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肆目的宿舍变“干净”的第二天，她又正式地去见了一次森鸥外。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睁眼看到这间办公室，在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后，森鸥外就允许她取下了遮挡视线的绷带。
不知道森鸥外是出于什么恶趣味，把整间办公室整出了吸血鬼巢穴的阴森感。
夸张的烛台，阴暗的灯光，还有墙上的纹饰背景，森鸥外就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冷冷地注视着你，冷紫色的眸子毫无机制，就像是在看一个冰凉的死物，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手术刀，毫不留情地穿刺你的喉咙。
哦，据说这位当上首领之前，似乎的的确确是个医生，还是在擂钵街挺有名的那种来着。
“肆目，应召前来，拜见首领。”
肆目单膝跪下，右手搭在胸前，经过尾崎红叶的教导，她已经学会了使用这个世界常用的礼仪。
肆目这次见森鸥外，主要是为了汇报前一段时间的工作。也就是针对之前卧底的那个黑衣组织的事情。
那个组织埋藏在横滨的据点已经基本上全部除去，包括被逮捕的成员以及获取了后续新的情报，那个组织的网铺的很大，收尾的过程比单纯的镇压剿灭费时更多。
肆目最近一直在忙的也就是这个任务，毕竟她刚从那个组织卧底回来，是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
不得不说，森鸥外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优秀首领，对于她这种前任上司留下来的亲信，而且无故失踪两年以上的卧底，能给予这样的信任，实在是令她惊讶。
剿灭黑衣组织在横滨埋伏据点的任务全程，虽然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是一名名叫太宰治的干部预备，但实际上这位负责人放权实在厉害，所以对肆目来说，这次的任务可以说是她一手完成的。
这既是对她能力的考验，也是一种接纳的表现。
当然，这是肆目还没有认识到太宰治的划水本性，在她看来，她还以为是对方信任自己的能力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肆目君的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呢。”森鸥外听完了任务汇报之后，发出了感慨。
虽然这些任务细节恐怕他都已经一清二楚，再听一遍肆目的汇报，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两人心里都有数，所以肆目微微躬身，“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些汇报都无聊死啦！”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给这个严肃的办公室带来了几分生趣。“林太郎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要吃西街那家最新开的甜品啦！”
似乎是一种信号。
代表着公事已经结束，也是一种让人刻意放松警惕的信号。
“爱丽丝酱，不要这么说嘛，这些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呢，而且肆目君是真的非常优秀呢。”
森鸥外说着宠溺的话语，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生杀夺予的首领，反而显得像一个温和的慈父，无条件的宠爱着自己的小女儿。
父女俩温和地聊了几句，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的肆目，最后才达成了协议。
作为父亲的森鸥外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承诺今天完成工作后，一定会带爱丽丝去吃那家的小蛋糕。
被忽略的肆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单纯的站在一旁，视线已经顺着巨大的落地窗投向了远方的大海。
之前就说过了，这座横滨最高的大楼的顶层是欣赏整个横滨海景或者市容的最佳观景点。
而森鸥外所住的这栋大楼的办公室，恰巧是五栋大楼里最高的那一栋的顶点。
从这扇窗户望出去，既能看到无垠的大海，也能看到室内熙攘的人群与繁华的市集，只一眼就把整个横滨放在眼底。
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横滨真的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吧。”森鸥外轻叩木桌，唤回了肆目有些发散的思绪。“肆目君是在横滨长大的吗？”
言语间满是浓浓的关切，听不出有丝毫刻意试探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成熟的长辈，在关心完自己的女儿之后，顺口的一句提问罢了。
“从有记忆起，就在横滨了。”肆目回答道，“横滨是一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即使是毫无记忆的我也可以在这里找到归处。”
这座城市是如此的混乱。一边有贵族别墅，精致耸立。另一边又有着擂钵街这样坑坑洼洼的贫民窟。
繁华与残破，富裕与贫困，本地人和外来者，异能力者和普通人，在这座城市中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和谐共生着。
无论是随风漂泊的旅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孤儿，没有方向的人，都能在这座港口城市遇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比如没有记忆的肆目，她轻松的融入了这座城市，没有遇到半分阻碍和排斥，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全世界的怪人都汇聚在了这里，就算是自己这个四眼的怪物，在这里也不显得多么突兀了。
