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委屈
从大棚建设到第一茬蔬菜成熟，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几乎没有休息一天，多少汗水洒在这片土地上，如今，终于有了收获。
顾不上休息，初夏带着会计就去了村委会。
工人的工资要发，30个人，每人每天80元，一共60天，共144万。
两个技术员，月工资5000元，两个月，共2万。
还有秧苗钱，也一直欠着没给，一共5万。
这么一算完，初夏甚至怀疑会计算错账了。
会计老曹嘿嘿一笑，“小初书记，我当了一辈子的会计了，怎么会算错啊？”
初夏不解，“那我们刨去支出，就剩下5万多啦？我们累死累活两个多月呀。”
这五万，还得留着买秧苗，雇佣工人，准备种下一季的蔬菜。
说好的给贫困户分红呢？
一个小时之前，还因为蔬菜卖了钱，激动万分的初夏，现在，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她吩咐李宝贵，通知在大棚干活的工人下午到大队领工资，就回了宿舍。
虽然身体上异常疲惫，可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呢？
好累啊，突然就想放弃了。
北良村蔬菜丰收，县委宣传部要做一篇报道，他们派来的记者也早早的来到了大棚，拍了好多照片，工人大嫂们抬着一筐筐的西红柿，脸上绽放最开心的笑容。
几个人现在还没走，陆骁在陪他们，他们说等下午发工资的时候，还要拍照录像。
下午发工资大会初夏没去参加，陆骁主持的，他以为初夏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在休息，没想那么多。
人都走完了，村委会恢复了安静，陆骁来到初夏的宿舍。
初夏侧躺在床上，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盖着毯子，显着人小小的一只。
陆骁轻轻地开门进去，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初夏根本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在思考问题，她早就觉察到了陆骁进来，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起身抱住了他。
重修村委会的时候，陆骁为了初夏考虑，特意把宿舍建在了后排，单独有一个大门，这样，就不会有人随便进来，所以初夏才敢在白天这样。
陆骁挪了挪身子，将初夏整个抱在怀里。
女生肩膀一抽一抽的，陆骁肩膀上的皮肤感觉到有湿意袭来，才觉察出，她是在哭。
陆骁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初夏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慢慢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边哭还边抱怨。
“好难啊，太难了，为什么我们累死累活那么久却挣不到钱，我怎么跟村民交代啊，太难了，我不想当这个村书记了，自从来了这里，我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人家都在吃饭逛街看电影的时候，我在这里种大棚，呜呜，我不要干了。”
陆骁一直轻抚她的后背，小声安慰，“不干了，我们不干了，我们夏夏受苦了，我明天就带夏夏去吃好的，买好看的衣服，看各种各样的电影，好不好？”
初夏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哭，哭的停不下来，直到用尽力气，睡着了。
陆骁一直在耐心地安慰她，靠在肩膀上的人儿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陆骁慢慢地，轻轻地把初夏放在床上，她都没醒。
虽然睡着了，但是眉头还是皱着，睡得不踏实，脸上还挂着泪痕。
陆骁看着睡着的初夏，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愧疚。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极力劝说她留下来，当这个见鬼的村书记，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么多事。
是我太自私了。
为了成全自己的感情，害惨了她。
陆骁俯身吻了吻初夏的脸，给她盖好被子，开门出了宿舍。
陆骁现在心急如焚，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为初夏做点什么。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陆骁给初夏留了个纸条，开车出去了。
晚上七点半，夕阳渐渐西沉，陆骁在乡间小路上漫无目的的开着车。
今天因为有拍摄，陆骁穿了白衬衫。
他烦躁的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口的扣子也解开，挽了上去，露出小臂。
脚下猛登油门，车子箭一般窜了出去，惊得路边的几只麻雀，蹭得一下飞到了树上。
开着开着，车不知怎么的就上了高速，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政府大院门口。
陆骁把车子熄了火，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爸，你有时间吗？我有事请教您。”
陆进明刚结束会议，正打算在办公室休息，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电话里，陆骁听上去情绪不高，应该是工作上遇到了难题。
