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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封疆


百花城乃至整个唐国的人,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一个新年。

        撤下红烛与一切新春贺喜的物件,停止所有听戏、麻将等娱乐活动,国丧期间,家家素缟,户户祭奠,举国同悲。

        李世济死了,死在了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消息穿到百花城时正好是年关,听说张百花听完这个噩耗,直接从饭桌上滑了下去,跪地恸哭。

        李世济是一代明君。哪怕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百花城,也有不少老百姓真心实意地为他悼念,心甘情愿地鞠了一把清泪。

        中原大地的人们却反而没办法如此真情实感地祭拜老皇帝。尤其是王城周围,从老皇帝驾崩消息传出去的那一刻起,无数官兵就在几座城门跑进跑出,全城戒严,加大管控,士农工商非必要不得出城。

        对皇室斗争再不敏感的人都意识到出了问题。太子已经继位成为新君,但他手握兵权的两个弟弟,显然不愿意轻易听命于他,更不愿意就此离开权力中枢。

        会不会发生兵变?王城中的人们天天胆战心惊地望着尘土飞扬的街道。

        百花城的境况比王城好许多。除了人人披麻戴孝遵从国丧礼仪,日常起居倒是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年是过不成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许多本地的商铺提前开张,集市也提前恢复了交易。吃饭睡觉,天理人伦,日常琐事,并未中断。

        唯一的异常来自于城主府。按照张百花以往的习惯,国家有大事发生,他必然要亲自走上街头,体察民情,安抚百姓。这次举国发丧期间,城主府却是始终大门紧闭,只偶有小厮向衙门的官差传话,带着张百花的手令代为指挥。

        洛春风连吃了几次闭门羹,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了城主府的门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张城主可还安好?”

        “你在瞎想什么!”门房一面诧异一面挣脱道,“张大人好着呢!”

        是夜,月明星稀,大雪纷飞。一个青须瘦骨的道人牵着一只牛,被一名小厮引入城主府的侧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张暻杀呢?”他问小厮。

        “城主在偏厅恭候道长。”小厮恭敬回话,伸手拉住那青牛的嚼头。

        “我这牛不是凡品,千万别将它和那些驽马关在一起。”老道回身嘱咐一句,一撩袍角,施施然走进偏厅。

        两盏烛台,幽幽微光,将屋里的陈设掩映成一片斑驳。张百花坐在偏厅一隅,仔细擦拭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剑。

        那道人径直走了过去:“暻杀,别来无恙?”

        张百花似乎愣了一下,抬头笑道:“多少人没有人这样教过我,我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张百花的原名叫做张璟杀。他本是一名四海为家的剑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曾经放下狠话,要屠尽天下恶人恶鬼,还世间一个清平的世道。

        他当然不可能兑现这个诺言。跟随李世济起兵之后,他逐渐认识到,要实现治世清平的理想,光靠一把剑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唐国立国、大封功臣之际,他向李世济讨要了这块谁都不愿意来的封地,誓要将这百花城变得名副其实。

        “玉坤,你这牛鼻子,保养得倒还挺好。”张百花有些揶揄地看着眼前的老道士。

        道人法号玉昆,与张百花曾经是旧相识。只是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张百花只身投了军旅,玉昆则解剑上了青城。

        “无量天尊。”玉昆道人捻须道,“张城主,你见老了。”

        当年的剑客张璟杀,面如玉,行如风,立如松,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的少年意气。如今的城主张百花,却是两鬓斑白,身躯笨重,一双眸子透着疲态,已经完全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张百花却笑了笑:“我吃人间五谷杂粮,岁数到了,焉能不老?比不得你们青城山上餐风饮露的仙人,七八十岁还是鹤发童颜。”

        两人又夹枪带棒地寒暄了几句,大致问候过彼此的近况。那名叫玉昆的道人才切入正题:“大老远的找我来,有什么事?”

        “再帮我算一卦。”张百花说。

        “手伸出来。”玉昆道人懒懒地说着,也不问前因后果。只是看到手相的那一刻,他的神情突然凝重起来,目光也变得有些阴郁。

        “你要死了。”他沉重地说。

        张百花的手相平平无奇,但他的掌心有一条诡异的线,从食指指尖一路延伸到手掌根。那线条颜色鲜艳,像是被人用朱砂画上去的一般,又仿佛刚刚被人用刀划过,淋漓的鲜血即将涌出来。

        这是一道名为“穿心散”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无药可解。中毒者前期毫无知觉,只是手上会逐渐长出一条血色的线,待这线慢慢延展到胳臂肘,就意味着中毒之人死期将至。

        “你什么时候中的毒?”玉昆道人问。

        “我也不知道。”张百花说,“这血线是二十日前出现的。”

        “那你还有六十日左右好活。”玉昆道人平静地下了结论。

        张百花也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流冥的杀人手段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他自认为足够谨小慎微,又早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百般提防,却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不过这下毒的时间有些说不通。距离温甫甯死亡不过也才二十多天,流冥的杀手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用一种慢性毒药来把他干掉呢?

