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变数
阳春三月，安国塔九层。
徒煜站在窗前，低头看着塔下来回走动，却又尽然有序的宫人和官家女子，眼里闪过了一丝满意，“离徽，有没有你看中的？”
“我看不看中无所谓。”离徽漫不经心道，手中画得法阵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徒煜回过头，不解道：“怎么会无所谓呢，她们选来是伺候你的。”
一阵青光亮起，离徽放下了手中的玉佩，看着徒煜，道：“我有孟章和陵光，不需要她们。最重要的是，她们就算资质再好，也不过是凡胎俗骨，最多也就能登上三层。你也知道的，这塔内阵法无数，她们到不了我这里的。”
“既然用不到她们，为何要答应挑选？”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何必问我。”
“我——”徒煜顿了顿，道：“我一直想问你，这世间凡人万千，为何是我。”
离徽反问道：“为何不能是你。”
因为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神对一个凡人如此青睐，还是说你在透过我看谁。
仿佛看透了徒煜的想法，离徽轻轻一笑，“不必太过纠结，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谁也不能代替。况且你要明白，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这里，等你不在了，我也会离去。”
“可是——”
“徒煜，万事皆有因，顺其自然，问其心。”
“其实我都明白。”徒煜看向窗外，后面的话微不可闻，“我只是有些贪心。”
如果没有遇见，就不会期待；如果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如果没有失望，就不会贪心。当时说服阿燊的话，何尝不是在说服他自己。
这时，陵光的声音从塔下传来，“殿下，时间到了。”
“徒煜，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缺其一，乃变数。”离徽随手一挥，无数道青色的光芒化作了一朵朵形态各异的青色莲花，从塔上飘然而下。
她看向徒煜，眼里是无穷尽的暖意，“而我们就是彼此的变数。”
塔下，那些如梦似幻的青莲，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地飘落在了众位官家女的头顶，消失在了她们的身上。须臾，一小部分官家女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双手，一朵仿佛刚刚摘下，还带着露珠的青莲出现在了她们手上。
一道仿佛来自天边，却又似乎近在耳边的空灵声音响起，“有花者，进塔；无花者，离去。”
安国塔一层大殿，没有想象中的威严或者华丽，反而透着一股冷清。
白玉所筑的巨柱支撑着穹顶，顶上绘制了无数繁复却又让人看不懂的图案，殿中央是一座精美绝伦的白玉宝座，四周围挂了一层又一层不知名的白色轻纱，透过白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通往塔顶的白玉阶梯盘旋而上。
这是安国塔出现后，除了皇族以外，第一次允许外人踏入。
十几个官家女拿着属于她们自己的青莲，不知所措地站在大殿上，因为没有人来告诉她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仿佛过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小会儿，一袭郡王朝服的安郡王徒煊从楼梯上缓缓而下，慢慢地走到了宝座之前。
“参见安郡王。”众人齐齐跪拜。
“免礼。”看着这些花一样的姑娘，徒煊淡淡道：“不得不说，你们很幸运，毕竟这安国塔不是谁都能进的，而你们进来了。但是——”
徒煊停了停，欣赏了一下姑娘们紧张的表情，接着道：“进来并不代表能留下来，想要留下来，就要看你们能够登上这塔的几层了，当然登得越高，留下得机会就越大。对了，提醒一下，这塔内绘有无数的阵法，一般人入内，非死即伤，你们可要小心点哦。”
“王爷，是不是留下来，就能见到国师？”一个还带有稚气的声音问道。
徒煜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虽是一团稚气，却也不难看出日后会是怎样的倾城绝色，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似有不足之症，让人不勉有些惋惜。
这个姑娘应该是年纪最小的了。徒煊想着，看着她不安却又倔强的眼神，突然起了逗弄之心，冷冷道：“你这小姑娘胆子到大，不怕死吗？”
“怕。”小姑娘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青莲，“但是在塔里是安全的。”
徒煊凤眼一挑，“何出此言？”
