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凡尘无忧（5）
楚曦看着近在咫尺的奚嵘。俊美的面容上沾染着污浊的血迹，嘴唇因失血而愈发苍白，他走来，持剑的手微颤，眼眸却异常坚定明亮。
她莫名其妙的感到伤感。
那种情绪汹涌而至，几乎将她湮灭。
“师父。你疼吗？”
她哭过后的声音哽咽。
奚嵘只是将落在一旁的折夕替她拾起，“无碍。”
他将剑轻轻塞进她的手中。“日后，不要再为我犯险。”
楚曦一怔。
奚嵘历来周身沾染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疏离，但在这一刻，楚曦却从那双平静的眼眸中看见了默默涌动的难捱。
“或许，让你拜我为师并非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自嘲。
而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量恰当。“待回到嵩玄山，我会为你另寻出路。不要再待在我的身边了。”
楚曦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夕剑，浅蓝色的光芒映在眼瞳中。
“是因天祭所言师父是魔尊之子吗？”
他没有回答。
但他此时的沉默似乎便是一种回答。
楚曦的心中五味杂陈，理不清思绪。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默默走近，扑在奚嵘的怀中。
尽管，她此时只有他腰间那般高。
奚嵘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好人，不该被辜负的。”
这一次，她无比真诚。
不止是为了安抚奚嵘此刻千疮百孔的内心，更是因为——每一个守护过他人的英雄，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系统说道，“宿主，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楚曦也不清楚自己对错与否，但她接受后果。
“师父。”
她抬起头，望着他笑起来，“我们回家吧。”
如同阳光融化了冰雪，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中被点进了点点的星光，流光溢彩。
楚曦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一双眼，不是死气沉沉，不是无欲无求，是温柔的，是鲜活的。
“你确定”
楚曦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我确定。”
“好。我们回家。”
他的衣衫褴褛却腰背笔直，牵着小小的一只手，走过残破的房屋街道，走过大火燃烧后的废墟，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为何，自那以后后，楚曦感到自己同这位高不可攀的道君距离近了许多。
她躺在床上同系统探讨。
“如今，你就算同我说掌门小老头会入魔我也会信。但你说奚嵘会入魔，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你瞧，他上月得知青峰山上有灵兽伤人，当即便只身一人一剑将伤人凶兽斩杀。”
回想起奚嵘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落在她的面前，衣袂飘飘的模样几乎迷晕了她的眼。
“凶兽？”系统撇嘴，“你是说这个家伙吗？”
楚曦看向自己怀中毛茸茸的小家伙，它通体雪白，两只小巧的耳朵耷拉着，生得像猫又像虎。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眨了眨，她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胡说八道什么。”楚曦摸了摸它柔顺的脑袋，“这是他除去凶兽后偶然遇到，特意带回来送我的！”
她为它取名，小一。
当时，奚嵘不解问她此名的缘由，她笑起来答道，因为有此唯一便足矣。
“可是这小家伙！一不能战！二不能吃！只有瞧看着好看！”系统抓狂。
“比你好，什么用都没有，瞧着吧，还不好看。”楚曦冷漠道。
系统，(╬￣皿￣)=○：“你说什么？！你37度的体温是如何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听话，以后少上网冲浪。”楚曦嫌弃的屏蔽掉系统。“就学来一些土味情话。”
悲愤的“辣鸡”一头钻进了弹幕中，“臭宿主！坏宿主！只爱男主不爱我！”
红线手中牵：小东西莫慌，让老夫为你牵根红线。说吧，你喜欢什么功能的系统？
仙女下凡：这剧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冒粉色泡泡啊——
凤凰于飞：对！定情信物！小灵宠！
星星我挂天边：不对啊，我这一瞧，这小灵宠来头不小啊——
楚曦皱起眉头怀疑道：“难不成小一是只神兽？”
她将雪白的小东西举起来，仔细端详。小东西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憨气十足。
或许小一能够成长为勇猛无比，灵力超凡的强大战斗灵宠？！
单是想想便已激动万分，她将小一大力揽在怀中，“日后保护我还有打败男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粥喝！无论如何，我也定能激发出你全部的潜能！”
这只神兽她养定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楚曦便醒来了。
她迈着小短腿从床上蹦下来，一把拎起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一便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练武场，她直接将小一顺着护栏扔了进去，雪白的小团子啪叽一下摔在了人群中。
小一睁着圆眼睛四周张望后，惊恐地看向她。
“阿楚师妹？”
此时，宁述出现在她的眼前。“你这是在做什么？”
“嗯？”楚曦抬起头，费力地抻长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剑眉星目，一瞧便可窥见出日后品貌非凡。
对待好看的人，她的脾气一向极好。
她认真答，“我想要小一与大家一同对练呀。”
“阿楚师妹。灵兽怎能同人一起对练呢？”宁述一向对于这个门派内最小的师妹极为喜爱。