陆骁在门口登记了一下，坐电梯到了五楼，陆市长办公室。
陆骁轻轻地扣门，听见里面请进的声音才打开门进去。
陆进明正坐在办公椅上，半躺着，手指揉着眉心。
陆骁进去，快走两步站到了老爸身后，替他按摩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陆进明抬手打断了他，“我都多少年没有这个待遇了，说吧，遇到什么难事了？”
陆骁搬了张椅子坐在老爸对面，“爸，确实是遇到难事了。”
“哦？说来听听。”
陆进明确实很好奇，印象中，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很独立，可能跟自己特殊的工作有关，别的孩子在父母膝下撒娇的时候，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在家写作业。
小时候，陆骁还偶尔抱怨两句，上了初中后，成熟了一点，知道抱怨也没有，连抱怨都懒得说了，所幸没长歪，各方面都健康成长。
陆骁把北良村种大棚的事跟老爸详细汇报了一下，想请教的问题很简单，就一个，为什么累死累活却挣不了钱？
陆进明轻笑，“你怎么会认为你老爸会懂得经营蔬菜大棚？”
陆骁急忙开口，“你当然懂啊，在我眼里，我爸什么都懂。”
陆进明哈哈哈得大笑起来，“这句话说的好，我爱听，来，我帮你一起分析分析。”
爷俩聊到半夜，终于分析出来一点眉目。
这种春秋蔬菜大棚，可以发挥效益的时间很短，就只有短短的半个月。
半个月过了，明地蔬菜就会大面积的成熟，价格当然没有优势。
而且，初夏他们没有专业团队，育苗需要钱，雇佣工人需要钱，雇佣技术员需要钱，没有物流团队，卖菜的时候也卖不上好价钱。
这样层层剥削下来，能赚钱才怪呢。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呢，爸？”
陆进明歪在沙发上，马上就要进入梦乡。
陆骁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半夜一点了。
像陆进明这个岁数的人呢，确实有点承受不住了，第二天也许还有繁重的工作会议。
“爸，爸，我扶您进去睡吧。”
陆进明慢慢睁开眼，“恩？我怎么睡着了？解决办法还是有的，找一个专业的种植团队，把大棚租出去吧，每年收租金，给百姓分红，收益稳定还不用那么累。”
陆骁频频点头。
“而且，他们在你们村种菜，为了节约成本，肯定也会雇佣本地的村民做工，老百姓的就业问题，还是可以解决一部分的。”
“不愧是陆市长，就是有办法。”
陆骁在拍老爸的马屁。
陆进明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卧室，回头问陆骁，“这么晚了，你去哪啊？回家睡？”
“不了，我回村去。”
陆进明想劝一句，但是又没说，只说了一句，“慢点开车。”
说完，就关门睡觉去了。
问题得到了解决，陆骁心神放松，只想快点回去，见到初夏。
-
初夏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在桌子上看到了陆骁留的字条。
宝宝：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陆骁。
上面还放着一瓶她爱喝的草莓酸奶，一个苹果。
初夏不知道自己昨天哭了多久，醒来照了照镜子，两只眼睛全部都是肿眼泡。
巨丑。
初夏喝完酸奶，又去冰箱里找了一杯冰镇的矿泉水，放到眼睛上冰敷了一会儿。
他去哪了呢，这大半夜的。
初夏按开手机屏幕，晚上十点了。
页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条消息。
既然他留了字条，就别打扰他了吧。
初夏无聊的翻着微信，和老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5天前。
已经过了六月份，各地的公务员招聘考试都已经考完了，妈妈问她，报了嘉林的什么岗位。
初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根本什么岗位都没报，一心扑在大棚上。
但是，也没提前告诉老妈。
初母知道后，十分生气，埋怨她，为什么当初答应的好好的，今年要考回嘉林去，为什么突然变卦。
初夏只好解释，为了给村民增收，种大棚，根本没心思看书学习了。
初母不依，不再理她。
哎，初夏叹了口气，要是当初听妈妈的话，该有多好啊。
可是，如果真的考回去，那陆骁怎么办？
是啊，陆骁怎么办？
初夏看着那张字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康劲有力。
夜深了，初夏出门看了看，陆骁的宿舍一直黑着灯，想着他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就洗漱睡觉了。
陆骁这夜车是越开越有精神，凌晨四点，他又回到了新安县。
街上的早点铺还没开始营业，陆骁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想着等包子铺开了给初夏打包她爱吃的小笼包。
谁知道，竟然在车上睡着了，一阵急促的敲车窗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陆骁睁眼，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放下车窗，迷茫的眼神望着窗外的清洁工大爷。
“小伙子，别在车里睡觉啊，会出人命的。”
陆骁点头致谢，抬手看了看手表，六点了。
他迅速下车打包了包子和豆腐脑，开车回了北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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