“您说一般人入内，非死即伤。而我和这里的姐姐们应该是和一般人有所不同，不然我们就该和外面的姐姐们一样，没有花，进不来的。”
“聪明，本王喜欢聪明的孩子。”徒煊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你是谁家的？”
“臣女户部侍郎林如海之女林氏黛玉，见过王爷。”
“林如海啊，是个能吏，不过本王也知道了你为何非要见国师了。”
说起林如海，徒煊依稀还能想起当年那个兰芝玉树、风度翩翩的探花郎。他也是功勋列侯之后，能做那么多年的巡盐御史，还能从中脱身被他的皇帝二哥封为户部侍郎，日后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入阁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不知为何，林家的子嗣向来不丰，林如海成亲了十几年，才有了一个女儿，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好不容易有了个哥儿，还三天两头的生病，听说好像快不行了。
林黛玉眼里闪过一丝期盼，“那臣女能见到国师吗？”
“这本王不能保证。”徒煊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不过国师住在第九层，你要是登上了第九层，不就可以见到国师了。”
“臣女谢过王爷。”
徒煊扫了所有人一眼，淡漠道：“记着，这里是安国塔，不是你们自己的家，没人会忍受你们的小脾气，一旦犯错，就给本王滚出安国塔。”
众人跪拜，“是，臣女谨遵王爷教导。”
安国塔九层。
离徽看着水镜里徒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轻笑道：“徒煜，你这个弟弟可是和陵光学坏了，欺负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徒煜将泡好的茶递给离徽，叹气道：“你说错了，他和陵光君可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我原本以为他和小十在一起够闹腾了，没想到他和陵光君在一起更甚。”
“陵光有分寸，出不了乱子的，就随他们吧。”
离徽饮了口茶，随手一挥，水镜换了个场景，是两个正在爬楼梯的小姑娘，一个就是林黛玉，另一个大概八九岁，生的清雅秀丽，肤若凝脂，一双美目温和澄净，是一个温柔的让人很想亲近的姑娘。
“这个大的应该是贾恩侯的女儿，贾家和林家是姻亲。”
“又是和贾家有关。”离徽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还真是要把那块石头利用个彻底。”
徒煜了然道：“这两小姑娘也是受害者。”
“当然，特别是那个最小的，叫林黛玉是吧，她的来历有些特殊，是被算计最狠的一个。”
“有什么特殊的，能让你如此上心？”徒煜有些好奇，毕竟他是知道她的，她就和他们想象中的神仙一样，冷清淡漠，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
“她的前身是一株绛珠草。草木生灵，本就不易，一旦成灵，便会结成一颗木心。”
“幕后之人是想要那颗木心。”
“没错，木心可是草木的生命之源，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离徽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想要木心，又想因果不沾，不就只能算计那株刚刚生灵，还懵懵懂懂的草。”
“够狠够毒。”
“连国运她都敢算计，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也是。”徒煜突然想到，“那她不会一直藏着，不出来吧。”
“放心，等着就是，她会自己找上门的。”离徽冷冷一笑，就是因为知道幕后之人不会放任她的计划付诸东流，早晚会找上门，她才会放任她多蹦跶一段时间的。毕竟对她来说，守在长琴哥哥转世的身边，才是重中之重。
徒煜眼里闪过了一丝厉色，“很好，朕等着她。”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也别太放心上。”
“我知道。”徒煜笑了笑，看了一眼水镜中脸色苍白，却还在坚持的两位姑娘，问道：“那你打算见见这俩姑娘吗？”
离徽所谓道：“看在绛珠草的份上，只要她们能登上第五层，我就见她们。”
“第五层？”徒煜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说没人能登的上吗？况且这塔里阵法无数，考验也是五花八门的，就凭这两个小姑娘，登上四层的可能都不大，何况五层。”
离徽轻轻一笑，眼里有着看透人心的淡漠和冷清，“不要小看她们，能被算计的，又有几个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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