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坐车
“……裴小姐的独立精神令人敬佩，但若是单独外出，被人盯上的风险极高。我建议在这方面加强警戒……”
伴随着管家的汇报声，埃尔顿一目十行地浏览起，刚才传送到终端的行程安排表。
十秒钟过去，他关掉光屏：“她没说和朋友约在哪里见面吗？”
“未曾。”达尼森管家说。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埃尔顿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昨晚他就有注意到，对方手上未佩戴光脑，也不知是遗失了还是怎样。
虽然不清楚对方和朋友之间是否还有别的联系方式，但埃尔顿直觉这种可能性不大，甚至私以为对方口中的朋友的存在都尚待验证。
不过，不追究他人隐私是社会人的基本礼仪，况且两人本质上属陌生人关系，他也没有立场去责问。
“你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如果她不反对，就按照这上面来吧。”埃尔顿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
他想，待会儿自己可能也得给行程表涉及的地方拨个通讯过去，表达一下态度，否则还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乱来。
“你多带两个人出去。”埃尔顿叮嘱，“让他们守在暗处就行，不用跟太近。”
主要是考虑到那位的性格，估计如果知道自己出门一趟，就引得兴师动众，恐怕会很不自在。
“对了，你说她想找工作……”埃尔顿皱了一下眉。
毫不夸张地说，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瞬间，他脑海中便涌现出不下十种猜测。
虽然社会实践确是各大学校必布置的课业之一，但严格来讲，不同性别的学生在这方面的待遇还是颇为不同。
相较于一般是自行出去实践的男同学，女同学基本是在学校的组织安排下，在特定的地点、场所展开活动。
哪怕存在例外情况，女同学也需要将其实践的具体时间、地点、活动内容等汇报上去，直至教务处评估风险完毕并批复同意后，才能正式实行。
所以埃尔顿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裴小姐会表现得如此特殊。
不过……既然对方打算在兰士泊找工作，是确认假期时间都会停留于此么？
“她有透露具体的想法吗？”他问。
“暂时没有。”达尼森管家神情严峻。
以裴小姐轻描淡写的态度，恐怕短期内不会透露更多的信息。
“你今天跟在她身边探探口风。”埃尔顿沉吟。
不得不说，管家昨晚的话让人记忆犹新，若非担心自己在场给对方造成压力，他也……
埃尔顿及时中止自己的思维发散，旋即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光脑，递给管家。
“这个待会儿拿给她吧。”他淡声道。
……
裴绮真充满敬意地接过管家手里的光脑，然后仰头望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好人一生平安。
“请移步。”达尼森管家往外伸出邀请的手。
门外停着的飞车比裴绮真想象中的大不少，不过造型跟地球上的普通汽车并无太大差别，只是看起来更豪迈狂野。
坐进车里卸下背包，裴绮真没忘跟管家道谢：“耽误您今天的工作了。”
她估计自己会在外面待到下午才返程。
“让您满意就是我的工作。”达尼森管家朝她小幅度地鞠了一躬，“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与您讨论一下上午的行程。”
裴绮真欣然应允。
“抵达中心区差不多是8：45，如果您没有别的事要做，我们可以直接去到千延大厦，那里的文娱设施一应俱全，应该能满足您大部分的需求。”
千延大厦是兰士泊的一座高层地标式建筑，集商务办公、餐饮娱乐、休闲购物于一体，建筑主体有134层，顶楼可以俯瞰整个兰士泊的景色。
“正好艺术长廊今天会举办一个以星空为主题的摄影联展，您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参观一番。”
裴绮真自然没有意见。
事实上，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把人家家里唯一一辆车给占了，就十分心虚。
沿途风景不断倒退，近处的车流，远处的巨楼，在高速行驶下，都仿佛化作从梦中跳出的剪影，难以在人的心目中凝聚成清晰的模样。
裴绮真凑到窗前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空中行驶区外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看起来像是规范行车路线以及避免危险隐患等问题用的。
也不知道地球什么时候才能发展成这样……
就在裴绮真心生感慨之际，旁边忽然赶上来一辆飞行公交。
她扫了一眼车身绘制的图案，很快认出这是自己之前经过公交站台时看见的那辆。
“……”
裴绮真单手撑着脸颊，眼眸被风吹得微阖，显得有点懒的样子。
她抬头随意暼了下对面，恰好和坐在临窗的一位青年撞上目光。
只见对方傻傻地盯着自己，像是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似的。
裴绮真……裴绮真关上了车窗。
说实话，这种眼神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虽然曾经也为此烦忧过，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人已经养成佛系心理。
看吧看吧，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托克林昨晚和朋友约好在北区见面，然后一起去荒山公园旁的梅林郊游。
清早他一路慢摇着出了门，等了二十分钟等到了608路公交。
今天的运气不算差。
上了公交车，托克林和司机娴熟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往后排走去，在自己向来喜欢的一个临窗位子落了座。
他等待的地方是608路公交沿线的第二站，因为一直少有人在这个站台搭乘，所以基本能够实现选座自由。
坐下的托克林望向窗外，不经意间看到一辆银白色的飞车驶过，车身线条漂亮得不像话。
又是住在别墅区的那些有钱人吗？
他的目光落在飞车上，在发现自己无法透视车内后，又淡定地移开。
……果然。
托克林是一只隼，而且种族天赋相当优异——他从小便发现，自己能够无视市面上多数宣称能够无差别屏蔽他人视线的隐私玻璃，看到人车内的情况。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是什么偷窥狂，相反，托克林一度为此感到十分困扰。
不过在上了大学后，他发现自己这点天赋根本不算什么，甚至都不够资格参军入伍。
现在托克林主要从事软件开发的工作，而且工资水平相当不错。尽管在两年前已经能够购置一辆属于自己的飞车，但作为一只具有环保主义倾向的隼，他平日里还是更喜欢搭乘公共交通工具。
昨晚下过雨后，空气中便多出了一股青草香，天空也变得更加澄澈明朗。
在公交车的平稳飞行中，托克林享受地眯起眼睛，没多久又看见了那辆银白色的飞车。
不疾不徐，很惬意的样子。
他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望向自己方才被阻隔了视线的车窗。
“……”
下一秒，托克林唰地从座椅上坐直，瞳孔受到强烈刺激般扩大。
他真的……
只见那人一手搁在车窗上，隐约露出的侧脸在阳光下有如绽放于最高枝的白梨，完全夺走人的呼吸。
托克林眼睁睁地注视着对方将脸转过来，带着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在自己的视野中，被定格为一帧帧绝不可能得到复刻的记忆相片。
那一刻，对视的感觉……
因着种族天赋，托克林毫不费力便能看清对方被风吹得微颤的羽睫，和落在羽睫下的那双带着观察的眼睛。
他的视线追逐着飞车，直至在下一个路口两辆车彻底分道扬镳，才稍微从失神状态中缓过来。
“……”
托克林恍惚地转回头，看了看坐在前方的两个乘客。
一个还在耷拉着脑袋睡觉，另一个正低头玩着光脑。
也就是说……
除了自己，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场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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