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孙二爷的心事
那是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秀嫂在洗浴中心正忙着打扫卫生。突然，就听见老板在外屋的接待大厅叫她：“秀嫂你出来一下。”
秀嫂一听老板叫她，赶忙扔下手里的抹布，朝大厅走去。到大厅一看，只见老板正在和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聊天，一看秀嫂来了，便指着她对那青年说：“这就是秀嫂，模样还行吧？”
那青年看了秀嫂一眼，点点头说：“行不行得我爹说了算，你别看我爹人不咋的，挑捡还挺大呢！”说完，那青年就转过脸问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爹，你看她还行吧？”
直到这时，秀嫂才注意到，那个青年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头。那老头满脸的核桃纹，胡子拉茬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他端坐在椅子上，就像个木头人似的。此时见那青年问他话，才不加可否地“嗯”了一声。
青年见爹点头了，就笑着对老板说：“那就是她了，什么价钱？”老板向他报了价，他笑着说：“一个老娘们了，咋还这么贵呢？”深思了一下又接着说：“行啊，能把我爹侍候乐呵了，贵贱没关系！”说着，他对那老头说：“爹，你就跟她去吧，想整几遍就整几遍，没事儿，你儿子付这点钱还是没问题的。”
那老头又瞅了一眼秀嫂，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想走又不想走，不走又想走。他儿子见了又笑着说：“爹，这些天你不就想这口吗？你白天闹腾，晚上闹腾，不就是这点儿事吗？现在满足你需求了，咋还不好意思了呢？”老头听了这话站着不动了，突然骂那青年：“你他妈的是牲口！”
老板一看事不好，赶忙对秀嫂说：“他是你的客人，赶快把他领走，领到4号房去。”
一开始，秀嫂还以为是那年青年耍玩她呢，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青年他爹想干那事。可一看老头那样子，她就觉得有些恶心。但是，既然吃这碗饭，什么人你都得应付，人家是来给你送钱来了，不管你怎么恶心，怎么讨厌，都必须笑脸相迎。
秀嫂强忍着悲哀，朝那老头挤出一个笑脸，说：“大哥，跟我来吧。”老头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跟着秀嫂走了。秀嫂把老头领进四号房间，里面有一个双人澡盆，一张床，是洗鸳鸯浴的。秀嫂非常明白老板为什么让她把老头领进这间房里，他就是想要即温柔又狠狠地宰这爷俩一刀，这样的人，不宰白不宰。她把老头领进房间之后，就要往澡盆里放水，老头说：“你先别放水，我适应一下环境再说。”听老头这么一说，秀嫂只好停下放水的手。她像对所有接触过的客人那样，对老头说：“大哥，我来这里不是卖身的，我是被生活逼迫才来这里干活的。”老头点燃一支烟，边听边慢慢地抽着。霎时间，小房间里烟雾缭绕，秀嫂被烟雾呛得咳嗽起来。老头见状急忙说：“你怕烟吧？”秀嫂用手搧着烟雾，言不由衷地说：“没事，没事，你抽吧。”老头刚把烟掐灭，秀嫂低眉顺眼地说：“大哥，我陪你洗澡吧，我可是第一次陪人洗澡，真的第一次。”老头赶忙摆手说：“不，不，咱们先唠会儿嗑。”接着问道：“你怎么称呼啊？”秀嫂低头说：“大伙都管我叫秀嫂。大哥，你也叫我秀嫂吧。”“嗯。你这人挺实在的，咋就干上了这行呢？”
秀嫂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了，赶忙用手把滚出眼窝的泪花擦干净说：“大哥，但凡有一点儿出路，我能来这里吗？实在没招儿了！大哥，不怕你笑话，我来这里一个月了，还没有接过一个客呢，今天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一定把你侍候满意的……”听到这里，老头摆摆手说：“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正经的良家妇女，唉，都不容易呀。你出去吧，我一个人洗洗澡，就算咱俩干过那事了。”
秀嫂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怎么能行呢？老板已收过你儿子的钱了，我不为你服务，老板要是知道了，我不但会打了饭碗，还会挨罚的。”“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干没干哪？快出去吧，你已经陪我唠嗑了，我不能让你白陪我说话。”说着，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票塞在秀嫂手里说：“快出去吧！”边说边往外推秀嫂。
秀嫂的心里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便一把握住老头的手说：“大哥，我怎么好意思白拿你的钱呢？你怎么称呼？往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报答啥，都挺不容易的。我姓孙，人们都管我叫孙二爷，你也这样叫吧。”说完，就把秀嫂推了出去。
秀嫂呆呆地站在门口，听到这里边哗哗的放水声，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开始，她对这个老头充满了反感，心想，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有这份闲心呢？肯定是个老不正经的。但是，现在她对老头的看法变了，她觉得这是一个既善良又正义的老头，不是那种随便拈花惹草的花货。秀嫂就这样边想边听里边洗澡的声音，大约半个多小时孙二爷才走出洗澡的小屋。
秀嫂一直把孙二爷送到休息大厅。他儿子正在那里等他，一见秀嫂陪着他爹走了过来，就笑着问：“爹，咋样？舒服不？”孙二爷都不看儿子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朝门外走去。他儿子赶忙跟了出去，给他爹打了一辆出租车。
