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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无能(上)


1

步爪窸窣草木倾,牙磨霍霍风传腥。

你听。

“砰!”的一声巨响,几只野鸭“嘎嘎嘎”尖叫着冲出林子,惊鸿乱羽中三魂六魄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草丛里一头野猪四蹄抽搐着,殷红的血从黑毛间汩汩而出,淹没杂草,涌向地府。

“恶有恶报,真是毫厘不爽,“老高收了枪,“偷吃了老子多少谷子才长这么肥。”

老高掏出把刀子就要扒皮,刚一弯腰,猪肚子却猛的一颤,老高惊得刀子落了地。

枪口又起,却见几个小猪崽从肚皮下钻了出来,眼睛都还没睁开。

“这么小,能有几两肉,不如拎回去养养,喂些剩饭,总好过偷吃俺谷子。”

老高家有条母狗刚刚下了崽,正爱心大盛的时候。可它对几个小猪猪抗拒得很,又踢又咬,两只小猪就这么被折腾死了。

老高只得用布蒙了狗眼,剩下的几只才凑上口。纵是如此,小猪仍一只接一只死掉,是吃不饱,还是体娇谁又知道,到最后只剩一只还会叫。不仅叫,还特别闹,在干妈眼皮外头公然开抢,把那几个干兄妹推来挤去,反倒饿死几只。

这下老高不乐了,再不敢把这小猪往狗窝里放,只单独喂些米粥,它倒是不挑。

再大些,它自己跟鸡扒虫子,跟猫抓耗子,也混得膘肥体壮。

老高独门独院独身,闲极无聊之时,便捏了小蹄子“你好,你好”的叫,那小猪也是乖巧,牙好,舌头也不差,卷卷弯弯也能发个调,不是“糟”就是“糕”,饱不饱都叫,有时老高不在,它会自己去找,翻缸倒盆,还会烧烤。

“这还得了。”老高大恼。

于是小猪下了田。

很快,锄头、镰刀、耙子都上了手,尤其是粪叉,更是得心应手。

再大些,小猪也学会了拉犁,一次两张,肩不摇,腿不晃,于是那头老牛失了业,改投了炎王爷。

小猪拉车更不在话下,一次拖上三驾大车,照样健步如飞,于是那匹老马随了老牛下了地府。

闲暇之余,小猪又开了几十亩荒地,除了自己吃,还有富裕孝敬老高。

老高拣了个便宜,多了个大劳力,却是被窝里放屁,不外溢,免得外人大惊小怪,闹到官府可不是玩的。

2

寒曙斗阵,胜负几轮。

小猪的衣服撑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竟也出落得亭亭玉立,除了嘴巴长些,耳朵大点,倒与常人无异。

这一日,往常的劳累,小猪早早睡下。

亥时刚到,一阵异响把小猪惊醒。小猪舔舔嘴巴,却不是自己牙痒,“谁在吃宵夜?”小猪披上衣,抓了粪叉,寻声而去。

月色中,十几头比夜还黑的家伙正在田里溜嘴,清一色的长鼻大耳,粗脖阔肚。

小猪忍不住的泪(猪语):“你…你们也是猪?”

那几个惊到吐:“你…你…你也是猪?”

小猪拍拍肚皮:“无误,如假包换的猪。”

“你少来唬,谁见过两条腿的猪。”

小猪扔下叉子,俯身投地:“俺这手也是足。”

“那你怎穿衣服?”

“俺是宠物猪。”

“什么!你认贼作父。”

“有奶便是主,分啥妇或母。”

“你倒有口福。”

小猪好奇:“以前怎没见你等手足?”

野猪长叹:“山里难寻谷,饿得肚子空似鼓,才出来找补。”

“瞧你等瘦得象猢,不如与吾习些武,插秧种谷,胜过风餐露宿。”

那些猪也颇羡慕小猪的肚:“只怕难渡。”

“有志者事竞渡。”

于是小猪回房担了几担谷子,先尽地主之谊,那几个小兄弟自是感激涕零。

小猪当然不敢把这几个留在家里,老高的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只每夜里挑了谷到山里去。

小猪也效仿当年老高手段,扳脚扒舌。只这事教起来容易学起来难,这些个兄弟都已成年,骨头已然定形,比不得小猪当年清奇的骨骼。抬个前蹄,后背先着了地。哪怕只抬个头,都要拗断脖子。

几天下来,不见丝毫长进,而仓中谷子却日少一日。

小猪心一急就顾不上惜,腿不直,木板抵。腰不直,棍子支。舌头太直,擀面杖来挤。那些猪们痛哭流涕就要弃,小猪也是恨铁不成犁,加大火力,绳捆索绑,牵鼻络项。

可怜几头猪,磨筋易骨形未移,断胳折腿先归西。

小猪有付牛脾气,百折不挠,钻进老林子里,踏破铁鞋的寻到几个亲,连哄带骗的入了行。

又一番刻骨铭心的习,又一番伤筋动骨的去。

如此几番,方圆百十里的野猪都被他教完。

总算皇天不负痴心汉,有五头终于挺直了腰杆,手也可端个碗,口也能吐几个甜,可当方言。只是长相比小猪差得远,阔口长牙,七分象人三分留真。不过穿上衣服,路人也就多看两眼,最多一个“憨”。

“你等恨俺不恨?”小猪最后问。

“死了才会恨,俺们感激来不及。”

“只是这里庄稼俺一个就够,你等留在这里也无用武之地,不如进城去找个活路。"

“早想去那花花世界开开眼了。只来不及报答你一番苦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几个小弟进城,当然坐不得安乐椅,只凭些力气,干些搬砖挑瓦,拉车送水的苦活,虽艰难些,尚可自足。

3

岁月不饶人,老高当然跑不过秒表。

老来方感亲情贵,老高打算卖了田,投奔城里的儿子去了。

小猪却不干了:“俺对土地的感情比海深,才不想到柏油路上去打滚。”

“那你留在这里啃。”老高毫不留情。

“可是换了新主人怕不好混,万一识破俺真身,怕不被当成瘟。”

“你既不愿侍候新主,又不想与我进城。那么,”老高一拍桌子,“我就把这地便宜卖给你。”

小猪老大火气:“俺这些年当牛做马,你啥时给过一毛工钱!”