危险与和平共生，古怪与文明共舞。
这就是横滨。
是森鸥外深爱的，愿为之付出一切守护，即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城市。
“而且，横滨的海很美。”肆目难得放任自己，睁开了那双猩红的血眸，温和风雅的气质逐渐消逝，血腥冷酷的统治者气质扑面而来。
但她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温柔，像是注视着什么举世无双的宝物。
“我喜欢横滨。”
最后，她这么总结着。
肆目缓缓闭上双眸，越是喜欢的东西她越是不爱多看，这样每一次再次看到的时候，都会有别样的惊喜感。
森鸥外难得露出一抹略微真实的笑容，他也喜欢横滨这座城市。
“其实之前就有些好奇，肆目君不常露出的那双眼睛是什么样的呢？”
在肆目行礼告别，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森鸥外状似无意地突然提问。
“平时事视物的那双眼睛就已经像红宝石一样璀璨了呢，不知道一直被藏起来的那双又会有多么美丽的光华。”
肆目知道森鸥外不是简单地在问瞳色，虽然他的语气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
“只是一双被诅咒了的黑眸而已。”肆目这样说着，“这双眼睛看到的世界永远是昨天，就好像是在诅咒我，永远沉湎于过去，而看不到现在和未来一样。”
“而且读取昨日产生的信息量会对大脑产生相当大的负担，虽然我构建了记忆宫殿，也有意锻炼过脑力，每次使用还是很疼啊~”
少女语气娇软，仿佛是在撒娇。
“每次都要吃好多甜食才能补回来，我都好久没长个子了，都怪黑衣组织虐待童工！”
森鸥外：感觉有被内涵到。
肆目的黑眸只能看到昨天，她目光所致的地方永远停留在了过去，就比如一条昨天无人经过的小巷，肆目今天走过去，也不会看到任何一个人，即使她和对面的某人撞了个满怀。
如果是在一间教室上课，同班同学都在认真地听讲，只有肆目在上昨天的课表，甚至有可能莫名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昨天的同一时刻，她被老师点名提问了。
唯一的好处是，只要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她其实都能看到，是可以选择去看昨天24小时内任意一刻的过去，所以肆目习惯于先倍速观看24小时，然后略过那些无用的信息，只提取重点的部分，得到这片空间里重要的情报。
这是她后来琢磨出来的小技巧，但是对于改善正常生活并没有什么用处。
肆目说的语焉不详，但是森欧外已经从之前的任务汇报中，对于肆目的能力有了大概八成的猜测。
“是很厉害的眼睛呢。”森鸥外点了点头，没管肆目指桑骂槐、讨要假期的控诉。
和他的猜想差距不大，就算只有一天的回溯，也是很强大的情报类能力了，更何况肆目算是复数异能力者，本身武力值更是不低，限制多一点也能理解。
“从今天开始，肆目君再加一门唇语的学习吧。”他直接敲定，“以及，这是之前没有来得及给你的入职礼。”
森鸥外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推到了肆目面前，“因为做工比较复杂，费了些时间，所以直到现在才给你这个入职礼。”
其实只是之前的她不够得到信任而已。
每一个加入□□的人，都会从她的诱劝人那里拿到一件信物，肆目的上一个诱劝人是先代首领，信物是他随手从一堆首饰里掏出来的一枚红宝石戒指。
森鸥外当然不会把这个戒指再次给予肆目，所以，新的信物会是什么呢？
肆目有些期待。
肆目接过盒子，打开看到一副精致的眼镜，镜片是红色渐变的款式，下深上浅，深色的部分和她脸上咒纹的颜色相近，浅色的又几近于透明，肆目大概能想象得到，这副眼镜估计是专门为自己设计的。
“以及，以后在□□大楼里，肆目君就不用带上绷带或者头盔了。”
这是纵容，也是信任，更是一颗甜枣。
比起先代随意准备的红宝石戒指，严苛的对待，森鸥外的做法实在是让人心暖。
即使明知道这只是吊在骡子前面的一根胡萝卜，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劳模，也让人觉得舒服了许多，毕竟，这本来就是你选择好了的工作。
“为您献上我的忠诚。”
肆目再次单膝跪地行礼，欢迎回到□□，欢迎来到□□，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三四遍了，但这是第一次，她得到了一丢丢的信任。
说白了，无论是先代，还是之前的森鸥外，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这把双刃的刀，不过，相较之下，森鸥外要更大胆一点。
这是优点，是一位敢于用人的有远见的首领。
肆目离开之后，森鸥外望向坐在沙发上拿着彩笔画画的爱丽丝，笑容浅浅，“爱丽丝酱，肆目君似乎对那份能力分外抗拒呢。”
爱丽丝不屑地撇撇嘴，就算是这样不优雅的动作，由幼女做来，也显得骄横地分外可爱。
“林太郎是个大坏蛋，明明人家都说了那是诅咒了！”
“啊啊，可是，这么好用的诅咒，不利用一下的话，总觉得有些可惜了呢。爱丽丝酱，你要阻止我吗？”
“怎么可能啊，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才是林太郎的最优解啊。”
幼女与桌后的首领对视了一眼，眼底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与疏离。
是啊，那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呢，虽然上一任主人的打磨完全背离了最美丽的切割方法，但不否认，那仍然是一颗闪闪的原石，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更多纠正的耐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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