从这以后，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孙二爷都让他儿子领他到这里洗澡，每次点名让秀嫂陪洗。秀嫂在与孙二爷的接触过程中，渐渐地了解了他的情况。原来，孙二爷三十岁就死了老伴，他本想再找一个。但是，当时他儿子太小，才三、四岁。他怕后妈虐待儿子，就一直没找女人。他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既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总算把儿子拉扯大了。儿子在粮食局谋个好差事，可没干几天就下海了，赚了大钱。儿子结婚后，常常领着媳妇走南闯北地逛，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那种清冷的孤寂把他折磨得都快疯了，便张罗着再想找个老伴儿。没曾想，他刚把想法跟儿子一说，儿子就炸了，说他老不正经，老了老了还没出息了，咋想起女人来了呢？儿子把老爹的想法又告诉了媳妇，媳妇也跟着女婿一起闹哄，说老人既然想成家单过，必须得净身出户，连一根针也不许带走。
后来孙二爷才弄明白儿子和媳妇为啥不让他找老伴儿，是害怕他将来一死，他家的房产落入女人手里。所以，他儿子就告诉老爹：“不就是那么一点儿事吗？我们满足你还不行吗？”就这样，孙二爷的儿子才领他爹来洗浴中心找小姐。
听完孙二爷的讲述，秀嫂非常感动，他真没想到，上这儿来找乐子的老爷们也有自己的苦恼，因此他对孙二爷就有了一些同情。孙二爷每星期六的下午都准时到洗浴中心来洗澡，每次都点秀嫂服务。服务的项目是让秀嫂给放洗澡水，让秀嫂给他按摩，但是，就是不和秀嫂干那事。他每次走都要给秀嫂扔一百元小费。除了这一百元之外，秀嫂在老板那里还拿到她应该得到的那份钱。这样，秀嫂就能赚到两份工资了。所以，这段时间，秀嫂总想让孙二爷占有自己一次，如果孙二爷跟秀嫂有了那种肉体关系，秀嫂就不会觉得自己欠他什么了。
这天，孙二爷是星期六的下午准时地又来了，而且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让儿子陪着。他穿了一套西服，还打了一条素色的领带，冷不丁地往秀嫂跟前一站，秀嫂竟一时没认出来。“秀嫂，咋不说话呢，不认识我了？”孙二爷笑着说。秀嫂这才如梦方醒，认出站在自己跟前的老客人：“今天咋打扮得这么利整？我一下子都没敢认了。”“是不是显得比以前年轻了？”“嗯，能年轻十岁。”“你真能夸我！”说着，孙二爷挽起秀嫂的胳膊，朝他们每次见面的小屋走去。秀嫂也努力做出一种柔情万种的样子，她想今天跟孙二爷把那事办了。这样，他们之间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所以，刚走进小屋，秀嫂一下子就把孙二爷给抱住了，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用嘴去亲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另外一只手就去解他的裤带，然后就把手伸到他的裆处。她的手刚摸到孙二爷那东西，她就见孙二爷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便猛然把她推开了。这下子秀嫂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孙二爷愣了一会儿，才不解地问：“大哥， 你咋的了？你不想干那事？”孙二爷定定地看着秀嫂，就好像不认识似的。秀嫂被他看得有点儿毛了：“大哥，你咋的了？咋用这种眼神看我呢？”孙二爷这才长叹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不了解我呀，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说真的，我想女人，但是不能用这种方法来占有女人，我想女人是为排遣寂寞和孤独。如果想占有你，还用等到今天吗？说实在的，我真有点喜欢你了，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比你大十多岁，如果你不嫌我，我就娶你。我想，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我再活二十多年不成问题，我想把自己这后二十年活出点儿质量来，如果你觉得我这人还行，就好好想想，我听你的信儿。好了，就这样，我走了。”说完，孙二爷像每次一样，塞给秀嫂一百元儿就走了。
面对孙二爷这突如其来的求爱，秀嫂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直到孙二爷走出小屋，她才缓过神来，急忙追了出去。但是，孙二爷已打出租车走远了。此时的秀嫂又惊又喜。她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真有人爱她。说实话，通过多次接触，她对孙二爷已有些依恋之情，每到星期六，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站在门口等着孙二爷，如果他晚来一会儿，她的心里就会犯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种肉体关系，但是，在情感上，却比发生肉体关系更亲近。是的，男女之间肉体关系非常重要，但是如果仅仅是那种买卖关系，这种肉体与金钱的交易就不会生出什么感情来了。也许正是他们之间没有那种肉体关系，所以才会有这种感情。
秀嫂在冷静与迷惑的思考中度过了难熬的一星期，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回答孙二爷，她渴望与孙二爷见面，又害怕与孙二爷见面。但是，见面的日子还是来了。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还是那个见面时间，孙二爷又出现在秀嫂的面前。秀嫂发现，孙二爷明显地老了，虽然仍然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但是遮不住他那衰老的面容。“大哥，这些日子你怎么瘦了？”“不瞒你说，这都是想你想的。这些日子，我一闭上眼睛，你的模样就在我的脸海里出现，怎么赶也赶不走。不知你想好了没有？你要是不同意，你也别直接说，那样对我的打击太大。”听到这里，秀嫂什么话也没说，眼泪却先流出来了。突然，她猛地扑在孙二爷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几天之后，家乡人来信了，说是孙二爷跟着秀嫂来到她家，成了倒插门的女婿，过起了和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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