老高也火:"你当牛做马却还是猪一样吃,那米海了去。”

“都是俺自己种的米。”

“难不成我把这地白送与你,我去城里啃儿子?”

小猪无语,只闷闷的进城寻几个小弟。

一小弟叹气:“俺卖些苦力,刚够买些米,三月不知肉味矣。”

另一小弟倒急:“大哥你太好脾气,俗话说人善被人欺,猪善被人吃。他那地大半是你开的,怎好意思向你要币。”

又一小弟献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老头一刀劈。”

“放屁!”小猪大怒:“那官府岂是吃稀。”

“凭大哥力气,那些鸟人岂是你对手。”

“你懂个屁,就算老子以一敌百,那人多似蚁,岂是打得完的。而咱们这妖精却是万里挑一,世上无几,岂不自惜。”

正无计可施,一小弟一拍肚皮:“俺倒有个好主意。”

“好不好听了才知道。”小猪谨慎。

“那些人可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东西,有些个无法无天之徒专干些无情无义之事,咱不如抢他一把,量他不敢告官。”

小猪却单纯:“人心隔肚皮,你怎知谁没心没肺?”

“俺知道有一家作坊专拿些烂肉做香肠、腊肉来卖…”

“你如何就知道?”

“有一次俺多喝了几杯,收不住手脚,现了原形,倒在路边,不料被一干鸟人当死猪抬了回去,结果开水一激…”

“怪不得你头发都掉光。”小猪颇有些气愤,“他若拣些死猫死狗倒也罢了。如此这般,万一传出去,岂不坏了咱名声。知道的是他心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太贱,死皮赖脸的往人碗里挤。”

于是小猪带了兄弟们去伸张正义。

三转两转众人到一红砖黛瓦的房前。

“就这里了。”

小猪怕手下没轻没重,闹出人命:“你等不需动手,只管看秀。”

小猪“砰!”的撞开门,一股杀气扑面而出,却见:火碳上黑云翻滚,油锅里猩气冲天,案板上腐肉横陈,地面污水四溅。

连猪都要吐了。

“嘿,老弟,”一污衣大汉堵上门,“看你这胖,一定不是吃的俺这肠。那么,你来搞啥名堂?”

“听你这一说,这肠吃不胖,那俺正来对了地方。”小猪腆着肚子,“俺正在减磅,不知有啥密方?”

“只怕你大嘴巴,四处乱讲,大家都来学样,今后死鱼烂虾都要抢。”

“你当别人都象你这般混帐。”

“咋的,你想充大象?”

“真不讲。”

“不讲。”

“那俺要搜你肠。”说着就往里闯。

“唉呀,这死胖当咱老婆是孙二娘。伙记们,给我上。”

说罢一面口袋从天而降,小猪不慌不忙,一个马步蹲裆,脖子一梗,稳稳顶住,又颤了两下,才依依不舍的甩了回去。

“轰”的一下,一家伙成了包子馅。

“好猪头。”一个汉子抓起剔骨刀,“嗖”一下抹向小猪脖子。

小猪又一着“犀牛望月”,只一仰头,正正好好,胡子刮掉。

又一个汉子抓过一把切片刀,“刷”一下砍向小猪脑袋。

小猪一个鸡啄米,头一低,刀片擦着头皮划过,不多不少,头发也掉。

就这么着,左一刀,右一刀,小猪把头晃成拨浪鼓,齐了鬓角,修了眉毛,连鼻毛都铰。手艺不咋地,就是省些钞。

“光是毛咋做叉烧包?”几个家伙有气无力的告饶,“大佬不与小人恼。”

小猪摸摸头:“老子要先找个镜子瞧瞧,才知恼不恼。”

那几个宵小知道不妙,跳窗而逃。

小猪抄出一大把油腻钞票,买那旧房子倒有余,买地就差得远。

于是重新开火,又起炉灶。

小猪要从长计议:“咱们不如做些正当生意,去买些鲜肉来。”

“大哥你这主意臭。咱们这猪天生的没头脑,什么营销啦,策划啦,额的妈,说着都头大。单就这配方,什么盐几克,花椒几两,叽叽呱呱吵死了。”

“而且呀,”另一个道,“做这烧腊生意的老多家,不来点瞎的咋争得过他们呢。”

“罢了罢了,”小猪叹道,“谁让他们吃猪肉来着。只是一定要煮熟烧透,莫要吃出人命来。”

不出三月,小猪凑齐票子,往老高面前一摔。

老高吓了一跳,倒象见了冥币一般:“你…你这泼皮抢了钱庄吗?”

“你老头倒敢想,俺还没那么狂,这钞是俺向炎王借的帐。”

“你这脏连死人都敢抢。”

不管那些,老高收了钱连铺盖也不带,屁股一拍就拜拜,生怕炎王来访。

如今猪作了主,人倒成了古。

那假狐威虎都伏,纷纷来入伍。鼠刮了胡,穿上衣服,自顾掌了厨。兔也不再挖窟,睡上了床铺。蛛也来认同族,把网晾在窗户。

小猪也客气:“咱是大老粗,能有今日福,全靠劳力苦。望大家多相助,一同踏上发家致富的金光大路。”

“呜呜呜”只树上的乌一个劲儿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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