他俯身捏了捏楚曦肉肉的脸颊，笑道，“崎衍宗有御兽场，既有御兽师又可与其它灵兽切磋。你可以带它去那里瞧瞧。”
楚曦的眼睛一亮，从护栏的缝隙伸出手想将小一抓回，无奈手臂太短，扑腾了两下，她抬头，委屈的向宁述求助，“宁师兄，劳烦能将小一送出来吗？”
宁述被她的举动逗笑，转身将瘫软在地上的那团雪白抱起，递给了楚曦。
“去吧。”他温柔摸了摸楚曦的小脑袋。
楚曦抱起小一跑向御兽场，一路飞奔，脚下生风。小一的毛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着。
奚嵘自外归来，嵩玄山内却多时不见小徒弟踪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一路寻至驯兽场来。
刚行至不远处，就听得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
“上啊！小一！打败它，你就是我的神！”。
奚嵘微微蹙眉，向前走去。
面前栏杆处的小家伙只高出栏杆一头，正抓紧栏杆，全身心的在为台上角斗的灵兽鼓着劲儿。
目光挪至擂台，擂台上，小一正缩在一隅瑟瑟发抖，面对着身形大出它不知几倍的殒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浑身雪白的毛发已经炸开。
而小楚曦抓着栏杆，双眼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小一！站起来，相信自己！揍它！”
还未等她鼓励的话说完，便感觉自己忽然间腾空而起，有人揪着她的后领直接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别闹！”她不悦的挣扎着，扭头却看见了奚嵘冷峻的面容。
“师师父。”她浑身一抖，一动不敢再动。
殒狼一声嘶吼，獠牙闪着寒光，楚曦扭头看去，殒狼已一跃而起直直冲向小一。
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快跑！小一！好兽不吃眼前亏！”
奚嵘眉头一皱，右手微抬，擂台之上的小一便转瞬消失，而后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后颈，与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奚嵘道君，这位是您的弟子？”御兽师疑惑的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男子，左手一只小团子，右手一只小团子，竟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楚曦终于后怕起来，哭嚎着在半空中蹬着腿去拽自己的灵宠，“小一！鸡娃不如鸡自己，我得好好修炼了，否则真打起来了，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小一伸出雪白的爪子，嗷嗷的悲叫着。
画面别提多么悲惨了。
没有得到回复，御兽师见奚嵘的面色一寸寸暗了下来，急忙告退。
阴沉着一张脸的奚嵘御剑将人带回嵩玄山。
“楚曦。”他极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唤自己，楚曦紧紧抱住小一，一颗心七上八下。
“你可知它为何物？”奚嵘的声音低沉，掺杂着几分可见的严肃。
“师傅送于我的灵宠。”她抿唇。
“你既知晓它为你的灵宠，就该清楚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它与你结契，便是将生命托付于你。而你却如此鲁莽行事，将还未成年的灵宠置于险境。想来，我该考虑如今你可否能担得起这份责任。”他的声线没有起伏，却像巨石一般压在了她的心头。
手中的触感是小一柔软的毛发，她想起奚嵘将小一抱回的那天，小小的一只，晃着尾巴向她走来，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下便戳中了她心中的柔软。
她念着奚嵘所授的法诀，划破食指，落在它的额头，光芒闪烁契约结成的一瞬，未曾想过其它，心中唯有拥有后单纯的欣喜。
可她如今却因一己私欲，将小一置于险境。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也辜负了那一份信任。
“师父我错了”她的声音伴随着浓重的哭腔，眼泪不停的在眼眶打转。只是将怀中的小一抱得更紧了些。
她一心想卸下自己身上任务沉重的压力，却将这份压力转移在尚且年幼的灵兽身上。这一刻楚曦感到羞愧万分。
“小一乃是上古灵兽白隰之子，我发现之时它方始破壳而出。虽无何战斗力，却在成年后会生出翅膀，日行千里。”奚嵘蹲下身来，手搭在她的肩头，将视线与她平齐，“阿楚，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要还是不要？”
楚曦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一，它雪白的额头沾染上了灰土，脸蛋脏兮兮的，仰着头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充满了天真。
她戳了戳小一的脑门，对它嘟囔着，“来头还真是大，却是个笨家伙。什么战斗力都没有”
奚嵘的眸色渐渐暗下来，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动。
他刚想说出为她解契的话，却见楚曦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
“师父，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奚嵘微怔。“你确定？”
“身为剑修，便需心怀天下万物，若是对自己的灵宠都可轻言放弃，那么又如何能守护苍生？”她的声音还带着未能褪去的哽咽，却异常坚定。
楚曦说完，便见眼前仰之弥高的青衣男子露出一个笑容，清浅却饱含欣慰。
“阿楚。”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温和。“这便是为师想教给你的。”
“师父，我知道了。”楚曦擦干了眼泪。
弹幕中。
红线手中拿：瞧瞧，小家伙挨骂了。
星星我挂天边：怪我没有将话说清楚。
你的命运我来写：这还是小家伙第一回被批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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