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病

刑康泽躺在私立医院的vip单人病房里，因此刑钰一大早就过去了，他并不想碰上那位续弦的夫人。刑康泽如今情况危急，戴着氧气面罩眼皮颤颤巍巍的，也不知能不能看清站在床前的人究竟是谁。

        刑钰面色平静的立在原地瞧他，一时之间安静无言。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刑钰低声问着旁边的护士。小护士抿着嘴，不知该不该说出真相。

        “还有多久？”刑钰换了个问法，他始终冷淡的看着刑康泽。床上的男人似乎也听见他冷血的问题，手指颤了颤，甚至想抬起来指着他，嘴中发出嗬哧声，胸膛起伏了一下，到底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护士眼观鼻鼻观心，略微凑近了刑钰一点，轻声道：“可能，不到一星期。”

        听到这话，刑钰蓦然露出一个笑容，他嘲讽的看着刑康泽，接着对护士温和的说：“我想和他单独说说话，可以吗？”

        “好的，如果有事直接按紧急按钮。”护士点点头，抱着资料就出去了。此刻，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两父子。

        刑钰惬意的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抬眼瞧着刑康泽，男人浑浊的眼睛在微眯的眼皮下和他对视，刑钰笑了笑：“父亲，好久不见。”

        霍英纵在外面等着刑钰，也不知在里面谈了多久，健康监测开始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很快守候在外面的医生护士一涌而入，着急忙慌的开始抢救。

        而刑钰则垂眸看了一眼那边的忙碌，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接着起身离开。

        “你没事吧？”注意到刑钰苍白的脸色，霍英纵主动牵住了对方的手，一片冰凉，“怎么这么冷？”

        “从小就这样。”刑钰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可下一秒他就晕倒到霍英纵的怀里。

        等刑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床头灯发着微弱的光亮，刑钰动了动，睡衣和被子摩擦出梭梭的声音，此时他才注意到床边应该还趴了一个人。

        霍英纵的头发就像他的人一样，很硬，有些扎手，刑钰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的绕着霍英纵的头发玩，终于在一不小心拔掉对方一根头发的时候，霍英纵醒了。

        他眼底染上青色，双眼通红，好像哭过一样。“你醒多久了？”

        “没多久。”刑钰似乎失去了时间概念，垂眼看着手背上的针头，有些烦躁的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那你还打算瞒我多久？”霍英纵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后怕，下颌紧绷，却尽量温柔不显得质问。

        刑钰低头笑了笑：“没打算瞒你。”

        “所以昨晚上那张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霍英纵暗自唾骂自己的蠢钝，分明摆在眼前的真相都看不清，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蹭到刑钰身边，勾住了对方，“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国外的时候，我生病了。”刑钰轻描淡写的说道，而他的话无异于在霍英纵的心上戳刀子，男人忍不住捏紧了刑钰的手指，看着对方削瘦的侧脸，突然间觉得自己以往的固执争吵全都是矫情。

        找男朋友也好，让他吃醋也好，实在是蠢透了。

        “不能拖下去了。”霍英纵说，眼底甚至生出些请求来，“积极治疗可能还有余地。”

        但医生的原话却并不是这样告诉他的，就算治疗可能也只有一年的寿命。

        刑钰沉默着，倏忽勾起一个无力的笑容：“英纵，我已经决定好了。”

        “就当是为了我，可以吗？求你，阿钰。”霍英纵眼眶通红，紧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在刑钰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可越是强撑，心里的恐惧不安就越发强烈，一种空落落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揪着疼。

        刑钰叹了口气，带了些包容的看着霍英纵，接着抬手抚上对方的侧脸，拇指在男人的眼尾处蹭了蹭。

        “你要刑家，我给你夺过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阿钰，留在我身边，好吗？”霍英纵的眼中流露出不舍，可他依然保持着希望，曾经的凌厉冷冽消失不见，留在身上的只剩下祈求与卑微。

        “如果我要你不再喜欢我呢？”刑钰说。

        霍英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眉眼间却生出些煞气，可就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他没有办法，也无法控制对男人的爱。

        刑钰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累了，英纵。”

        霍英纵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刑钰沉睡的侧颜，终于按捺不住的起身，在对方的嘴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住院的这几天，霍英纵倒是贴身照顾脸护工都不用请，而他也无异于是自我折磨，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刑钰逐渐消瘦下去。胃癌晚期病人吃不下饭，稍微受凉就会咳嗽，这样看来，刑钰的情况倒还好些，最起码，他能吃些清淡的食物。

        霍英纵听了刑钰的话，将他生病的消息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因此，就连顾夜霖也无法得知他们的行踪。

        “阿钰，再吃一点吧。”霍英纵端着粥，稍微放凉一点后，举着汤匙低声道。

        刑钰有些不适的皱眉，他捂住嘴开始剧烈的咳嗽，几乎撕心裂肺的想要将内脏都给咳出来。霍英纵一下子慌了，他连忙放下碗筷，去拿纸巾，可等他再次看向刑钰的时候，却见男人满手都是鲜血。

        霍英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用纸巾细细擦着刑钰手上的血迹，然后叫来护士，换了一床被子。

        “英纵，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躺倒床上后，刑钰还问到。

        霍英纵面露不忍，终于还是说道：“他的律师把李如和刑陌叫了过去，应该是宣告遗嘱。”

        刑钰轻笑一声，虚弱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霍英纵说，“我不会让他们把属于你的东西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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