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芦迎风飞（一）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架不住同事娜娜的热情邀约，徐至夏还是出了门。两人都对电影《扬名立万》很感兴趣，相约一起去看。

        其实这片子上映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想看却总没凑上时间。毕竟在平时，周一到周五都要上班加班，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徐至夏实在懒得出门。而现在正好借着假期，休息时间多了那么一点，电影再不看也要下映了，于是两人赶紧约了起来。

        电影属于悬疑剧情片，这可正对上徐至夏的喜好了。在所有的影视类型中，徐至夏最喜欢看的就是悬疑类。小的时候还没有发达的网络平台，她这样不爱出门的小孩，基本上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了。

        徐至夏自小就看过很多带有推理悬疑元素的电视剧，比如《重案六组》《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等等，基本以破案为主。徐至夏还很喜欢看tv-12社会与法频道，这个频道有一档节目叫《普法栏目剧》。作为普法小节目，制作却十分精良，运用真实再现、情景剧、系列剧等手法，将一些真实故事进行二度创作，然后以剧集的形式呈现出来。

        不愧是专业的法制栏目，能够以非常紧凑的节奏将案件再现，剧情往往高潮迭起、刺激新奇。徐至夏并不是什么胆量很大的人，但却总被这些紧张的剧情所吸引，哪怕害怕到一边捂着眼，也要坚持看完。可能也正是因为看多了这些取材于现实的节目，才让徐至夏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实生活往往比影视剧还要残酷。

        然而，那些简单的窝在家里看电视的日子，距离徐至夏已经很久远了。现在她所租的房子中，客厅里面也有一个电视，但她和陈有佳都很少打开，电视基本成了一个摆设。偶尔做家务时，才会把电视打开作为背景音，随便放放。

        相比较一些类型大片而言，悬疑片受众范围相对有限，上院线的并不多。所以一旦遇到口碑不错的，徐至夏很愿意掏这一张电影票。只不过她不是一个在电影刚上映时就热烈追随的人，而是更喜欢稍微等一等，根据口碑的积累再做决定。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她看到《扬名立万》口碑不错。

        不过最后电影看完，徐至夏觉得没有特别大的惊喜，因为里面的悬疑元素并不是很浓厚；但也不至于失望，整体故事还是很吸引人打动人的，演员演技也都不错。

        从影院出来，徐至夏和娜娜一边走，一边还在就电影的剧情进行讨论。时间已将近十点，娜娜与她并不是一个方向，随后便分开各自回家。娜娜去打车，而她照旧去坐1号线。

        但当徐至夏往地铁口走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其实今天和娜娜见面，还有些问题想和她聊聊来着，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啊……

        娜娜算是公司里和徐至夏关系最亲近的同事。在职场里，不谈友谊，能够关系融洽已经是不错的了。而娜娜和她同期进公司，一起接受新人培训，是融洽之上更近一点的关系，所以会偶尔私下约着一起玩。并且徐至夏知道，娜娜感情经历比较丰富，所以她也想顺便向娜娜请教一些——姑且算是感情问题？

        其实徐至夏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在前两天晚上，她以一种寻常又特别的方式，认识了寒落羽。但是互相加了微信之后，他们并没有多聊。直到现在，他们的聊天页面记录仍然停留在12月31日的那天晚上：

        “我到学校了。”当徐至夏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寒落羽的这条微信。

        想了想，徐至夏回了两个字：“好的。”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还要回什么才比较恰当。

        大概隔了一分钟，寒落羽又发来了一条：“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徐至夏觉得自己真的不擅长微信聊天，太尴尬了，感觉自己每一句都可能把天聊死。

        “早点休息，晚安。”

        看到这几个字，徐至夏心想，自己该不会真的把天聊死了吧？一般“强行晚安”不就意味着不想继续聊了么，她只能讪讪地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这么几句简单的寒暄，然后，聊天框就彻底归于沉寂了。

        这两天的假期休息中，徐至夏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聊天框再次亮起吗？可终究是没有。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能可以称之为“失落”？

        也许，人们对于初见总是在荷尔蒙的驱使下充满了殷切的，可是过了劲头，那些由荷尔蒙牵动的情绪就会逐渐冷却、消散了。

        寒落羽的情绪冷却了吗？没有冷却，更没有消散。他反而觉得在自己真正踏出那一步之后，变得更强烈了。

        那天晚上，她没有拒绝自己将她送回家，虽然在走路过程中两人没有多话。她也没有拒绝互留微信的要求，这给了他更坚定的意念。然后他默默地看着她上了楼，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有继续犹豫是对的，他跟下地铁是对的，他没有放弃认识她，是对的。