        除非这些家伙早有预谋。对自己的暗杀并不是为了处置温甫甯的的案子向他报复,而是出于一种更加不可告人的阴谋。

        “难道这一切……与阿黎国有关吗?”

        张百花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回忆着陈才在公堂上一大堆不知真假的供词,陷入沉思。

        “喂。”玉昆道人的声音里透着不满,“张大城主,还有我什么事儿吗?”

        张百花与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联系。这次千里迢迢地差人来请他下山,他还以为这位鞠躬尽瘁的城主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当然这也确实是要紧事。人命关天,他连对方还剩下几天活头儿都算出来了。

        但张百花似乎对此并不在意。默认了他的判断后,便重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死亡或者盼望搭救的意思。

        张百花也疑惑地望向他:“我请你来算命啊,你不是已经算完了吗?”

        “你从前不是不信吗?”玉昆道人似笑非笑道。

        “从前不信,因为你总说我是什么九死命格,今生必定不得好死,鬼才信你。”张百花说。

        “我说错了吗?”玉昆道人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他自然是没有说错。张百花如今其实就是在等死,找他过来这一趟,也不过是让未知的死期变成已知。

        张百花却大笑起来:“我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就算现在暴毙,也早就已经活得够本,哪里能算得上死于非命!”

        玉昆道人眉头微蹙,等他笑完,才长叹一口气:“难怪我徒儿下山一趟,回来后始终闷闷不乐,说世人都太过于痴愚固执,青城诀救不了他们。”

        “你徒弟叫什么名字?”张百花问。

        “小徒周仰君。”玉昆道人说。

        “我猜他遇上了一个名叫洛春风的剑客,也是九死命格。”张百花说。

        “你怎么知道?”玉昆道人惊讶。

        “哈哈哈哈!”张百花放声大笑,“求仁得仁者,虽九死其犹未悔。烈火中蝼蚁抱团求存,但总有些最外层的蚂蚁,要在烈火中化作一缕青烟,葬身于一片焦土。”

        “你说这些葬身火海的蚂蚁,算不算九死命格?”他冲着玉昆道人笑道。

        玉昆道人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最后他叹了口气:“张璟杀,你比以前还要疯。”

        张百花站起身来,手中长剑已经被他擦拭得锃光瓦亮。

        “或许你我都是疯子。”他背过身去,端起烛台。

        “不疯魔,不成活。”他说。

        知晓了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六十多天,张百花只是倍感遗憾。国丧期间,皇权未稳,边境骚动,还有混入城中的流冥杀手。这些都是可能造成剧烈动荡的因素,他却要从现在开始,为整个百花城准备后事。

        没有张城主的百花城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能想象的出来。这座如今巍峨繁荣的边关重镇,是张百花花了整整二十年,倾注半辈子的心血,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张百花就是百花城,百花城就是张百花。

        而现在,他要努力将自己在这座城池留下的痕迹抹去。

        张百花做了三手准备。第一,写下一封密奏,差人快马送至王城,如实将自己的情况禀报新皇。不论皇室内部如何动乱,边境的安全都是必须要保障的军机要事。

        第二,他调来百花城内所有官府执勤机构和官差的人员名单,从中挑选出一批最为干练的提拔人选,将他们秘密招入城主府,商定后续一切意外状况的应急预案。

        第三,立刻全城搜捕流冥余孽,并在各个城门设置更加严格的关卡。前几次的暗杀已经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张百花有信心在自己剩下的日子里,把这些杀手的藏匿据点一个一个拔除干净。

        安排好这些事情,张百花才长舒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卧房。已经过了犯困的时辰,以他这个年纪,怕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

        张百花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书法,那是先帝李世济亲笔所书。在他启程前往百花城之前,这位刚刚继位的君王破例来到臣子的府邸,挥毫写下了两个淋漓的大字——封疆。

        “都说一城之主、一州之府是封疆大吏。边关苦寒,朕别无所赠,就送你这两个字吧。”李世济说。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张百花看着那幅遗迹,思绪翻飞,百感交集。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床底拖出一个很有些岁月痕迹的红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叠有字有画的泛黄纸张。

        “或许我应该再试一试。”他若有所思地说,“或许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要聪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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