？”
张氏看清夜凉心的脸后，一脸见鬼的模样，指着她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双死鱼眼瞪的老大，越看越让夜凉心心凉。
“你开始就知道我会被一起下葬是不是？”夜凉心努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她眼里包着泪水，红着眼，质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张氏一时没注意说漏了嘴，铺满了干粉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不过转眼即逝，看向夜凉心的眼神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你这是从坟山里爬出来的了？唉哟老天爷呢，快滚，可别把晦气染上咱们家了！”张氏脸色一白，抄手捡起一旁的扫帚就往夜凉心是身上招呼去。
“婶子，你别欺人太甚！”
夜凉心挨了两下，手背上瞬间红肿了两根血痕，她扑过去紧握住张氏的手，眼里的恨意越来越多，脸色也如同结了冰。
那么久了，这个后娘嫁入他们家那么久了，她一直都在忍，为了自己的妹妹和弟弟，可是隐忍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更不受待见，换来的是弟弟妹妹跟着遭罪，被打被骂常有的事情，甚至连现在家都回不来，还没有吃的！
她不会再忍了，不管是对谁，墨辞那个鬼都因为自己的反抗而放自己走了，张氏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更没有理由怕她！
“翻了天了，放手！”张氏没有想到夜凉心竟然会反抗，抬起右脚就要给夜凉心踹去。
“阿姐，你不准打阿姐，你是个坏人！”绪儿跑过来，抱住张氏的腿狠狠的往下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兔崽子，你想要咬死老娘！”
张氏吃痛，一甩脚，绪儿就被甩出三步之远。
“绪儿！”
“死丫头，敢对我娘动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夜凉心想要接住绪儿的时候，她的头发突然被一道力道拉住，接着头皮一疼，她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她皱眉，伸手去抓拽住自己头发的那一只手，可是手却被人反手一带。
咔擦，她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嘶——
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她怒瞪着夜安财，若是眼神能杀死人，夜安财估计早就被她眼刀子射穿了。
然而没有，他依旧带着痞子的笑，他虎背熊腰的体魄用力很大，轻而易举的就把夜凉心提起来，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安财，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夜凉心忍着疼痛，皱眉，这个男人真是个畜生，竟然对一个女人动手！
“放手？哟呵，去墨府待了几天，这皮肤都养润滑了不少，这张小脸可是越来越勾人了”夜安财淫秽一笑，粗糙的手指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这样的触碰让夜凉心感觉羞辱又恶心。
即便是在坟墓里面被墨辞吃豆腐，她除了感觉恐怖还有一丝不被尊重，却没有像安财触碰自己的时候，感到恶心又愤恨。
这种感觉在夜凉心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让她抓不住。
“放开我阿姐，放开！”凉玉也急的哭了，她握紧小拳头，使劲的砸向夜安财。
这孩子能有什么力道，自然是给夜安财挠痒痒而已，不过这么一个小丫头始终在绕着自己，烦不胜烦，夜安财终于怒了。
“兔崽子，不想死就滚远点！”
“打死你，打死你，叫你欺负我阿姐！”夜玉哭着依旧使劲的打夜安财。
“兔崽子，敢打俺家安财！”张氏在一旁看到自家儿子被这孩子拽着，不能给夜凉心一点教训，走过去就提起夜玉，手里的棍子不停的往夜安财身上招呼而去。
这样的场面混乱不堪，渐渐地邻近的几户人家都在往他们院子外面瞅。
张氏虽然蛮横，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家里这么闹，传出去自己欺负他们姐妹三，被人戳后梁骨，只想赶紧把他们赶出去。
“滚滚滚，滚出去，我们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孩子，竟然敢打老娘了，白养了你们这一群白眼狼了！”
说完也示意安财把夜凉心放了，夜凉心得到自由连滚带爬的把远处被甩出去的夜绪，此时他额头撞出了一个洞，血液不断从伤口中流出来，小小的脸蛋儿苍白如纸，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整张脸。
夜凉心紧紧的抱着绪儿，睛一红，却拼命忍住眼里的泪水，抱着绪儿，牵着夜玉往村口跑。
哪里有一个大脚大夫，绪儿昏迷不醒，血流不止，再晚点，再晚点她怕再也看不到绪儿醒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阿姐不好，阿姐不该带你们来！”夜凉心抱着绪儿，脚步飞快，生怕下一秒，绪儿出什么事情。
.......
“大夫，我，我弟弟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赤脚大仙给绪儿包扎好了，夜凉心看到他依旧昏迷不醒，担忧极了。
“夜丫头啊，这么大的伤口，你这是怎么管孩子的”吴大夫看了一眼夜凉心，眼中全是责备之意。
夜凉心低下头，确实是自己不好，张氏是什么人，自己又不是清楚，竟然想到要和她讲理，现在不仅没要回银子，还让绪儿受伤了。
手背上的灼疼感让夜凉心皱紧眉头，揽过身旁哭的抽噎的夜玉，夜凉心深深的感觉自己的无能和愧疚。
自己回来了，可是真的能给弟妹带来什么，带来的只是更多的伤害而已。
看着被放在小床上，双眸紧闭这眼睛苍白小脸的夜绪，还是怀里害怕的哭着颤抖不已的夜玉。
夜凉心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都是阿姐不好，阿姐没照顾好你们！”紧紧的抱着夜玉，她把自己的额头贴子她枯草般的头顶上，眼泪不知不觉便流成了河，“娘已经离开我们了，我答应过娘会照顾好你们，可是我却没能做好，阿姐真没用，太没用了......”
“阿姐不哭，玉儿不疼”夜玉从她怀里钻出来，伸手笨拙的给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软声软起的安慰。
这样的妹妹，这样懂事的弟弟，夜凉心只觉得又心疼又自责。
“咳咳咳.......夜丫头，这药钱.......”
吴大夫走过来，虽然面前这个场景很感人，很让人可怜，可是他给人看病就是为了糊口，不可能白白的施舍药去，所以这药钱还是要讨。
夜凉心的眼泪在这一刻凝固，她伸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转头看向吴大夫，有些欲言又止，“吴大叔，这药钱，您看，能不能宽限一些日子？”
说的很艰难，但是她现在别说有银子了，就是连一个馒头都没有，让她怎么拿出来。
“夜丫头，俺也没办法，这药用的怎么说也要三十文钱，虽然不多，但是俺家那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吴大夫说的很艰难，他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他那老伴儿可是很强势的，要是知道他赊账给夜凉心，一定要他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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