        另外，因为全程徐至夏没有摘下口罩，所以寒落羽没有当面看到她的脸，但加了微信之后，他看到了她头像里的照片。

        照片像是最近拍的，身上穿着正是那件他看见过的红色大衣。脸微微侧对着镜头，莞尔一笑，那双最初吸引他的眼眸，充满了神采。寒落羽觉得，这正是他想象中她的样子。

        但除了那张头像照片，寒落羽无法在微信中得知关于徐至夏进一步的信息了。他看到她的朋友圈是“仅三天可见”，而最近三天内她并没有发布任何内容。寒落羽推测着，她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呢？也像自己一样，不爱发朋友圈吗？他倒是没有设置什么几天可见，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在微信朋友圈发布过的内容屈指可数。

        她会不会也特地查看自己的朋友圈呢？她会不会也对自己充满好奇呢？……寒落羽的思绪很多。到校后他觉得应该给她发条消息，于是便打了声招呼，而她的回复很简单。

        还要说点什么？寒落羽完全没有这种主动找女孩子说话聊天的经验，搜肠刮肚了一分钟，才终于借着即将到来的新年，说了声祝福。她的回复依旧简单，而且客气。

        最后他实在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想到时间也已经晚了，过于打扰也不好，只能赶紧用“晚安”结束聊天。

        而那之后的两天里，他一直在找一个契机，想要再找她说些什么。但无数次点开对话框之后，终究因为不知道怎么找话题而作罢了。

        地下通道里，徐至夏思绪万千，这一站的1号线需要走一个长长的过道，她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在意到周围的景象。此时过道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显得空旷而寂寥。

        突然，徐至夏的衣袖被一个手轻轻拉住，吓了一跳，抬眼，是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女孩的口罩没有戴好，边沿在鼻子以下，徐至夏能看到她大半张脸，那张可爱小巧的脸上带着一些小心和局促。

        “美女姐姐，你可以帮我扫个码吗？扫完我给你小礼物。”女孩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自己事先打印好的微信二维码。

        这种街头以礼物诱导人扫码的行为，徐至夏之前也见过，一开始她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目的，扫个码能干吗？但后来看了一些新闻，大概也就懂了。

        简单扫码的背后，套路是真的多。有些可能还不至于很严重，只是商家为了宣传、吸引客流的一种手段，加了也没什么要紧，不想被骚扰可以随时删除。但有些就需要当心了，很有可能是骗子。他们会一步步诱导你从加微信到关注下载某些app，最后导致钱财被盗取，甚至手机可能被植入病毒成为别人的骗钱工具。

        徐至夏也是有点社会经验的人了，自然不会为这一点所谓的小礼物之类的蝇头小利而心动，她只想避免一切有可能的麻烦。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会直接拒绝，然后冷漠地走掉。

        今天，她也是这么做的。然而，这个女孩就像一个橡皮糖似的，怎么都甩不掉。过道里人很少，她好像彻底黏住了自己。

        “姐姐，美女姐姐，我真的不是骗子。这是我的任务，今天我就差一个人了，求求你，帮帮忙，好吗？你只要扫码加我微信就行，不需要下载软件之类。之后我会发你我们公司的产品信息，你愿意就买，不愿意也不强求的，或者你之后嫌烦把我再删了都行。”女孩子好像因为经受过太多的拒绝，已经尽可能在言语中排除所有会让人疑虑的点。她的态度那么恳切，甚至带着一些卑微的乞求。

        完了，徐至夏心软的毛病又犯了。这么晚了，女孩看着确实有点可怜。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她根本脱不开身。女孩那么坚持地跟在她旁边，如果她全然没有反应，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只要扫码加你微信就好了是吧？真的不需要下载什么东西？”徐至夏不放心地再次向女孩确认。

        “真的！美女姐姐，你放心吧！”可能感受到徐至夏已经不再拒绝，女孩语气轻松欢快了许多。

        徐至夏扫了码，跳转后确实是个人微信，昵称“小芦迎风飞扬”。

        “美女姐姐，谢谢你，我叫孟小芦，你可以备注下。”为表诚意，女孩主动报了自己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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